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买!”桐桐拉着他,把他往大院门口送,一边走一边提供思路,“新车太贵,咱家就是能拿出那么些钱来,也不敢拿出来。但是旧车可以!旧车……重新改造,暂时能开一段时间。先开着,等开不了当废铁卖了都行。”
四爷心说:她这脑瓜子凡是用在旁门左道上,就特别灵光。
旧车吗?是个方向。
桐桐掰着指头又给出主意,“各个单位都有车,看看哪个要换车,人家卖不卖;那种小公交车,十二三个座位那种,好些线路换了大车之后,这种小型的就在朝下面的县里卖,这个也可以买!座位拆几个,能装东西还能坐人,多方便呀;还有就是往报废物资处去找……买车扎眼,但是买车的零部件,这并不扎眼。给旧车的重要部位换成新零件,外观别管多旧,内里是新的就行。”
四爷心里一动,这还真是个办法。尤其是最后一个,绝了!
可以让图全出面,从南边运些零部件回来,这并不难。
私家车现在极少,车辆管理没有成文的规定。现在什么东西缝缝补补的再用都不奇怪,所以,这车是真的可以开的。
桐桐还安慰说,“先开着……咱们走一步看一步,能开一年是一年,能开两年是两年……等到不能开了,再想别的办法。”所以,乖!去上班吧。这事真不难。
四爷真的很乖的坐公交去上班了,桐桐站在大院门口朝他挥手,可算是把人送走了。
扭脸过来,瞧见看门的大叔对着自己笑。
之前的大爷退休了,这位是老后勤了,桐桐也认识,见人家笑呢,还问说:“叔,咋了?”
大叔摆摆手,刚才看见两口子手拉着手,还当怎么了?结果就瞧见桐桐跟哄孩子似得,一边摩挲尹禛的背,一边在边上轻言细语的安抚。
进来出去的人谁看见不笑呀,谁家两口子是这个样子的?
桐桐:“……”唉!你们是不知道,我家这个也很龟毛,很娇气的!
正要去办公区,结果就看见小石头拖着大大的箱子往出走,她停下来,“小石头,再不去上学就迟到了,你这是干嘛去?”
门房的大叔赶紧往出走,“你放下,我给你弄……”一边说,一边给桐桐解释,“老雷要出摊,孩子帮着把出摊的东西往过送。”
桐桐过去赶紧搭把手,然后撵小石头,“快回去!背书包上学去。”
小石头摇头,“姑姑你去上班……我能拿过去!下雪滑着走,箱子不重。”
“听话!”桐桐推着他走,“快!听话!姑姑喊人帮你爷爷弄。”
小石头嘴上应着,却朝另一边跑,“我给我妈送饭去!送了饭就去学校。”
贺双喜不去当清洁工,腿没恢复好,不能干其他的,就又去澡堂子了,半夜三四点就开始上班,在澡堂子里搓澡、打扫卫生。
下雪天路滑怕她摔跤,孩子给她送饭。
桐桐看见小石头怀里鼓鼓囊囊的,应该是把饭偷偷塞到怀里给她妈送的。只怕老太太都未必知道!
看门大叔帮着拉着箱子,话里满是怜惜:“这么懂事的孩子,怎么就托生到老雷家了。”
桐桐叹气,帮大叔推了一段,保卫科的人出来换班,又收拾工具要扫雪了,他们过来帮忙,桐桐这才去上班去了。
结果……大家都在办公楼下扫雪,这样的天,单位的雪还得自己打扫,早知道今儿下午来报道该多好,偷懒一次也不要紧吧。
四爷也想偷懒,今儿坐公交是比较快,到的时候早到的人正在分工具。他还想着说,先去打扫办公室,结果有勤快的人,早把办公室打扫好了。
他去拎热水壶,水壶里都打满了开水。
再看看自己的座位上,擦的干干净净,连报刊栏都被规整的齐齐整整的。
周局才到,正撑自行车呢,就喊:“按科室划分责任区,抓阄吧。”然后看办公室里有人,就喊道:“那个谁……写几张纸条……”
四爷才要应,就听到有个小伙子道:“我们科选大门外,其他的大家分就行!”
周局就笑:“这是发扬风格呀!主动去啃硬骨头,提出表扬!”然后才问:“这是哪个科室的人?”
“周局,勘察管理科,我叫吴明。”
周局就一脸笑意:“勘察管理?尹禛是吧?这是强将无弱兵嘛!”
吴明笑的阳光灿烂,拎着工具往科室跑,“尹科,咱们抢到了大院外的责任区。”
四爷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卫生流动红旗,该跟这种人说点什么呢?
他看着外面的大雪,看着风卷着雪花密密匝匝的飘:今儿啥也干不成了,扫一天的雪。趣味性在哪里?
今儿的他就是那种状态:既不想上班,还想有车开!
第395章 花自向阳(112)二更
那怎么办呢?
现在的整体节奏都很慢,做什么都不着急。别管是大衙门还是小单位,别管是什么类型的企业,都一个样子——慢!
能准点上班就不错了!
不提前下班是因为怕扣工资和奖金。
至于加班……加班是什么?
早起去就去扫雪,铲冰,这个又没硬性规定,说非得干到什么程度。反正就是戴上手套,想干的多干点,不想干的偷懒混着谁也不会言语。
一边干着,一边聊着。
聊着最近的新闻,哪里又遭贼了,谁家的媳妇干啥去碰上了流氓怎么逃脱的,还有那谁谁谁家的孙子,犯下大案子了,说是强奸和强制猥亵……多达数十女性。
在一起聊八卦,火热火热的!于是,风也不冷了,雪也动人了。
干到十一点,回去捂着,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这又到饭点了。
食堂的伙食很不错,按照各自的喜好打饭,住的近的回家去吃。四爷吃食堂,四菜一汤,拢共花了不到一毛。
下午倒是留人办公了,可这进进出出的,随便一划水,半天又过去了。
五点二十五分,大家穿大衣戴围脖,把手套都戴好,桌上的办公用具收拾好,公文包拿着,但凡看见领导出门了,那就一窝蜂的出门——回家。
有的顺便去买菜,说是下雪天适合吃暖锅,汆个白肉吃最香了。那家说,这种天就该包饺子,再喝二两酒,那才叫美。
四爷等着公交来,然后下班时间,公交上的人这会子也不多,都是省车票钱的人。
哪怕骑车摔了,可嘻嘻哈哈的一笑,回去当趣事一说,就完了。
慢是真慢,没多少钱也是真没多少钱,但是……普通工薪阶层是真舒服。
车子停在大院门口这一站,他下车,瞧见卖烤红薯和糖炒栗子的,过去跟人家买点。
卖这个的人裹着军大衣,一身的雪。红薯和栗子都盖在白色的暖被下面,他摘了手套掏钱:“挑俩红薯,要大个的……栗子要两斤……”
老板挑了两个熟的流糖心的,又给包了一大包的栗子,直接推过去。
四爷看了看,见没过称,看了看,也没有标注说红薯按照个卖,一个多少钱……栗子按照包算,一包多少钱这样的话。
然后他就抬手,拉下这老板藏在围巾里的脸,一看之下,他‘嗐’了一声,这人是强子!
强子也笑,指了指东西,“拿去吧!今儿肯定是卖不了了,留着明儿就没法卖了。”
四爷看看这雪,帮他收摊子,“走走走!回家!先回,回去说话。”
“嘿!我这还想碰俩主顾呢。”
“我包圆了!”四爷不由分说,给往回折腾。
这家伙什在他们家分的房子带的地下室里放,火灭了,红薯板栗拿着,今儿这散出去拉倒。门一锁,四爷也不叫他回家,“走走走!上我那边去。”
强子也没客气,直接跟过去了。
到了楼下,桐桐也正拎着饭盒回来。她去内食堂打饭去了,今儿食堂有酱鸭腿,这一耽搁就回来的稍微晚点。
然后就碰见四爷带着强子往家来,她站在原地跺脚:“今儿也不是周末,强子哥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城外的一个加油站吗?
强子摆手,“可别提了,我不干了。”
桐桐愣了一下,然后才道:“不干也好!现在这干个体的,可太挣钱了!走走走!回家,吃饭。”
这边有孩子,怕吵。
其实也还好,孩子一过满月,听力就逐渐成熟了。要是开个电视,他能聚精会神的听着。家里来个陌生人,他就睁着眼睛,嘴巴嘟个‘O’,听的可认真的。
强子来了,又有桐桐带回来的菜,不用添也够吃。
林枫回来先来这边,一见强子也在,还惊讶了一下。他进去瞄了外甥一眼,跟自家妈确认:“妈,是不是越长越像我?”
季安:“……”可别胡说!千万不能像你,“主要还是像你大哥多些。”
林枫含蓄的笑:夹在中间的孩子,随时随地都能感受到家庭地位的那种极度不平等。
但他还是单方面觉得:“我外甥还是像我的。”
季安:“……”你高兴就好!她抱着孩子转了个方向,“赶紧去吃饭吧,我都吃过了。”
林枫是在路上碰见自行车带着簸箩卖自家做的那种‘糖耳朵’,便买了几斤回来,他出来就指了指点心包:“一包给你,一包等会子带家去,嫂子怕是也爱吃。我尝过了,不发酸,吃蜜均匀……”
桐桐当即就拆了一包,尝了一个就点头,“好吃!”
然后装了一盘给放饭桌上,让强子:“强子哥你尝尝,这个味道真挺好。”说着取了一个塞到四爷嘴里,这个东西其实更合四爷的口味。
四爷取了酒,“喝点?”
喝点就喝点嘛!强子吃着菜,喝了一口酒,这才道:“我不干了……钱三宝也不干了……”
“活太累?”
“哪呀?受不了那些孙子的管束!一个个的也不管是不是真领导,都拿自己个当个领导!手下三两个人,他就能颐指气使。让老子受他的气,可去他的吧!爷们什么时候受过那个!苦点累点,这个没啥……但这个气呀,老子可不受。”
林枫给他又倒上:“是婶儿常去看你吧。”
“我妈……自来也没离开过我!我这一周回一次家,我妈晚上就睡不着,整宿整宿的睡不下,非得白天坐车去那边看我一趟,这才能安心。”强子又喝了一口,“不干也好!回家住。白天忙一天,至少我晚上在家,给我妈作伴。”
“那想干点什么营生?”四爷就问:“小摊子也不是不挣钱,一天好的话成十块,就是再糟糕,饭钱是能挣回来的……”
还真说对了,“不要小瞧小生意,挣的真不算少!我最多一天挣过十三,今儿干了一天,没挣没挣,还挣了五六毛!”关键是这个年月,红薯去农村,真就是跟不要钱一样。山里的板栗是花了些钱,但本钱真不大。
四爷又问说,“钱三宝呢?他现在在干什么?”
“这小子……”强子就笑,“这小子贼上吴红了。”
吴红?鲁师傅的闺女,读了中师,在小学教书那个,不是结婚了吗?找了个中学老师。
强子很惊讶:“你们不知道?”
“知道什么?”
“取吴红那小子没说实话,他插队的时候在乡下结过婚,生了个闺女。后来回城,跟下乡媳妇离婚了!后来跟吴红结婚后,吴红发现工资对不上。对方说每月拿十块钱是给父母的赡养费……谁知道公婆说漏嘴了,叫吴红知道了。逼问那十块钱去哪了,这才知道……那钱是给乡下的闺女的。吴红说什么都要离婚,两人争执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被钱三宝给碰上了,二话没说把那男人给揍了……”
季安都抱着孩子出来了,“鲁师傅之前来看孩子,也都没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