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老三就走了,非常低调的南下了。
四爷送了老三回来,看见桐桐带着孩子在走廊里。走廊里暖和又平整,孩子有一辆三轮自行车,她在走廊里蹬着自行车玩,但一定得大人跟着,平时孩子奶奶都不会带着孩子在走廊里骑,就怕到了楼梯口孩子收不住。
他回家拿了相机,给这娘俩拍照。
桐桐一见拍照就赶紧找光线:这里!这里!这里光线好。
拍完了,又指了指楼下:“咱出去拍去。”
走!拍照去!今儿阳光好,正适合拍照。
就在家属院门口的小广场上,两人换着拍。玩的正好,听到有人问了一句:“带孩子出来玩?”
听声音是王小草,她也没不搭理,以后孩子进进出出的,谁知道这个疑似脑子不正常的王小草要干什么,会干什么。
她把相机递给四爷,叫他带着孩子去一边玩了,这才看王小草:“有事?”
“就是……我想问问,能不能预支姚子光的工资?”
桐桐愣了一下,“要是有困难,肯定可以!但是得姚子光打申请,亲自去办理,别人预支不出来。”
“我是他爱人,那也不行吗?”
“不行!你可以去财务科问问,他们有规定吧。我家这位现在也不管事了,你也知道,人家彭厂长说了才算!”
你把人得罪完了,谁给你走后门,叫你随意就预支工资?你俩处于分居阶段,虽然说他的工资算是你们夫妻共有,但是你要是都领走了,不说姚子光怎么生活,就是孩子……怎么办?
王小草又问:“那……贷款呢?我看报纸上说,要施行什么‘拨改贷’,是能贷款的意思么?”
连这个都知道了?
“这个是刚开始有这个政策,在于成立和建设各类专业银行,剥离政策性业务,是有向市场竞争转变的意图,但是政策出来,到落地是有时间差的,这个你懂吧?只要这个各类专业银行还没有营业,那个人贷款暂时还不行。”
你也不要觉得我家都是银行的,就一定能搞出贷款,事可不是这么个事!
王小草就笑了笑,转身走了。
桐桐:“……”这是想干啥?她故意大声问:“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孩子病了吗?要是孩子病了你言语一声。”
王小草没回答,走远了。
桐桐:“……”没有银行贷款,但是还有私人借贷。王小草要是借款了,姚子光一样背负债务。
一个人的工资养孩子,那孩子又爱生病……桐桐转身回来,在一楼给姚子光打了个电话,“家里要是有难处,你跟我家老金说呀!你叫王小草来,她也说不清楚!又是要预支工资,又是要从银行贷款的,就算是要预支工资,也得你跟厂里联系!这不是我不帮忙,是帮不上。”
平时一楼人最多,桐桐一副热心肠的样子,好像不知道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只是关心孩子,看看家里是不是有难处。
挂了电话,大家都说,该问一声姚子光,王小草看着不正常,谁知道她弄钱是要干啥。
姚子光怕王小草搞私人借贷,结果王小草还就是借去了。
混混、坏怂多着呢,他们跟顽疾似得,在大运动的时候有些都关进去接受教育去了,那时候本也年纪不大,现在二十大几,奔着三十了。靠着偷偷摸摸的,黑市交易的,也能攒下点钱,私下房贷的事从来就没间断过。
王小草找去借了,借了三百,每月得还利息九块。可她是临时工,一个月的工资才十八。
要出门这是不够的,还需要粮票,还得是全国粮票,要不然出去了也没饭吃。她豁出去了,就在厂门口和家属院门口,不管拉着谁都张口:“……一斤也行,半斤也行……算姚子光的!姚子光是你们单位的,还怕他还不了?你们都这么不给姚子光面子?”
找的都是普通的工人,大家认识姚子光,但是姚子光不一定认识他们。借的量少,给了损失不大!要是不借,万一将来要姚主任穿小鞋呢?
虽然厂里都在传人家夫妻关系不好,王小草脑子不正常了,可只要没离婚……男女这种事说的准吗?
算了算了!全当是喂狗了。
等姚子光急匆匆的赶回来,王小草都借走了七十多斤粮票了。然后被姚子光得堵住了,两人打了一架,这两人本身就势均力敌,但现在没感情了,王小草又想奔着外面找出路去,比以前打的还狠。
姚子光一看不行,就喊人。
一个大院里住着好几户,姚子光一喊救命,才有人进去把两人分开了。
姚子光一被救,就出门把门从外面锁起来,然后拿着棍子站在窗户口,怕王小草从里面出来。他喊邻居帮忙:“报警!就说我爱人疯了,伤人。”
王小草不可置信,她站在窗口看姚子光:“你才疯了。”
可大家都在传王小草不正常了,警察来调节,意思是先看管好,最好是能去看大夫。
姚子光赶紧说:“她从厂里的普通职工借了好些粮票,这是坑人!麻烦帮着搜出来,好还账。”
谁知道这一搜,除了搜出粮票,还搜出三百块钱来。
这钱从哪来的?来历不说清,那你是盗卖废品站的废品了吗?这性质可严重了。
王小草这才说了实话,就是借了高利贷。
姚子光:“……”只觉得头嗡嗡嗡的,他拿了这些钱和票,给人还回去,一直强调:我爱人受刺激了,精神有问题,见谅见谅。
于是,在人言中,在王小草的圈子里,她被‘精神病’了。
谁都不拿她当正常人,她能去哪?
姚子光真的要把王小草关起来,锁门,把窗户钉上!他真的没法子,只能说,叫自家妈按时给送饭就算了。
可他不知道,王小草背着他跟哑巴有点暧昧不清,趁着姚子光不在家,哑巴在外面砸了锁子,把积蓄都给了王小草,还给了收购站的介绍信,然后骑着自行车把王小草送到了城外。
他指着城外,不停的比划着:去郊县,有工作证明别说租房子了,就算是买个小院也能买到,很便宜,十几块钱的事。没吃的没关系,在农村去谁家都能挤出点粮食来。你在乡下收废品,我周末去拉,能挣到钱的。
王小草提着包,背着行李,上了去郊县的车,就这么走了。
桐桐只知道王小草不见了,说是哪个孩子被她哄的给撬开了锁子,然后跑了。人不正常了,到处跑才是正常的。
有些唏嘘,有人又觉得可怜,但在大家的认知里,就是好好一个人疯了,跑出去……丢了!
姚子光去报了警,但这种失踪案一般都是有头无尾。然后,王小草就成了失踪人口。
哑巴把破旧的法律类书合上:失踪两年就能判离婚了!姚子光不可能一直等着,一到两年,要是没找到就会宣告失踪。失踪后,就可以去法院起诉离婚,法院一般都会判离的!
所以,两年内,谁都不可能找到小草!小草有房子住,有菜园子种菜养鸡,前面的空场子还能收废品,电机厂的铁渣就很值钱,一星期收购的量就能赚四五十!
可其实了,姚子光知道王小草没疯,她的衣服被褥都拿走了,连家里的收音机、手电筒,她全带走了。
但到底去哪里了,这真的就不知道了。
桐桐也不信王小草疯了,从她知道‘拨改贷’就知道,她长进了,关注时事政策。所以,她是怀疑王小草想南下的。
姚子光阻止了,王小草肯定记恨!但其实,姚子光算是阴差阳错的救了她了,她啥也没有,跑过去干什么?真以为钱那么好赚?
其实要找王小草很容易,跟她有瓜葛的就是废品收购站了!那里是一个哑巴老光棍,但是这个哑巴的哥哥是街道办的。王小草能去当临时工,得问这个哑巴。
再要是跟踪哑巴,不难找出王小草。
但自己找她干什么?闲的?况且,没人愿意找到她!
一如姚婶子盼着王小草再不回来,她已经开始给姚子光相看二婚对象了……
第1780章 岁月长河(111)三更
开放……开放的意思就是开放!
开放就是叶元盈把发胶抹在头发上, 然后用手指缠着头发,自己造出来的大波浪卷,然后用红蝴蝶结卡在头发上,半披着。
开放是叶元盈在学校里第一个穿起了无袖且方领的红纱裙, 外面搭着一件纯白轻透的白开衫, 若因若无。
开放是叶元盈穿起了白丝光袜和细高跟的鞋子,挎着一个小小的皮包。
远远的走来, 微风一吹, 裙摆飞扬。
学校的人一年一年的多了起来,一级一级的学生进来的时候都是新面孔。七七级的人比较少, 时间长了之后, 大家彼此都认识。
可学弟学妹们不认识学姐, 看见这位学姐这么大胆的穿着,有站在路边看的,有边走边看, 路过了还回头以至于撞到树上的。
叶元盈却泰然自若,用手把头发扒拉到身后,往学生服务部去了。今儿服务部开会,不知道要说什么。
桐桐坐在最前面, 看着时间, 还差三分钟就到点了,还差叶元盈。
门窗开着呢,桐桐一扭脸就看见这样式的叶元盈。这个小小的办公室顿时躁动了起来,嗷嗷嗷的叫起来, 又是鼓掌又是起哄。
吕晓东起身让开自己的位置:“这里!盈盈坐这里。”
“元盈, 我给你占位置了。”
叶元盈只说了声谢谢,就靠在桐桐边上的书案边:“我不坐, 想站一站。”
“站着干嘛,坐这里……”吕晓东过来接叶元盈的包,“那里靠窗,风正好吹进去。”
叶元盈:“……我真的就想站一站。”
桐桐看了吕晓东一眼:“你坐回去吧!咱们开会了,抓紧时间。”她穿的那种材质的衣裳,一坐就有折痕,为了漂亮,她可以穿着单跟鞋站着,这个你不懂就不要烦人。
付微微几个女生低头偷笑,这是只有女生才懂得的点!
吕晓东坐回去了,可却拿着画板在画叶元盈,专注极了。好几个男生都在走神,桐桐说啥压根就没听见。
桐桐说:“……我昨天晚上回校的时候,看见路边正在安装广告牌,是电子手表的广告牌,巨幅!”
另外,她拿出一张画报,“大家可以看看,今年出了彩色的画报,这就意味着可以彩印。把大家召集起来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告知大家,我们有了新的业务方向——广告!广告是新兴起的业务,涉足的人极少。我们可以尝试从这个方向入手!而做广告,不仅要与时俱进,更得有前瞻性眼光……”
她在那里说这个事呢,男生们被靠在边上的叶元盈吸引,如此风姿卓绝的佳人,都不愿意辜负吧。
桐桐敲了敲桌子:差不多得了!
吕晓东一点也不给她面子,直接说:“女性之美,在于风姿,在于对男性的吸引力。再漂亮的脸蛋,再姣好的身材,如果缺少了女人的韵味,也无法称之为美的!女性的身体是用来吸引男人的,而不是为了杀死男人的。”
林桐不仅在专业课和理论课上能杀死男同学,就是在体育课和运动会上,也能杀死男同学。更有在工作能力上,这位更是一骑绝尘,为大家带来足够丰厚的物质补贴,全校的男生加起来都无法跟她比。
那么好看的脸和身材,堪称惊艳。可整日里不是钱,就是钱,除了钱,她嘴里再说不出别的来。
拜托!女性最吸引人的就是用温柔的语气谈论风月,那简直太迷人了。
桐桐看向吕晓东:“女性的美不需要男性的肯定!梅兰竹菊各有风姿,便是花不成花,那便是草,是树,是山,是水!草顽强,树挺拔,山巍峨,水婉约。
女性打扮自己,那是因为自己喜欢,喜欢把自己打扮成想要的样子!男性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与我何干?”
她从吕晓东身上移开视线:“男女平等,这话一直在说!伟人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早几年,若是吕同学说了今天这番话,会是什么结果呢?现在呢?开放了,男女关系倒是要倒回去了?女人成了供男人赏玩物件了吗?”
这可就有点上纲上线了!
桐桐站起身来:“我觉得开放,也应该取精华而弃糟粕!追求自我,寻求真善美,展示真实的自我,像是叶元盈这样,我觉得这是向外学习到的好的地方;可若是被一些思潮影响,以轻慢的态度看待女性,这便是退步!
从艺先做人,这是院长开学时说的话!当时我记得,院长说了要吃苦耐劳,要读书积累,要有报效国家的使命。所以,我不觉得一个从内心便轻慢女性的画家和设计者,能创作出正向的作品来!所以……”
她看向吕晓东:“我们将不再采用你的任何设计和作品,取消你的投稿资格。如有不满,可向学校和领导反映。”
会议室里安静极了,其实刚才谁也没把这样的事当成大事。可被这么一说,事怎么就那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