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催着要交税呢,都克服克服!”
“啥?不发了?这不还等着奖金过年呢嘛!”
“谁说不是呢?给老家寄了那么多,而今就等年终奖了。闹了半天不发了?”
桐桐听着这议论纷纷的,她就打算走了,回头别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正要走了,就见门口厚帘子被人掀开,黄丑妮进来了。
话题转移了,刚才的话题没人谈了,都在开新娘子:“哟!这咋起这么早呢?”
黄丑妮摘了围巾:“我送我们家苗苗上学去了!我看这孩子也不说话,谁问也不搭话!我就知道,这肯定是谁欺负孩子了。
今早我就给送去了,我找了校长,找了老师……还去了孩子的班级,我说了,我家苗苗有爸有妈的,谁再欺负我家孩子,我就找到他们家去!”
桐桐有些意外,但黄丑妮确实是这样的性子,很豁得出去。不管是真心要对苗苗好,还是做个样子出来,但是找到学校去理论的事确实是黄丑妮能干出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往家里走。
在外面能听见她在说她婆婆:“……孩子不说话,这肯定是有人欺负孩子了,您带孩子都不往心里去?”
姚婶子:“……没有谁好好的就欺负人。”
“咋没有人好好的欺负人?”黄丑妮声音里都是铿锵声:“我爷我奶欺负我妈欺负的狠着呢!我妈懦弱,他们就欺负我!要不是我厉害,早欺负的活不到现在了。你就是亲奶,我就是后妈,我也得说,把女孩子教的腼腆的那个样子是要吃大亏的。”
然后黄丑妮就喊姚子光:“你赶紧,再去学校!你是孩子爸,咋能不露面呢?你也不是出力的力巴,好歹也是厂领导,你要是管她,她老师都能约束那些孩子,不叫谁背后瞎嘀咕……”
姚子光正往出走着呢,黄丑妮又递了围巾过去:“我脾气不好,把校长都挤兑的没话说!你去只说给老师道歉去的!我一凶,你一道歉,他们也就不会给孩子穿小鞋了。”
“行!记住了。”
“速去速回,回来之后跟我去王小草家,娃也是她的娃,教育孩子的事得跟她商量到。或是想见孩子,或是周末想接孩子,都能谈嘛!大人商量好,孩子不难做!咋就能说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呢?”
“行!知道了。”
外面听着的人都咋舌,觉得这个黄丑妮可了不得。
可不是了不得吗?中午吃饭的时候,门被敲响了,打开门,苗苗站在外面。
桐桐惊讶:“怎么了?来!进来。”
苗苗还是低着头,手不停地扣裤缝:“林……林姨……林姨……阿姨说请你去做个见证。”
桐桐朝楼下看了一眼:“你阿姨让你来的?”
“嗯!”
“好!阿姨这就去!”
苗苗蹭蹭蹭,又跑去叫别人了。
桐桐带着六六下楼,没想到看到了王小草。这是两家说孩子的抚养费?还是说孩子的抚养权的事呢。
她看王小草,王小草扒拉了扒拉大波浪,跺了跺脚,显摆她的靴子。
桐桐:“……”她说:“你要不要再去看看我的鞋柜?”
王小草‘嗤’的一声:你一个跳舞的,真没我收破烂挣的多。
等到闫文静、齐维、彭嫂子都到了,结果人家是为了争孩子的抚养权的,孩子还是跟着爸爸,抚养费由王小草出。
王小草就说:“我每月给孩子五十,以后工资涨,生活费涨。”
这话在座的都愣了一下,一个高工的工资也就五十块钱。王小草不是每年给五十,是每月给五十!一月五十,这都够养一家子了。而今只养苗苗一个,这可真是不少。
黄丑妮就说:“所以,我打算专门雇个人帮着接送苗苗!咱家属院闲着的大娘挺多的,我跟她爸要是忙,这接送不占用啥时间,请大娘接送接送。没啥要求,把苗苗当自家的孩子疼就行。”
说着就看王小草:“是这个意思?”
“对!就是这个意思。”反正不叫孩子奶奶接送,要是管的好,好好的孩子能管成这样?
黄丑妮又说:“孩子周末送少年宫,要学啥叫学啥,是这个意思?”
“对!”这钱足够的,王小草就说:“家里人吃啥给孩子吃啥,你们谁也别给她脸色看!有啥不对的,好好说,不许打!干活还是要的,但是家里的活她也干不了啥!就是她自己的屋子自己收拾,自己的衣服自己洗。”
说着,看苗苗,“会干么?”
苗苗摇头:“不会!”
姚婶子说:“我干……娃就没干过!”
“该惯着的地方不惯着,你该惯着的地方瞎惯着。”黄丑妮直接接了这么一句,“我觉得苗苗妈说的对,自己的事自己学着干,这事能行!”
王小草这才起身,“我给家里的门缝里塞过钱,你奶非说没见过……就是为了叫我跟你爸离婚的……”
姚婶子能气死:“我真没见过!”你空口白话的,非说你给门缝里塞过钱,可我就是没见过!家里就我们婆孙两个,我没见,孩子没见,那钱呢?
桐桐:“……”这还真就是无头公案!王小草不像是说谎,姚婶子也不像是说谎!她怀疑是哑巴偷偷的又取走了,可这只能说是可能性很大,但不能笃定!因为当时姚家住的是大杂院,或许是王小草放的时候叫谁看见了,然后取走了也不一定。
总之,以前的一对冤家婆媳,这一对账,一下子就不对的。
黄丑妮的意思是:“孩子在学校受委屈,他们有责任!但孩子奶奶肯定也是有责任的!昨天晚上,都十二点多了,她还在叨叨孩子,说孩子不听话,就是丢家里的脸。本来就胆怯,还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她不得更害怕!
我奶奶一直就是这么对我妈的,总是挑拣我妈的不对!我们越来越不敢说话,做啥都错!所以,哪怕是结婚第一天,我也得说,孩子跟我们两口子生活可以,孩子不能交给奶奶继续带了。”
说着,就看姚子光,“你给咱妈把她那边的平房再给休整一下,安装个土暖气!叫妈搬走吧!她要不走,那咱带着孩子去住平房也行。”
姚婶子:“…………”她真的哭了,对儿子尽心了,对孙女也尽心了!在家里跟个老奴才似得,啥都干,一心为家里扒拉!
可结果呢?前头那个只给脸子瞧,摔摔打打的!后头娶进来这个更厉害,不想要自己这个婆婆,也不说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找事生事,才一结婚,就拿住孩子教养的事,要把自己撵走。
而儿子坐在那里一句都没多说!
她是真伤了心了,转身就走:人老了,就是碍眼了,我走还不成么?
只是可怜我的苗苗啊!打从一出生就没离开过我眼前,而今非不叫我管了!他们三个……哪个是能把孩子管明白的。
奶奶要走,苗苗哭着拉住不放:“奶奶,别走!别走!”
祖孙俩抱在一起哭的不行!可到底是谁都没拦着,姚婶子真给走了,只叮嘱孩子:“不能瞎跑!奶奶有空就回来看你了!要是瞎跑了,万一丢了,就再回不来了。”
“我不跑!我不跑。”
王小草要走了,孩子都不敢拽,只小声叫着‘妈’,一句一句的喊‘妈’。
“哭啥嘛!收购站带你去认了,距离你的学校才一百来,想见天天都能见!快别哭了,明儿做了红烧肉叫你哑巴叔给你送。”
就真这么给走了。
孩子看看常年出差在外的爸爸,再看看才嫁进来一天的后妈,她求助的看作证的几个人:“林姨——闫姨——”
闫文静被叫的心酸,她抱着孩子出去,到了外面放下来,蹲在地上背着人跟孩子说话:“要是后妈给你脸色看,打你骂你……你就喊叫一声,我跟你林姨就在楼上住!你一喊我就听见了!我们可不怕你后妈……肯定管你!行不行?”
孩子只不停的掉眼泪,一滴一滴的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桐桐说姚子光和黄丑妮:“那是个人!”
黄丑妮急忙解释:“我没有恶意!叫孩子跟着奶奶……真的不行!”
“我信你没有恶意!”但这事办的:叫孩子断崖式的跟奶奶分开,那是她最亲近的人了。
谈个恋爱都怕断崖式分手,何况这个事?
桐桐看姚子光:“她是后妈,你可是亲爹!”你能不能体贴一下,心疼一下?别闭着嘴跟哑巴似得!
我看真哑巴心里很明白,拿钱很利索!反倒是你这个能说会道的,糊涂的呀!
第1815章 岁月长河(146)一更
投胎是个技术活, 许是自从投胎的那一刻,命运早就注定了呢?
大家对这事议论纷纷,有可怜孩子,又说姚婶子为儿子辛苦了一辈子到头来没个下场, 还有说黄丑妮做事欠考虑, 至少那么对婆婆就很不合适!
但谈论最多的就是王小草,因为王小草发财了!
一个靠着收破烂发家得人, 要不是亲眼所见, 谁能信?
“咱这一个月才拿多少钱的工资?人家只是给孩子生活费就给五十!”离婚的又不是没有,每月能给孩子五块钱的生活费那都是肯对孩子负责的了。
人家拿出五十, 可见这一月收入得有多少, “怕是最少都得三百以上。”
三百?
“五百都打不住。”那一车一车的往出拉, 这是咱这边看得见的!人家在城外租了地方,十几亩的地方全堆破烂,都是一卡车一卡车的拉, “咱厂里那谁……出去干活也赶私活,拉一趟十二块。”
哟!那这王小草可真是挣了大钱呢?
“谁说不是呢?”
“咱厂里今年不发福利么?领导咋说的?受破烂的过的都比咱好,这工作咋干?”
“彭厂长又开会,说是扩大会议……”
扩大会议上, 一个会议室容纳三百多人。
彭越还是那句话:“这是政治任务, 咱们应该有这个觉悟!财政紧缺,就得大家长统一协调,我们把钱押在手里, 这是什么行为?这是无组织无纪律, 这是自私自利……”
会议室里安安静静的, 只有彭越的声音和他不时的拍桌子的声音。
李援军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彭越停下来了, 看他:“李副厂长要发言……”
“没有!没有!嗓子不舒服。”说着,就跟做记录的办事员招手,“来来来,续茶!续茶。”
这一打搅,彭越的积攒起来的气势瞬间便没有了。
他把领口松开,往后一靠:“同志们呐,道理不用多说!先大家,后小家,本就没有什么争议的事,屡屡达不成统一意见!我看,再要是这样,咱们有些同志就该送去学习学习,端正一下思想。”
姚子光先看李援军,再看齐维:老彭的意思是要是谁是拦路虎,就给谁调岗,送谁去进行阶段性的学习。
这就意味着得从现有的岗位上调开!调开容易,再想调回来只怕就难了。
老彭也是忍耐到现在,下狠招了:消极抵抗者,一概挪开,清理出去。
怎么办?老这么犟着也不是一个事。
他动了动,撞了撞还端着茶慢慢喝的李援军:给老彭个台阶下吧,要不然今天就算是僵在这里了。
齐维扫了姚子光一眼,然后看彭越,她先发言了:“彭厂长,我们首先是企业!是企业就是需要经营的,经营得赚钱!赚了钱,一是让职工有好的福利;二是能给国家上缴赋税。就是把除开福利之外的利润都上交,我想,大家也是没有意见的!觉悟大家都有。”
彭越客气的朝齐维点头:“继续说!”只要有人表态就行。现在这厂里,是李援军在捣蛋,他不想配合的时候,就是谁的面子也不给的拆台。
齐维就问说:“再所有的厂子都在受环境影响的时候,我们作为其中一环,该怎么应对呢?我们的孩子上学是问题,我们职工就医是问题,我们的住宅比之前更拥挤是事实,敢问,这些都怎么解决?
之后,作为企业的经营者,如果产需变小,怎么样调整我们的生产?作为以技术为产品核心的企业,产品的研发投入,这一部分资金从哪里来?如果技术不能更新,产品不能迭代,一旦失去竞争力,敢问,我们的企业出路在哪里?我们的职工……路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