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灵的异能超级强大，可是，到底是个孩子。

　　残存的记忆显示，这孩子曾经有个非常幸福的家庭，是很可爱乖巧的小朋友。末世一来，家没了，妈妈还当着她的面被变异兽吃掉，这孩子精神受了刺激，变得异常狂躁暴戾。

　　她被圣殿获取后，心心念念盼着妈妈能复活，于是被神使蛊惑欺骗，受了利用。

　　殷菀影向乔蓝描述那孩子深切的痛苦。

　　“既然唐先生能复活，我考虑，是不是让这孩子也……”

　　“复活她，对你有影响吗？”乔蓝看住她，“你可别想瞒着我，小唐苏醒之后，你应该是受到了影响，夜里睡觉时你频繁痛苦抽搐。”

　　殷菀影一愣。

　　继而笑：“被你发现了啊。”

　　小唐苏醒之际，便是他留在她精神世界里的意识剥离之际。

　　她的精神力因此受损了。

　　修复损伤的过程并不顺利，她默默做，没有声张。没想到，睡觉时自控力降低，隐忍的痛苦终究露了痕迹。

　　而圣灵的意识比小唐更强也更危险。

　　如果剥离，她受到的损伤将会更大。

　　“殷姐姐，其实我早就想问，你的异能境界似乎止步不前了，为什么，能告诉我吗？”

　　话谈到这儿，乔蓝抛出了最近的疑问。

　　和殷菀影同住一室，两个人拿着晶核修炼的时候，乔蓝自己的体内能量当然是一直在稳步增长的，可是她却感觉到，殷菀影似乎没增长。第一天是什么程度，现在还是什么程度。

　　对空间的感悟提升后，乔蓝更能清晰觉察到殷菀影的异常。

　　“这个你也发现了啊。”殷菀影笑得无奈。

　　默了片刻，她直言：“我以后，不能升级了。”

　　乔蓝惊讶，“为什么！”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殷菀影微笑，“能恢复到现在的境界，并不容易。”

　　她当初是被圣灵远程精神攻击，心脏和全身血管爆裂而亡的。事后紧急用药刺激，虽万分幸运地活过来，境界却一落千丈。

　　可是，决战时，对付那半人半蛇的怪物，她却恢复了力量，甚至看起来战力变得更强。

　　因为她吃了叶祈给她的那一颗药。

　　官方研制的，当时还没有正式通过安全验证的烈性药物。

　　强行刺激异能提升，再加上原本死亡的损伤，后果就是，身体耗损到了极限，以后再也没有提升的可能了。

　　诚然她现在似乎很强大，官方精神系高手十余人联手才能控制住的詹晴，她一个人就能轻松搞定。可以后，其他觉醒者的境界会慢慢升上来，追上她，超过她，而她将永远止步不前。

　　以及，寿命也受了的影响。

　　她现在这副躯壳，像一台快要散架的机器，随时有可能彻底报废。

　　吸收晶核能量，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升级的作用了，只是用来对抗身体衰败。

　　而一旦彻底衰败，和当初死而复生不一样，这一次她是复生不了的，因为载体躯壳已经不能用了。

　　“你跟我说实话，身体还能维持多久？”乔蓝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么严重的情况，她怎么从来没说起过！

　　“三年，应该是可以的？”殷菀影凭自己感觉判断，也不是很确定。

　　“三年！”乔蓝愕然。

　　殷菀影歪了歪头，眼睛温柔地弯起来，“我的可爱蓝，你舍不得我吗，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掉眼泪呀？”

　　乔蓝怒道：“你要是敢死，我一滴眼泪也不会掉，所以，好好给我活着吧！”

　　殷菀影摊手，“身体已经这样了，活还是死，我也控制不了哦。”

　　于是乔蓝坚决表示不能复活圣灵。

　　“复活她会损害你的精神力，你精神力差了，还怎么对抗身体衰败？而且殷姐姐你别忘了，那孩子杀过你。她再可怜，你也不能用自己的命去可怜她，你图什么呢？”

　　“图我以后有可能借她的身体继续存在？”殷菀影淡淡地笑。

　　乔蓝一愣，这倒是个新思路。

　　如果殷菀影的身体三年后不能用了，可她能通过和圣灵的联结维持意识不朽，有没有可能在圣灵的身体里重新活过来呢？

　　就像是这台电脑的硬件报废了，把软件系统转到另一台电脑上，继续运行？

　　“圣灵的遗体还在我空间里，以刚死时的状态保鲜着。正好我们在实验室里，实验员们刚复活了小唐，再让他们复活一下圣灵……”乔蓝心动。

　　甚至开始考虑圣灵复活后的安全性，该怎么克制那孩子的狂躁，以及，怎么让她和殷菀影继续保持意识联结。

　　殷菀影说：“不着急，等小唐的复活总结报告出来，我们再斟酌。”

　　乔蓝用力点头：“对，一定要保证安全性。如果对你危险性极大，这件事我们就不考虑了。三年时间，也许我们还能找到其他办法解决你的寿命问题。”

　　殷菀影只是微笑。

　　水烧好了，半池温热的洗澡水，是这个时代里难得的奢侈享受。

　　乔蓝虽然好东西不少，殷菀影蹭着用，可水资源珍贵，她从未提过泡澡的要求，这是头一回。

　　殷菀影除去衣物，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

　　水的疗愈，让身体和精神都得到了极大的放松。

　　夜间睡觉，她再次进入那个梦境。

第287章 最后一次考虑的机会

　　“你来了。考虑好了吗？”

　　一道深沉的声音响起，语气和蔼，威慑力却十足。

　　白茫茫的梦境，一道淡黑色的剪影凝聚，出现在前方。

　　“考虑好了。”

　　殷菀影微笑着，走过去。

　　这不是她的实体，只是梦境里的虚幻形象，但她还是努力保持恬淡的微笑。

　　对方也不是实体，呈现给她的只有一道人形剪影，五官是模糊的，唯有眼睛清晰。

　　那目光，冰冷睥睨，像神明俯视人间。

　　看向她的时候，露出一点慈祥的意味来。

　　殷菀影知道那是自上而下的凝视。譬如人类看到蚂蚁搬面包屑，会觉得那蚂蚁有一点有趣，仅此而已。她如今就是那只引起了对方兴趣的小蚂蚁。

　　“那么，你考虑的结果是？”对方问。

　　“结果啊……”

　　殷菀影一边回答着一边继续朝前走，轻笑缓步，“结果，我觉得你的提议，非常恶心，恶心得我连这副身体都不想要了呢。”

　　噗。

　　一声轻响。

　　殷菀影的身形瞬间碎裂，像手持花筒射出的彩屑一样轰然炸开。

　　是对方出手了。

　　梦境里的虚像炸开，不会血肉模糊，画面反而看起来有些美丽。现实中，躺在床上沉睡的殷菀影痛苦发出一声闷哼，把身体蜷缩在被子里，缩成小小一团。本就苍白的脸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没有很多耐心，给你最后一次考虑的机会。生，或死，你需珍重选择。”

　　剪影在白茫茫的梦境中发出最后通牒，目光中的慈祥褪去，只剩冰冷。

　　殷菀影碎裂的幻影一点一点，缓缓凝聚，再次成型。

　　比之前浅淡了一些，形象也不是很稳定。梦境中的较量是精神层面的，对方的出手，损伤了她的精神力。

　　“最后一次选择吗？”

　　她偏偏头，遥望白茫茫的虚空，好像看见了什么很美丽的东西，笑容也更恬淡了。

　　半晌，她轻轻说：“那么，我选择和你同归于尽。”

　　“找死。”

　　黑色剪影怒而出手。

　　他黑色的人形陡变，像水一样流动冲撞。殷菀影的人形如雾气一样散开，轻缓而决绝地，包裹上去。

　　两股颜色纠缠在一起。

　　黑色凶戾激烈，快速蚕食着殷菀影化作的雾气。

　　现实中，蜷缩在被子里的殷菀影不停颤抖，痛苦扭动，身体不停弯曲出匪夷所思的弧度。

　　“喂……你！你这是……”

　　刚加班回来的周苹一进宿舍，就被惊住了。

　　殷菀影的状态太可怕，随时要猝死一样。

　　“快救救她！你别睡了！”

　　周苹冲到乔蓝床边，用力推她。

　　可乔蓝熟睡，呼吸均匀，脸色红润，怎么也推不醒。

　　被安排住在隔壁的两个警卫陈华安华，闻声赶来。

　　“别动！”风系的安华对能量的觉察更敏锐一些，连忙阻止住周苹唤醒乔蓝，“好像……她并不是在睡觉？”

　　“那现在怎么办？”周苹焦急。

　　小镇实验室还没建立呢，乔蓝和殷菀影要是出了问题，他的科研可就完菜了，他并不想去基建工地搬砖啊！

　　“先报告上级。”陈华掏出通讯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