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灼玉唤了一声,直过了好一会容濯才闭着眼应了:“阿兄在想正事。”
“想什么?”
容濯掀起长睫,墨黑的眸子被水雾晕湿,神容朦胧沉静,很是严肃:“无妨,小事尔。阿蓁,你先回去吧,待过后时机得当孤再告知你。”
他这般一说,灼玉反倒不怀疑他是想诱她下水。她想起皇后方才说太子近日会秘密出长安,莫非牵扯了诸侯各国?出于对赵国的在意,她半信半疑地过去,坐在池边的石上:“说吧。别吊胃口了。”
容濯抬手示意她凑近些,灼玉倏然戒备:“你自己没脚?”
“也可。”
容濯犹豫了会,哗啦水声过后,他从水中起身朝她走来。眼前的水雾被风拂散,灼玉看清眼前情形。
容濯立在水中,面颊、脖颈以至喉结都被温泉熏得微微发红,清俊面容像雪堆点了淡淡的胭脂,透出蛊惑。
身上那一层里衣根本起不了任何遮蔽的用处,热水让那层雪色的里衣紧紧贴在他身上,不止覆着薄肌、起伏凹凸的腹部,还有……
灼玉一个不留神,目光就这样落在了堪称壮阔的地方。
过于壮观的起伏让她头脑空白,理智告诉她该移开视线,可她越是想挪开,眼珠子就越动不了,脖子也僵住了。
灼玉急得掐自己才勉强找回冷静,匆匆收回了视线,然而容濯已留意,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
他怔了怔,饶是前世做过夫妻,他亦料不到妹妹竟会喜欢看他的……
容濯勉强稳住神色,从容而平静地问她。
“妹妹在看哪?”
第38章
灼玉双手捂住眼睛,怒道:“你给我坐回水里!”
容濯从谏如流地坐下,无辜且无奈地解释:“孤并非有意让妹妹看到不该看的,妹妹让我过去,我只能起身。既如此,还是阿蓁过来吧。”
灼玉的脑子已因适才无意中的一瞥乱作一团,寻思着坚决不能让他再站起来,她不情愿地挪过去,蹲在温泉池边,眼睛看着他头顶的发冠,绝不往下方的水中再移半分。
“有话快说。”
容濯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暂且不提吴国的事,悠然道:“我适才是在想,阿蓁自称去见了母后告发为兄,莫不是为了迷惑我而把真话当假话说?”
有时候兄妹太过默契不是好事,灼玉不想解释,索性耍赖道:“你非要那样想的话,我也办法……”
容濯略微靠近,被温泉泡得发烫的手触上她的指尖,淡声道:“我也不想怀疑妹妹,但你又在捏袖摆。”
灼玉猛地缩回手:“那是因为我怕你对我动手动脚,当然,你非要觉得我在骗你也可以。”
容濯笑了一声。
担心他又憋着坏主意,灼玉狐疑看他,阿兄的目光包括被衣裳紧贴的修长身体都隐约流露着锋芒。
这是不属于兄长的侵略感。
方才看到的壮阔一幕还印在脑海,灼玉隐隐有些怕他。
她这才发觉她竟因为太羞恼中了他的圈套,明明除了凑近池边听他说话,她还有先离开这一个选择可以避免看到他的身子。她忙敛神,正色道:“……你先泡着,有事稍后再说。”
说罢倏地坐起身要远离,但容濯却突然握住她的手。
“阿蓁。”
他只是轻轻一牵,然而灼玉满脑子都是他表露出来属于男子侵略性的一面,她似惊弓之鸟倏然大步后逃,却因太过惊慌脚下打滑。
“你又要干什——啊!!”
容濯亦关心则乱,担心她摔倒,手更用力地攥紧了她。
扑通!
温泉池中激起水声,灼玉被拉入了他怀中。她的裙子湿了个透,脸上也全是水,她抬起手抹去满脸的水,然而手也是湿的,越擦便越是难受。
“我来吧。”
容濯声音从容,没有半分绮念,他拿过放在池边的帕子温柔替她擦拭着面上的水,从额角、双颊,到耳际,每一寸肌肤都要妥帖地顾及到,再顺着擦过纤细的脖子往下游走。
他发热的指尖触到她最为敏感的脖颈,灼玉克制不住地想颤抖。
她忙要挣脱,容濯另一只手轻柔但不容置疑地扶住她后颈,说是扶,也像是在钳制:“别动。”
难得低醇的嗓音让灼玉陌生,她莫一动也不敢动。
容濯细致地替她擦完面上和脖子上的水渍才放开她:“好了。”
她刚松口气,他又道:“既已下了水,不妨一起泡。”
?!!
她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你想得美!”
灼玉忙要爬上岸,容濯却按住了她不让她动弹,另一只手落在她襦裙的系带上,轻轻地往下一扯。
外衣散开,露出湿透的里衣,灼玉慌忙捂住胸口,冷下脸甩开他的手:“容濯,别太过分!”
容濯兀自将她的外衣放在一边,温声解释:“冬日天寒,穿太多衣物泡水不舒适,亦容易染上风寒。”
说完他扬声朝外唤祝安进来。
侍者应声而入,担心被外人看到,灼玉浑身顿时紧绷。容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扬声同侍者道:“就停在那里,别再过来。”
祝安连忙止步于入口。
容濯掌心安抚着灼玉,吩咐:“你去翁主殿中取套干净衣裙来,路上谨慎些,别被人瞧见。”
祝安走了,容濯又解释道:“我本想扶你一把,并无他意。”
灼玉往一侧退避,“道貌岸然,既然没有杂念,那便放我回去。”
容濯无奈,拔出她发间的一枚簪子,妥善地替她把垂落的头发卷起来再绾上去,边绾边道:“我会放你走,但我殿中离你的殿宇亦有距离,在你的衣物取来前该如何?”
摆明了仗着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先待在水里。
但灼玉的确没有别的办法。
与他共处水中的每一息都很漫长,又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她倒不是怕他吃亏,而是不想他误以为她喜欢看他。灼玉干脆背过身。
这池子虽不小,但因为两人泡着同一池水,裹着她身体每一处的水也曾裹着容濯的身子,到过他身体隐密之处的水也同样会抵达她每寸肌肤。
池水将他们连在一起,某种程度上甚至比交吻还暧昧。
兄妹二人竟以这样隐密的方式间接亲昵着。灼玉浑身紧绷,羞耻得一个呼吸一个呼吸地算着时刻。
池水动荡,她身子随着一下一下晃动的水波微颤,一切落在容濯眼里,他轻询道:“妹妹?”
他一出声更提醒了灼玉她正和兄长泡着同一池水的事,不想被他看出她又在想歪了,灼玉胡乱找着借口:“我没事,就是刚刚踩空了还惊魂未定……你能别再问么?”
她的声音因紧张微颤。
容濯沉默一瞬。
身后水波荡漾,他朝她挪近一些,将她揽入怀中。
“你——”
灼玉恼怒挣了挣,然而没有她担心的冒犯,容濯只是温柔抱着她,掌心抚着她的后背,声音充满怜惜:“抱歉,是阿兄忘了你怕水。”
灼玉因他的话微微怔住。
他话里压不住的内疚和怜惜不似作假,原本她只是随口扯了个理由,可他竟然想到她落水的事。
她的确怕水,但还不至于到连泡温泉都要怕的地步。
可见容濯的担忧趋于病态。
灼玉的怔愣让容濯越发认为她是怕,更温柔地安抚。
“别怕,有阿兄在。”
异乎寻常的温柔让灼玉恍惚更甚,她落水那几日他种种古怪行径还记忆犹新,她忽然有了个猜测——
难不成是她险些落水溺亡的事加深了他对她的偏执?
她失神地想了会,一回过神才发现他们上身紧紧贴在一块。
几层湿衣形同不存在,他们各自的轮廓都无比鲜明,灼玉难为情地别过脸,但阿兄近乎病态的怜惜让她不再像片刻前那样尖锐。
她轻道:“阿兄,我想上去。”
久违的依赖口吻叫容濯恍然一瞬,无条件听从了她。
“好。”
他抱着她到了他殿中,
灼玉衣裙也刚送来,她心很乱,匆匆换好打算离开。
容濯却拉住她的手:“妹妹。”
兄妹对峙的氛围不觉已淡了,灼玉回过身:“怎么了?”
容濯对她有些异样的不舍:“明日我需先离开行宫,今夜留下么?”他补道:“只是睡觉,不做别的。”
他流露出的不舍与紧张让灼玉无法厉色斥驳他,但留下绝不可能,她打理着自己的衣裙。
“再过几日我不也回去了?行宫人多眼杂,何必急于一时。”
容濯替她扶好发簪:“阿蓁不若随我一道回宫去?”
灼玉戒备地回身斜晲他。
“为何?”
他微笑着道:“妹妹一贯不老实,孤不放心你留在行宫。”
灼玉心虚地转过头,头也不回地离去,撂下一句话:“我不会乖乖听你的话,你若是不放心怕我跑了*,便把我绑了带回去,届时可别怪我宣扬太子强夺妹妹的逸闻。”
她虽还抵触,已软化许多,容濯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