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没有证明回答，却摸着胡子指着她对沈牧之笑道：“朕说什么来着？这天真烂漫的小丫头，狡黠起来也像狐狸一般。牧之，以后可有你受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皇上把他们两个往一起撮合，谢欢颜的脸控制不住地红了。

　　沈牧之道：“微臣甘之如饴。”

　　谢欢颜：“…”

　　她在皇上面前“我”来“我”去，没有自称，就是为了避免日后皇上知道真相后怪罪。

　　民妇是欺君，臣妇又有些难以解释。

　　可是没想到，沈牧之竟然公然在皇上面前秀恩爱。

　　这人，这人欺君！

　　皇上大笑：“谢丫头，朕告诉你，不管朕怎么处置，朕都先需要知道真相。绕了十八道弯儿给朕下套，现在总可以说了吧。你总不能告诉朕，你大哥或者二哥是男扮女装的吧。”

　　谢欢颜哑然失笑，诚恳地道：“皇上这般和蔼，时常让我产生错觉，觉得您只是邻家伯父，所以有什么事情，都忍不住想要向您求助。”

　　“哈哈，小丫头还真会攀亲。你这一声伯父叫上，朕就是想拒绝你的请求都不好意思了。”

　　谢欢颜这才把周旭的事情说了，最后叩首道：“皇上，周姐姐在大理寺协助荀大人破案无数，功劳苦劳不计其数，我二哥谢仲谋对周姐姐情根深种；请皇上看在他们两个过往的功劳上，饶过周姐姐，赦免她的欺君之罪吧。”

　　如果不是有苦衷，谁愿意女扮男装，提心吊胆过这么多年？

　　皇上没有立刻答应，沉吟片刻后道：“这件事情倘若果真如你所说，倒也不是十恶不赦，然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到底触怒了律法。”

　　谢欢颜心如擂鼓。

　　沈牧之撩袍在她身旁跪下，声音如碎玉浮冰，“皇上，此情可悯，还望您三思。”

　　一双小儿女，宛若璧人，跪在一处四目相对的情景让皇上嘴角勾起。

　　他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既然是谢丫头第一次求朕，朕就徇私一次。让那周旭继续以现在的身份在大理寺好好干，多多立功；日后倘若真有被人揭穿那天，朕小惩大诫便是。”

　　谢欢颜如释重负，大喜过望，忙磕头谢恩。

　　沈牧之看着她眉宇之间的喜色，嘴角不由也上挑，伸手搀扶着她起来。

　　皇上越看越高兴，道：“日后你们俩若是真成亲，一定要风风光光大办一场。”

　　“微臣也这般认为。”沈牧之道。

　　谢欢颜红了脸，觉得似乎在皇上这里，已经认为她和沈牧之就是一对了。

　　这般甚好，可以以此为借口打消家里人想要催她另外寻人的想法。

　　答应周旭的事情解决了，谢欢颜晚上回去都兴奋得没有睡好，乱七八糟做了一夜的梦，结果天亮了反而睡过去，等到起床之后才发现周旭已经和二哥一起去了衙门。

　　她想了想后，决定还是要告诉周旭，而且最好在自己家里，于是便让栈香去大理寺找周旭。

　　“你就和周姐姐说，我有急事，请她如果不忙的话，就告假回府。”

　　栈香脚程快，很快回来告诉谢欢颜，周旭答应，但是要把手头的话和上峰禀告后才能回来。

　　谢欢颜便一边吃着饭一边等周旭。

　　可是饭都吃完了，也没见到周旭的影子。

　　谢欢颜实在是迫不及待想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便站起身来道：“吃多了，陪我出去走走，顺便迎一迎周姐姐。”

　　结果她刚走到园子里，还没绕过假山，就听到假山后面传来了秀禾的声音。

　　“周，周公子，您今日怎么没去大理寺？”秀禾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和做作。

　　周旭刚进花园就被秀禾拦住，心里觉得莫名其妙。

　　府里这个丫鬟，她之前没见过；而且她这几日在府里见到的丫鬟，都是清清爽爽，干活爽利的小姑娘，今日这个，好像有点…一言难尽。

　　秀禾用唐氏给她的银子买了胭脂水粉，可是她拿惯了锄头的手拿起这些显然就没有那么得心应手。

　　眉毛被她画得粗而黑，像两条黑色的虫子，扭曲着身体盘踞在她额头上，模样十分滑稽；整个脸上擦着厚厚的白粉，抖一抖肯定掉二两；猴屁股一样红的腮部，血盆大口…她动过的每一处，都让人看起来感到无语。

第130章 秀禾的表白

　　周旭皱眉道：“你是这府里的丫鬟？”

　　秀禾忙道：“不是，我不是…我是…”

　　“不是就好。”周旭道。

　　要真有这样的丫鬟，她还得犹豫要不要和谢欢颜提一句，毕竟府里要是来外人见到，一定会嘲笑将军府。

　　秀禾以为他相中了自己，红着脸骄傲地道：“我是将军府的表姑娘，我姑奶奶是将军府的老祖宗。”

　　重新序了府里的称呼之后，欧阳氏是老夫人，张氏是夫人，那唐氏好像真就是老祖宗。

　　但是周旭被谢仲谋和谢欢颜兄弟提点过，这府里要当成空气的两个人，就是老祖宗和表姑娘。

　　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了。

　　简直败坏她对乡下人淳厚朴实的好印象！

　　谢欢颜还告诉过她，那个莫名其妙的老祖宗，还想把表姑娘嫁给谢仲谋。

　　就这副尊容？她也配！

　　秀禾见周旭半晌没说话，以为自己的身份“震”住了他，不无得意地道：“周公子，虽然听说你只是个仵作，但是我不会嫌弃你的。”

　　假山后的谢欢颜：“？？？”

　　周旭的反应更是像被雷劈了一样，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是不是仵作，和这丑人多作怪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秀禾拧着衣角，含羞带怯地道：“周公子，你家里有什么人？能出什么聘礼？姑奶奶说，我若成亲，给我一百两银子的陪嫁。你要是能有差不多的聘礼，就让人上门来提亲吧。”她觉得一百两银子都是天文数字，而且她这么美丽贤惠，又不嫌贫爱富的姑娘，去哪里找？

　　秀禾都要被自己感动死了。

　　她现在在做的，是戏文里才有的事情呢，以后夫唱妇随，她相夫教子，日后成为凤冠霞帔的诰命夫人。

　　周旭：“你脑子不好就赶紧去找大夫看看！”

　　她气呼呼地甩袖离开，然而走出两步后又回头，“既然是在别人府邸，就最好安分守己，省得给主人家丢人！”

　　秀禾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后跺脚道：“周旭，你不要后悔！我可是将军府的表姑娘！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假山后的谢欢颜笑得肚子都疼了。

　　她慢慢悠悠地从后面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秀禾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秀禾在谢欢颜面前不想丢面子，忙擦了擦眼泪道：“原来是表妹。沙子迷了眼…”

　　“原来如此。”谢欢颜道，“给你一个忠告，下次出门的时候先照照镜子。”

　　不要大白天出啦伴鬼吓人！

　　秀禾摸了摸自己的脸：“表妹这是什么意思？我今日出门的时候照过镜子了。”

　　呃…果然是脑子不好。

　　谢欢颜也懒得理她，直截了当地道：“那我告诉你一件事，周旭已经有了喜欢之人，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什么？”秀禾眼睛顿时瞪大，悲伤的同时又带出几分不服输，“他喜欢谁？我就不信他喜欢的人能比得上我！”

　　谢欢颜十分想问，请问是谁给你的勇气？

　　可是看着秀禾大有一副把周旭喜欢的人找出来去算账的架势，她忽然灵机一动，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秀禾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指着谢欢颜道：“你，你的意思是，周旭，他，他喜欢的是你？”

　　“是我，表姐有意见？”谢欢颜皮笑肉不笑地道，又补了一刀，“不知道表姐觉得，我能不能比得上你。”

　　秀禾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但是旁的事情上或许能让步，喜欢同一个男人，哪个女人都不想在情敌面前认输。

　　于是她想了一会儿后道：“我，我还是黄花大闺女。”

　　谢欢颜“噗嗤”一声笑了，“我嫁给他的话，陪嫁几个丫鬟不就行了？”

　　秀禾搜肠刮肚地想，可是再也想不出来一条自己比谢欢颜厉害的地方，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转身就跑。

　　谢欢颜：“？”

　　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把人气成了这样？

　　不管不管，秀禾要是想生气，那就尽管气去。

　　谢欢颜慢慢悠悠地去找周旭。

　　就秀禾突如其来表白这件事情，她好一顿打趣周旭。

　　周旭脸都有些红了：“你明明知道，还嘲笑我。”

　　“我没嘲笑你，我就是觉得她眼光不错。周姐姐要是男人，我也愿意嫁呢！”

　　“越说越离谱了。”周旭第一次觉得她像个正常的女孩子，可以有手帕交，可以说说笑笑。

　　“不逗你了，周姐姐，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

　　谢欢颜隐去了自己进宫面圣这件事情，只说结果，说是托了沈牧之，请他在皇上面前说项，皇上答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旭第一反应并不是高兴，而是紧张。

　　她抓住谢欢颜的手臂道：“娇娇，你答应沈念什么了？”

　　“没有，我没有。”谢欢颜忙道，“沈念不似外面传得那般不堪。我和他，多少有些交情，他什么都没要，就答应帮忙了。”

　　“那更不行。”周旭面色十分紧张，“不行，这件事情要让将军和你哥哥们知道。越是什么都不要，可能日后希望落空的时候，就越会疯狂地攻击你。”

　　谢欢颜哭笑不得：“真的没事。我爹和两个哥哥都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事情解决了。”

　　周旭谢过她，但是眉头始终紧皱，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晚上，谢欢颜刚要睡下，谢仲谋跑来了。

　　“娇娇，你去找沈牧之在皇上面前说周旭的事情了？”

　　“嗯，皇上已经答应了不会追究周姐姐欺君之罪。”

　　谢仲谋如释重负，“他总算干了件好事。”

　　谢欢颜翻白眼：“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碗就骂娘，说的就是二哥你了。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是周姐姐告诉你的？啧啧，没看出来，你们感情突飞猛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