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桃提着煤油灯:“这都半夜了。”
“夜里才用电嘛!”四爷回应了一句,就由着桐桐去送他,顺便关大门。
蔡凡民站在大门外客套:“金兄,半夜打搅了。”
“挣的就是这个钱嘛。”四爷说着,回头跟桐桐说,“看好门户,门关好。”
“知道!你们……也小心。”
两人半夜出门,桐桐将门关好,金桃挑灯站在屋外等着:“我叔……半夜还得干活?”
“嗯!多干多挣,出门不要随意说话。”
金桃:“……好。”
这一夜很太平,早起无甚事,一切跟往常并无不同。
直到将中午的时候,外面嘈杂了起来,门被敲响了:“嫂子——嫂子——金先生在家吗?”
“王友良?”桐桐抱着孩子去开门:“哎哟!今早去买菜,可都听说了,你现在可是大忙人。这怎么有空上我们家来了?”
门一打开,王友良带着两个人站在大门外,其中那个少年还真认识,是张文沛的儿子张运来。
“哟!运来也在呀。”桐桐笑问:“今早我还见你妈了,身体好多了,也买了肉,说你出息了,今儿要给你包饺子。”
张运来腼腆的笑:“嫂子,我们这不是特来感谢金大哥吗?我们去了厂子,厂子说金大哥今儿请假了……在家吧?”
找四爷?还去了厂里?这可别露馅呀。
她不动声色,只笑道:“进!先进来。”然后看先那个生人:“这个兄弟是谁呀?没见过。”
王友良就笑:“嫂子,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新认下的兄弟,叫黄明生,您叫大黄就行!”
“金太太!”大黄拘谨的笑,看起来老实巴交。
桐桐:“……”此人看人习惯用余光!
她越发的收敛起来,有这个习惯的人就特别容易发现别人的不同。她自己应该也有这个习惯,因此,在此人面前还是得收敛,别叫人觉得一看你就是个老特务。
她大大啦啦的直接看:“干嘛这么客气,来了就是自己人,快进来屋里坐。”
大黄跟着往里走,手里提着贵重的礼物。
金枝看见王友良可高兴了:“良叔——良叔——”
金叶跟在后面蹦跶:“良叔,糖人!糖人!”
“哎哟!小机灵鬼呀,还记得糖人的事呢?”王友良指了指大黄手里的食盒,大黄给打开了,第一层过来放了糖人,其他的都是极贵的糖果。
他拿了孙悟空造型的糖人,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良叔答应的事从不食言,说话向来算话。”
金叶高兴的拿了:“良叔好!”
“小妮子嘴真甜。”王友良说着就又摸了摸金枝的小脑瓜:“我们金枝心里可有数了,知道良叔好,是不是?”
“嗯嗯嗯!”
王友良还跟大黄说:“大妮儿在逃难的路上吓着了,孩子有些腼腆。”
桐桐说俩孩子:“叫黄叔。”
“黄叔!”
“嗳!”大黄应着,余光打量这小院,齐齐整整,满院子的瓜菜。
桐桐又招呼张运来:“你怎么还生分起来了!种的甜瓜熟了,你自己去找。”
张运来将金叶一抱,带着金枝去摘瓜摘菜去了。
桐桐请人在廊下坐了,又给倒了凉茶,这才说四爷:“你也不是外人,我跟你说实话,我们家那位呀,躲了。”
“躲了?躲什么?”
“嗐!”桐桐坐下,把小黄瓜递给大黄,这才跟王友良说:“能躲什么?躲咱这长安城里的大老爷们。张家那些年在长安,那手里攥着枪杆子,这可是实权。”
对!
“可现在呢?人在重庆,高升了,可手里的权利……”桐桐摇头,“现在名头再大,抵不住枪多呀。”
王友良点头,确实是如此。
“那你说,那么一个挣钱的玩意,谁不动心?谁不想挖墙角?可你说,这种事,我们那位敢自己选吗?不想活了?”
桐桐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前儿才有个什么秘书,要请我们家那位吃饭,紧跟着张家就过问了。我们能怎么办?躲吧!还是半夜躲出去的,谁也别想查躲哪去了。”
“嘿!这事闹的。”
桐桐又十分警惕的看王友良:“你别是给谁做说客来的吧?那可不行,这事难办!除非张家那位大老爷发话,要不然真不敢。”
王友良:“……”还真不是为这是!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桐桐还好心的提醒:“虽说你们那上司都愿意给张家面子,可这得看牵扯多大的利益。真要是利益,谁服谁呀?县官不如现管,张家有时候说话也不那么管用。”
王友良点头,这是提醒自己别在张家一棵树上吊死,该找别的靠山的时候就去找吧,她这边管不了那么深。
“嫂子,多亏你提醒。咱也就是街坊邻居,处的好,谁也不拿谁当外人。”
那是!那是。
王友良就起身:“那等金先生回来,我再来拜会。”
“只管串门来!带上弟妹,我爱跟她聊天。”
好嘞!
大黄跟着王友良往出走,并未听出哪里有问题。但是一个会造发电机的人不能用在正当的地方,当真是可惜了!
第847章 秋叶胜花(27)一更
四爷睡的鼾声震天的响,这是忙了两天,估计连觉都没睡。
桐桐把孩子带到廊下,铺着草席叫他们在地上玩。又从园子里摘了西瓜,切了半个放在小方桌上,想吃就能吃。
才把孩子安顿好,门被敲响了:“有人没?有人没?”
陌生的声音,桐桐急匆匆的过去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五六个人,手里拿着笔和本,穿的整整齐齐,不知道是干啥的。
桐桐就问:“有事?”
领头的留着小胡子,态度严肃:“听说你家养着羊,养着鸡鸭?”
“啊!奶羊,一只,家里的孩子小。也有五只鸡,三只鸭……”就是为了下蛋供应孩子吃的。鸡蛋这个东西并不是总能买到。
结果这人就说,“这个情况没有报备呀?把捐和税补上吧。”
“我就在家养的,不卖。”
“知道!知道!但捐和税不能少,这也是咱们说了算的,这是上面的规定。”
桐桐摸了摸兜里的钱:“行!多少,我交。”
然后人家就开始算了,拿着小算盘扒拉:“……牲畜捐,牲畜头个捐……”
头个捐是个啥捐?
这人态度很好的问了一句:“羊是一只吗?”
“是一只!”
这人手一摆,身后马上出来一小伙子,“去看看,数目有没有瞒报的。”
桐桐懂了,原来’头个捐‘的意思是数量捐,按照数目的多寡来收取。
有人跑进去看去了,这领头的小胡子又道:“牲畜喂养捐,牲畜过路公益捐……”
桐桐:“……牲畜捐,牲畜头个捐……这都捐了,怎么还有喂养捐?这过路公益捐是个啥捐?”
“这不一样!”至于怎么个不一样,“问上面去,我们就是照章办事。这个过路捐,就是牲畜从马路上过……”
“我家的牲畜在圏里养着呢。”
“那你买来的时候,过没过路?”这小媳妇,哪那么多话呢?上面要收,我们有啥办法。
桐桐:“……”那肯定过路呀!我肯定不能带着牲畜飞回来的。
“那不就是了嘛!”小胡子哗哗哗的往下写:“牲畜过路捐……”
桐桐朝他那开的票上看了一眼,问说:“收两遍?”过分了!
“牲畜过路公益捐是公益捐,牲畜过路捐只是过路捐,这不一样。”
桐桐一脸的迷茫,而后问:“公益是强迫性质的?这不是自愿吗?我不公益行不行?”
“那你以后不公益吧!你这都养了这么长时间了,没有报备就是默认,这次得收。”
桐桐一肚子的美美屁,问说:“还有吗?”
“不要着急嘛!”这人手里划拉着,“羊捐、大小羊捐,活羊捐,肥羊捐……羊就这几样了。”这么说着,还提醒桐桐:“记着呀!将来要宰杀,得缴纳屠羊捐;要卖,就有羊户捐,纪羊头个捐等等;要是羊死了,有倒毙捐。”
桐桐气笑:“那我杀只鸡……”
“杀鸡了?杀了几只?宰鸡捐得交。”小胡子说着就提醒,“以后去买鱼,集市有人看着呢,该交的可不能少。”然后还追问:“杀了几只鸡?”
“早不知道鸡肉是啥味了。”交你奶奶个腿儿。
正说着呢,去数鸡鸭羊的小伙子回来了:“科长,您进来一下。”
小胡子从桐桐身边经过,直接进去了,一进去就看见满院子的瓜果蔬菜:“哎哟!才搬来,我心说给你们缓缓,谁知道露了你们这么多税。”
说着就开始列:“柴草捐……”
柴?草?
“青菜捐,干菜捐……”小胡子指着园子里的青菜,再指了指廊下晾着的干菜。
而后又看向院子里的果树:“鲜果捐……”说着就指着最角落的一棵树,“是枣树吗?”
“枣子我们吃鲜果!”你总不能收干果捐吧。反正我们就吃鲜的!
小胡子却说:“把枣刺折价……”
枣刺怎么了?这玩意折什么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