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则,赢蚕于秦国地位不可轻忽。灭韩之功,功不可没。又有坐探窥伺天下,只此能,为上将军亦不为过。
文渊君乃吕家子,秦相吕不韦子侄。文渊君修水利,筹备得当。昔年疲秦之策,而今被其打理的井井有条,不曾丝毫耗损国力。此等之能,使得秦一统天下之行早行十年。功勋若此,如何重视皆不为过。
来年赢蚕已然二十有二,秦以法治国,此婚事不能再拖了。况且,此举便是另有图谋,我赵国便不去了吗?”
郭开看了赵高一眼:“……”此人今日颇为聒噪!
“其一,于礼而言,当去!不能失礼于人;其二,以理而言,当去!不去岂不是显得我赵国怕了秦国。”赵高朝上拱手:“大王,此次必得劳烦丞相。只是,到底凶险,究竟该不该去,还需大王定夺。”
郭开:“……”秦国是否别有图谋,本相不知!但你赵高此番撺掇大王,非让本相出使秦国,必有所图。
然赵偃信赵高,赵高出策从不离谱。郭开之能,远在赵高之下。
细想赵高之言,可有一语不入理。
因而,寡人不能去,丞相再不去,必会被秦国视为无礼,亦会被秦国视为我赵国怕了它秦国。
想我赵国何时畏秦?便是兵临邯郸之下,亦有谋士勇士无数以救。
临战而不畏者——赵人也!
赵偃招手叫郭开近前来:“来!寡人问你,可愿出使秦国?”
“臣自是不愿离开大王半步……”
“哦!如此啊!那便不如赵高为相,寡人罢你相国之位,降你为执戟郎,日日陪伴寡人身侧,可好?”
郭开噗通一跪:“在其位,自要谋其政!臣乃赵国丞相,此乃臣之本分。臣只是不舍与大王分别而已!一去数月半年之久,臣不得见大王,怕是要思念成疾呐!”
赵偃嗤的一笑,而后说他:“出使秦国,必给寡人拿出摄人之气魄来。若将寡人之颜面丢于秦国,等他日归来,寡人活烹了你。”
郭开干笑:“臣之肉啖不得,膻腥之味甚重。”
赵偃拍了拍他的脸:“谁告诉你寡人要啖你之肉?寡人烹了你喂狗!”
“大王舍不得!”
赵偃踢了他一脚:“老狗贼,去吧!记住寡人之言。”
“诺!诺!”郭开兴高采烈的退了,一出去就恶狠狠的看着身后的宫殿:赵高此贼,有何谋划?
他绕路去求见倡后:“王后,臣一走,就怕赵高之流危害太子之位呐!赵高乃宗令,宗室之人对大王册立太子迁甚为不满,他们更喜公子嘉!臣一去数月半载,王后千万莫要大意,使赵高有可趁之机。”
倡后应承,气道:“赵高?安敢威胁我儿太子之位?”
“公子嘉本就是大王为公子时,正室夫人所出嫡长之子,只是当年大王偷娶了您,而后册立您为王后……”
倡后面上极尽隐忍之色:“不过是因我出身为倡之故!可秦国之太后赵姬又如何?嬴政一样为秦王。”
郭开就叹气:“还有赵佾旧事!赵佾因您而死,您忘了。朝中文臣武将,多念赵佾贤德!诸如李牧之辈,尽皆与赵佾有旧。若是赵高纠集宗室,再有李牧这等臣下支持,太子之位难说。”
倡后一脸忧色:“丞相,我们母子可只有你来保了!你务必安然以归!”
郭开点头:“臣知!臣为太子,亦会尽早归邯郸。”
与倡后告辞,出宫时碰上赵高。
他朝赵高冷笑,赵高却客气以待。
归府,赵高入书房,重新翻开李斯亲笔书信:李斯招徕,欲劝自己为秦之内应!
原以为会是长公主启用自己,却未曾想到此人会是李斯!
李斯……也好!
第799章 秦时风韵(126)三更
李斯遣门客私下与赵国联络?
桐桐焚了密信:一个在秦,一个在赵,你二人都能勾连起来。宿世缘分,分不开了?
然赵高此人如何掌控,你李斯能把握?
历史上你没干过赵高,被其诬陷之后,腰斩于咸阳市集,并被其夷灭三族。这等大杀器,别理他,他搅和起来都够赵国君臣喝一壶了。你还招揽此人?失控当如何?
她下密令:严密监视赵高一举一动!
此事嬴政必然知道,李斯必定不瞒着嬴政。但嬴政只听过赵高,未曾见过。昔年放赵高走,先王还在世。
是啊!嬴政也心说:当年被阿姊放回去的一枚闲棋子,这不就被启用了吗?
阿姊能为此人开先例,此人身上必有过人之处。近几年自赵国密报中得知,此人正邪之间,但隐隐有助秦之意。
既然有此心,那便一用又如何?
桐桐难道能跑去跟嬴政说:此人邪性。
用四爷的话说:“他能邪过你?你看着呢,他能上天?”只要嬴政活着,他能蹦跶的起来?
看着,使其在可控范围之内便可。
桐桐:“……”说起来,“我还是更喜欢跟郭开玩。”
郭开一点都不想跟秦国长公主玩,上次坑惨了自己!廉颇因此而背赵投秦,军中皆言此乃自己这个丞相之过。
亦因此,至今军中对自己这一丞相颇为不服。
进了使馆,看着数十车的财货,这可都是国库珍品。
歇息了,便递了拜帖,得去给这位长公主贺喜了。
人未到,礼先至。
郭开被引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秦长公主喜气盈盈,一身素雅袍服站立里正堂之上,手里把玩着玛瑙串。
说起来,二人乃旧识。昔年嬴政赢蚕在囚车上穿过邯郸街道,他拎了一桶石子兜头倒下,不知石子是否砸伤他们,但砸他们的人里确实有自己。
那时,未看清两个秦国小崽子。后来,在军营之中,倒是见了二人。彼时,谁将赢蚕看在眼里?
而后,此女以丑为名,出使赵国时曾见过,倒是不甚惊艳。
此次再见,却有惊艳之感。乌发白肤,眉如黛,眼如水,确乃一美人。
“外臣见过秦长公主!”
“赵相客气!”桐桐招呼他坐:“此玛瑙本公主甚是喜爱,赵相用心了。”
郭开立马直起腰背,坐的笔直,下巴微扬:“这不值什么!我赵国如这等玛瑙,满库满府尽是!”
哟!炫富,彰显赵国国力。
桐桐就笑了:“此言我可当真!下次去邯郸必入相国大人府邸,据说相国大人府里那库房,十分诱人。若是开库一观,只怕赵王亦得大开眼界。”
郭开才得意的笑了一下便觉不对:赢蚕监视于我?若不然她如何知我那府邸里有些什么?
这事若是叫大王知道了,大王真能烹了自己喂狗。
他立马起身:“长公主殿下……外臣府邸无甚要紧之物。”
“赵相怕甚?”桐桐笑道:“听闻赵王病了,不能来贺。我正欲书信一封以示慰问之意,当写些什么呢?”
郭开:“……”他深深一礼,“长公主!外臣与殿下亦为故人,您看……外臣有何得罪之处,您责罚便是。臣胆小……”
“逗你呢!你赵国之事,本公主管来作甚。”说着,便叫人取了一匣子蓝田玉,“赠于赵相!此乃回礼。”
郭开眼前一亮:“这……这如何好意思?”
“何必客气!”
于是,郭开于秦国甚是如鱼得水。
下面来报,说是郭开身边有赵王密探,出城尽皆送信。截获的信里,都是郭开收了谁几多物品。
桐桐将其密信扣下,然后下令:“替换之情报,夸郭开尽忠职守。”
诺!
于是,赵偃在咸阳,收到密信尽皆尽忠职守,未曾受人一丝一毫,未曾于人去女闾之地,秦人拉拢将其责骂出去等等。
赵偃将其掷于地上:“荒唐!”郭开自小便伴着寡人长大,其人之性难改!若不贪财不好色,敢在咸阳骂秦人,那便不是郭开了。
赵高站于身侧:“此必为秦长公主之谋,密报能归赵,难保不被秦长公主截获,替换。此计,意在使得大王您疑心丞相,使得君臣不和啊!丞相对您忠心耿耿,他自幼便伴您,绝不会有二心。”
赵偃:“……”正是自幼相伴,才知其人其性!说他投靠于秦,此不可信;说他坚贞不屈,未曾丝毫出卖于寡人,此亦不可信。
他于大殿中徘徊,而后看了看那密信:“其实,此信为真如何?为假又如何?寡人知郭开,他人何以能左右。”说着,便看向赵高,“你力主郭开出使秦国,所为何来?直言。”
赵高忙正色以待:“大王圣明!臣心中之想,您尽知。”说着,便朝外指了指,“臣陪大王于空旷之处说话,可好?”
赵偃看了对方一眼,率先往出走。
行至宫中空旷之处,赵高才道“秦国便是一时不攻,但我赵国之危亦在!当排兵布阵了。可军中对郭相一向颇有微词,若您一力护郭相,军中怕有抵触之情绪。粮草辎重,此乃大事!郭相……在此事上与军中将领有多有摩擦!而今,大敌当前,军心要紧。”
赵偃双手叉腰,看着赵高:此人所虑并非多余!
他就道:“寡人对军中名将亦无有恩典,可对?”
赵高点头:“此时,重用军中将,乃为上策,可收揽将士之心。”
“李牧?给予何职?”
赵高沉吟之后,低声建议:“丞相此去秦国出使,一走数月半年,国政繁巨,无丞相处理不妥。不若在朝中举荐丞相,暂代郭丞相之职。李牧李将军在军中素有威望,必能推举而出,不若李牧将军为假相,此举必能凝结军心。
至于丞相,大王亦不曾罢免其相权。他日归来,亦为丞相。便是暂歇于府中,以他与大王之情分,当理解大王今日之难。为君分忧乃臣下份内之事,丞相必不至于多想。”
赵偃看向赵高:“你倒是不争!赵国丞相之位,你亦可收入囊中。”
“臣焉能不想相国之权?只是而今大敌当前,当搁置一切争执,当上下一心,不争不执,以赵国之利益为上。
赵若不存,臣下另投他人,亦可为出将入相之臣。可臣乃宗室,若赵不存,韩宗室之现状,便是臣之将来。
臣早年于秦,为囚徒数年。臣之阿母,深恨秦人。赵国若破,阿母必殉国!若如此,臣便乃大不孝!”
赵偃颔首:“是啊!你乃宗室。”你较之别人可信的多。
赵高心说:韩宗室被圈禁,然韩非自由出入雍城。他暂无出仕之念,而非秦国不纳。可见,对宗室之策,并非单一!只要灭国之前愿意投之,便不在圈禁之列。
赵偃拍了拍赵高的肩膀:“举荐李牧之事,你来办。”
“诺!”
郭开于咸阳,悠游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