周想到的时候,这个新的大教室的走廊已经站了不少人。
有人见她一直往前头走,想告诉她不准插队,但是那个注册商标似的粉红背包,令这人闭上了嘴。
进了教室,踏上讲台的周想,瞥见教室前排的几位头发花白的教授,吓得她差点被讲台的台阶绊倒,她慌乱的按住讲桌,站稳自己的身体。
教室里传来一阵善意的轻笑声,刚才那慌乱,那睁得更大的眼睛,有如受到惊吓的兔子,可爱又有趣,女生们死死按住自己想撸毛的手。
周想稳定住情绪,她真的被吓了一跳,难怪外头还有人站着,因为这些教授旁边空着了。
这辈子,第一次受到惊吓,竟然来自于这些老教授。
周想取下背包,拿出书,看到讲桌上已经有了粉笔,便停止往外拿东西。
背上背包,只当那几位是普通学生就好。
点完名后,她问道:“代课老师讲到哪一章了?”
下面学生一齐回答:“没有代课老师,我们就要听你讲课。”
周想微滞,她没想到会是这样,那不就耽误了六节课了吗?
“那好吧!我们的速度要加快一些,大家要跟上速度哈!”
“好的。”
“那我们接着讲辛亥革命爆发的历史条件……”
周想的语速比平时略微快了一些,声音甜美,吐字清晰,课文中死板的内容被她讲的活灵活现,有如在听故事。
几位教授暗暗点头,难怪这些学生不接受他们代课呢!他们听着也有了些不同的体会。
一个半小时结束,比平常的课程进度多了一点点,周想相信,她加把劲儿,能把那六节课给拉回来。
周想装起书本,背上背包,见几位教授坐着不动,她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觉得先走不合适,而且学生们也都没走呢!
几位教授一看,还是他们先走吧!别耽误学生的时间了。
待他们走了出去,周想打算跟在他们身后,却被平正平拦住。
“周,呃,小周老师,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周想蹙眉,两个月没动作,她以为是猜错了呢!没想到还是跳出来了。
“先不说你我有没有交情,我就问你一句,你请我吃饭的理由。”
平正平一噎,她前面一句话说了,他还能有理由吗?本来就是想利用曾经是同学的交情的。
郝伟冷着脸看着讲台边,对着身边的王海东道:“查查那人的底,我想看看他有什么资格,接近小周老师。”
“好。”王海东低声接着话,他不敢多说,最近这五少爷变得阴晴不定的。
周想见他不回话,转身离开教室,没背好台词,就来开拍,导演呢?该出来喊’咔’了。
郝伟带着王海东跟着周想,距离很远,校园里来往的人又很多,周想没注意到。
在学校门口看到等着她的人后,露出了笑容。
凌然接过她的背包,背在自己身上后,眼神扫向校门里往这里看着的两个男生。
郝伟的脚步停住,那男人的眼神像刀子一样,让他觉得眼睛都痛了,特别是看到那男人牵起小周老师的手,他不仅眼痛,心也痛。
可是,每次他都忍不住跟来查看,看着小周老师对那男人笑,看着小周老师被那男人牵手离开。
那男人,对小周老师呵护备至,他就没看过哪个男人能做到那样,愿意为女友背着粉色背包,他也爱小周老师,他自问自己也做不到那一步。
凌然牵着小丫头的手,离开校门口,马路对面的杨吉连个余光都没得到。
凌然走着走着,突然就笑了起来,“想想,每次你下课,身后都远远的跟着两个男生你知道吗?”
周想惊讶的抬头望着他,“不知道呀!学校里人来人往的,谁会注意这些?”
凌然的酸味没了,“杨吉也每天都在对面看着,很恶心人,你白帮她办户口了。”
杨吉每次在马路对面,她是知道的,因为那嫉妒的神情,恨恨的目光太明显了,只是第一次见面她打招呼来着,现在又装作不认识了,几个意思?
“哎呀!不管她了,若你猜测是真,相信她的下场比杨家任何人都惨,这就叫不作不死。”
两人就说起了别的事情,不再提这些讨人厌的人。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星期,平正平不知道被谁揍的,整天鼻青脸肿的来上课。
周想权当没看到,与她五关。
周四没课了,她打算睡了懒觉,却被电话吵醒。
“喂?”
“想想……”
“姜学长。”
“想想,我好难受,父亲他整天不说话,跟活死人差不多,医生说他再这样下去,留下残疾是肯定的了,我这心里有愧疚感。”姜卫华的声音哽咽。
周想突然坐起身,运了运气,让自己不要发火,不要发火。
“他还在医院?”
“是呢!”
“你,到芝麻胡同接我,我去看看他。”
姜卫华只是想倒倒苦水,没想到小外甥女愿意来,“真的吗?你来看他,也许他会好一些。”
“一个小时后,你来接我。”呵呵我去看他?我去看看他的凄惨,解解恨。
轻微脑中风?留下残疾?很好的,比他大闺女前世强太多了。
凌然正在锅屋做早饭,以为小丫头会睡一会儿懒觉的,却见她起床洗漱了。
“怎么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周想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姜学长会去芝麻胡同那边接我,我去医院看看那人。”
凌然不信,小丫头虽然不会巴不得那人死,但也不会去探病的。
果然,“我去看看那人有多惨,顺便嘲笑嘲笑他。”
第710章 说梦
两人吃完早饭,就开车去了芝麻胡同,没多久,姜卫华也到了,看到平时高洁傲岸玉树临风的姜学长,如今胡子邋遢萎靡不振的样子,周想只能叹息。
“走吧!”
见大哥跟着,周想停住脚,“大哥,你该干嘛干嘛去,那个人,还没到大家去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
瞎大娘拉住周袅,这里面的事情,她也都知道了,她不相信周想去,能说什么好话,袅袅还是不去的好。
“那,妹妹,你叫他好好养病,我们有空了,再去砸他的客厅。”
周想噗呲就笑了,“大哥,你到底希望他好还是不好呀?”
“当然希望好呀!不然的话,弟弟生气,没地方砸,他那套楼房的客厅都被他砸空了。”
得,白问了,两句话一个意思。
到了医院,看到这么个套间,再想到前世妈妈住院时,因病床紧张,不分男女混合住着,瘫痪的妈妈有很多不方便,她,又来了火。
呵呵,身份高,就是不一样。
见到周想,姜兴安的眼珠子倒是动了动。
丁凤琴见是儿子带人来的,她不好撵人,撵人就是下儿子的脸。
“姜学长,你把丁女士带出去,我有话单独跟姜首长说。”
丁凤琴不想离开,却被儿子拽走了,姜卫华离开时,还给带上了病房门。
周想走近病床,看着躺着跟死鱼一样的人,砸吧着嘴,“啧啧啧,高贵的姜首长也有今天呀?权势美女,呵呵,不过都是过眼烟云,转眼你老了什么都留不住了。”
姜兴安却激动起来,“你,是你,对吗?”
周想慢条斯理的拉过凳子坐下,“什么是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今天我来,就是来看看你的下场的,顺便跟你聊聊,聊聊我的一个梦,一个仿佛经历过几十年的梦,好叫你知道,你,到底有多该死,不,死都不行,死可以一了百了,活着,才是折磨。
你只是轻微的脑中风,只是有可能残疾,却要死不活的,让姜学长为你忙里忙外,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捂不热的。”
说完拐话,周想就从上辈子的十岁开始说起,慢条斯理的,好像说的别人的故事,不带个人情绪,不像说给柳老太听,还带着恨。
……
“孔家,在97年回了来,带回来了很多失传的技术,还有大笔的财富回国投资,他们想找当年的真相应该很容易吧?
周老爷子的东西被上交了,孔家肯定不会拿回,那么,周老爷子的合伙人,你呢?他们也许不会动你,但是,你若不在了呢?姜学长是什么下场,我真的不知道。
我的梦里没有,因为梦里我的’好外公’不在了,而我家人的下场个个凄惨,人家即便知道我们家是两位合伙人的后代,也没必要报复了,只要看着我们是如何在泥泞里挣扎的就好了,也许还会笑说我们这是报应。
毕竟,我们有那么缺德的爷爷和外公,对不对?姜首长!
可是,现在我家与小姨家已经越过越好,孔家,会不会认为就是借着他们家的财富起来的?会不会不甘心?会不会报复?
你要不要猜一猜?姜首长!
你只是轻微脑中风,只是有可能残疾,你的大闺女却重度残疾加失语,失语懂吗?失语就是不能说话了,不是你这样整天要死不活的不想说话。
她,想说话的,她只要找不到那个破烂的盒子,那个装着一个破印章和一双破筷子的破烂盒子,她就哇哇大哭,她就要挣扎着起身去找。那是,她最敬爱的父亲留下的遗物,那是,她熬过那最痛苦的十几年的精神支柱。
她看着印章上的字,她就露出孩童般的笑,甚至失语的她,能念出蒋宇平章四个字。
你信吗?姜首长!
六年前,因为你这座山,我努力给自己找后台,六年后,又要因为你,我努力的给自家挣更多的资本,让自己表现出的价值,能去应对整个孔家。
你说,上上上辈子,我是不是刨了你家祖坟了?姜首长!”
说完了,怼完了,解气了,周想坐到单人沙发上,自己给自己倒水喝,说太多了,口干。
姜兴安眼角的泪不停的流着,庄周梦蝶!小外孙女竟然经历过庄周梦蝶?
难怪她对自己的恨并不比小外孙的少呢!原来,她经过的苦难也不少,又知道了个个亲人的下场,那么作为罪魁祸首的他,当然被小外孙女恨着了。
自己只看到现在周家起来了,这些都是小外孙女的梦醒后,努力得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