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这不是水泊梁山吗?
要是想落草,只求暂时安稳,而今来说,那这个地方确实可以过度。但是,想要进一步,这个地方在现在这个时间就不行。
近几年,只山东那一带民乱尤其多,为何?因为灾情严重,水患不断,百姓无法生存,能怎么办?
黄河水患在那个地方尤其严重!
看看这个时期做大的那些豪强,像是瓦岗,人家在中原腹地,产粮,能养起军队;像是窦建德,守着河北平原。还有杜伏威、辅公佑他们守着江淮平原。
便是李唐起事,也是迅速的占领了长安,守着关中平原。
无它,养军队需要粮食!不能产出,那便不能依托。
但是,桐桐没法直接跟人家说,咱要做好长期扎根的准备。她点了点脚下,“此地乃辽东城,此处为何不能暂时安家?”
来整愣了一下:“此处归属于高句丽!”咱压着高丽王,而后还停在高句丽的地盘上?
桐桐看他:“谁说此处是高句丽的?”
去翻翻《尚书大传》,上面记载的很清楚,当时殷商国亡,帝乙的弟弟,帝辛的叔叔箕子,‘违衰殷之运,走之朝鲜’。
“故而,此处乃我朝之疆域!殷商时期是,战国时期是,秦皇一统六国时是,而今是,以后也会是!王师伐之,乃是讨要失地……”
三人:“……”他们先彼此对视,然后都若有所思。
周法尚明白过来了:这是进可以和朝廷谈判,退可以固守。
何况,自家手里握着高元,高元若是不杀不释放,就可以是傀儡王。有傀儡在手,还怕不能统辖此地么?
一旦对此地形成真正意义上的统辖,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他的意思是:要雄踞关外,虎视中原。
换言之,她是不是想代高元而立国?!
一旦想到此处,周法尚心中一激灵:这可真是小心谨慎,却也步步为营。
他马上道:“辽东城,可!”但他必须得提醒:“此乃四争之地!高句丽残余势力必然不肯罢休,而西北,尚有契丹势力盘踞。另外,奚族所栖息之奚地……”此地虽未建国,然此地与突厥接壤,受突厥辖制,与毗邻突厥无异。可以说,除了临海之地安全之后,夹在夹缝里,存求一样艰难。
桐桐缓缓点头,“而今,只说三步之内的事,不能想十步之外。天下局势变迁之快,往往只在昼夜之间。就眼前言说,林某以为,选此地为最优。”
至于说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走一步看一步。
四个人就此事再次达成一致!
那桐桐就再往具体的说,安抚了面前这三个人,统一了思想,规划了最合理的路径,具体操作上来说,就得考虑更多人的利益。
比如:每个将士这一次能分多少银子!若是在辽东安家,大家能得到什么样的待遇。
如果想用土地吸引这些将士,那大概是行不通的。隋朝可能是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但能灿烂一时,必是有优点的。
比如,隋朝推行的是自北魏以来的均田制,在这个基础上做了一些调整。
像是每个隋朝的成年男丁,就可以分配到露田八十亩,永业田二十亩。
露田,说的是专门种植谷物的田地。朝廷分给你露田,就是专门种植果腹的主粮的。
与露田有别的还有,桑田,麻田。顾名思义,桑田就只能种植桑,麻田就是专门种植麻的。
而永业田,就是可以世袭的,祖祖辈辈都归你们家,而且,这一部分田地是免课役的。
同时呢,女人也会分田地。当然了,女子没有永业田,只有露田四十亩,是男子的一半。
在这个时期,奴婢是有田地的,跟一半的农户分的是一样多。不过他们自己没有自由,那田产的收入自然就归主家所有。
所以,奴婢不仅本身是财产,他们自己还带着田地的。
为了怕圈养奴婢过量,对奴婢的数量有控制。亲王允许最多三百奴婢,一半的大户人家不能超过六十个。
而且,家里若是养牛,一个牛还给分六十亩露天,比女人分的多。但是也规定,每家养牛不得超过四头。
便是当官的,也一样得有‘责任田’。什么俸禄,那是不存在的。你当官,就给你分‘职分田’,收入就是你的俸禄。免官或是辞官了,你再把职分田还给朝廷就行。
衙门办公要开**得种公廨田。你们衙门都去种,收入归衙门,作为办公开支。
要是没时间种,自己想办法叫奴仆去种或是雇佣人去种。反正上上下下,不种地就没收入。
要么说,隋炀帝那么奢侈,还能开销起呢?因为隋朝这个朝廷吧,它是只进不出的。
百姓过的很艰难,但是国库很丰盈。不仅遭住了隋炀帝的大兴土木,奢侈浪费,还一直扛到了贞观年间。
也就是隋朝这两代积攒的财富,不仅自己没挥霍完,到了继任者手里,还一直在沿用。
根据历史数据,在隋文帝末年,也就是杨坚统治的最后几年,根据数据算,只那个时候的国库储备,可支撑中原王朝开销五六十年。
这种情况下,想叫人觉得得了好处,得叫他们自己富,而不是国家富!
第1501章 隋唐风云(26)三更
四爷收到了来护儿送来的折子, 打开看了一遍,然后:“……”要是让自己写,也就写这样了,不能更好了。
于是, 这么多天之后, 在隋炀帝没有再召见他的时候,他拿着折子求见隋炀帝去了。
而今, 隋炀帝已回洛阳, 正等着将高元押解回来,以祭祀太庙。
天已冷, 寒气渐重。
隋炀帝赤脚站在大殿里, 只着袍坐在台阶上, 披散着头发不停地擦拭着手里的剑。
四爷叫人端了葡萄酒先送进去,透明的琥珀杯子,暗红的液体在其中摇曳, 隋炀帝端了过来,而后笑了:“宣!”
四爷手捧折子进去,先问:“陛下,此酒如何?”
还未喝!
隋炀帝摇了摇, 抿了一口, “少了酸涩,尚可。”
嗯!调制了蜂蜜进去,可不尚可么!
四爷笑了笑, 这才递了折子:“林桐乃臣之至友, 他托臣递了折子。”
隋炀帝眼睑一抬, 抬头看这少年, “你倒是不隐瞒, 不避讳。”
“陛下圣明烛照,有甚是您不知道的?”四爷也看他,“只是世人多愚钝罢了。”
这话很是!看着臣子们或是逢迎或是巴结,或是装糊涂或是自诩聪明,这是一件尤其有趣的事。他问说:“这些日子,朕不召,你亦不往,何故?”
“臣在等!”
“等什么?”
“等林桐的折子,臣亦想知道她想如何。”
隋炀帝便笑了:“折子递来……这说明此折不至于惹朕生气。”
“她的把戏,一样瞒不过您,您又如何会生气?”
隋炀帝随手撇下手里的剑,这才接了折子,而后打开看了。从头到尾看了三遍,便抓着折子,一下一下的拍打着膝盖:“此子狼性!”
四爷没言语,只去捡了宝剑,然后放去剑鞘,挂了起来。
近侍早已经紧张的把袖中藏的短剑握在手里准备护驾了,谁知人家好好的挂了长剑,便又站了回来。
隋炀帝嘴角的笑意更真切了一些,好似从没在意过有人在他身边持了利刃又放回去的事,继续说道:“他给朕出了一道难题。”
四爷心里发笑,桐桐向来都爱两头堵,不是很喜欢给别人留路的路数。
“朕的官员辞官了,只是民而已。民立功于朝廷,朝廷自然该奖赏。故而,朕如何能治罪于他!他之所请,若是朕不允,天下如何议论于朕?高丽王乞降,朕应允;林桐乃功臣,所请朕竟不恩准。岂非要失人心?”
四爷站了过去,将酒重新递到对方手里:所以,你没得选。
隋炀帝接了酒,一口饮尽:“可朕如何能随他摆布?”
四爷:“……”你要单独召见她回来见驾吗?若是你的人杀不了她,她会回来的。她也等着你非犟着叫她回,那更好!她跟你有旧账要清算。但估计没那么快!她得把根基扎牢!总之,她会回来跟你见面的。
果然,就听隋炀帝说:“朕要祭祀太庙,林桐乃功臣,又是朕钦点驸马,岂能不归?”
四爷:“……” 有道理!那你等她回来再祭祀太庙吧!她也不是很尊重你家太庙里供奉的先人们。
隋炀帝说着,似乎有想起了什么:“他声称此举乃是完成他祖父、父亲的遗愿……”说着,嗤的一声笑起来了:“朕竟是孤陋寡闻,不知有何等样的大贤,忧国至此,教养的后背也是如此出类拔萃。而此等样人……朕竟不曾听过?!”
四爷:“……”或许你祭祀太庙的时候,你家先祖会告诉你呢?
隋炀帝也不是要谁回答他的问题,单就是有个人能听他说话而已。这会子他朝后一躺,半晌,突然说了一句:“……三郎,你说朝中桀骜之人是否会人人效仿林桐……”
会的!有第一个跳出来挑衅你权威的,就会有第二个。
隋炀帝一下子坐了起来:是的!会的!会有的。
他站起身来,朝外喊道:“人呢!人呢!来人呀!”
四爷看着状似疯癫的隋炀帝,他叫了近臣前来:“宣旨——宣旨——凡反叛者,朕皆要严惩。斛斯政呢?斛斯政呢?”
斛斯政就是那个被高元打发使臣送回来的叛臣,附逆杨玄感,逃到高句丽,又被送回来。
“杀了他!如杨积善之法,烹其肉,百官食之,而后收其骨,挫骨扬灰!”
杨积善就是杨玄德,积善是他的字。此人是杨玄感的弟弟,兵败被俘,而后被隋炀帝杀了,切成一块一块的,最后落个尸骨无存。
现在,隋炀帝说,要把斛斯政这个叛臣也这么处理,杀了,切了,烹了,叫百官把肉给吃了,然后把骨头收到一块,烧成灰给扬了。
他得叫人怕他,不敢叛他。
四爷进一步觉得,隋朝的皇帝精神都有点不大正常,像个有家族遗传病的疯子。
这种人不能劝,越劝越来劲。
于是,斛斯政就被杀了,真的被煮了,然后真的会被分肉。
四爷躲了,看不了这个。
但端在朝堂上的肉,当着皇帝的面,谁敢不吃?
不仅吃了,有那谄媚君王者,一块不够,再要一块,直至吃饱。
而今,隋炀帝让人将这件事宣之于天下,告知天下臣民,这便是背叛他的下场。
消息比宇文承趾走的快,再宇文承趾距离辽东城有一日距离时,桐桐已经从来往的商人那里知道了洛阳发生的事。
而这件事她一点不瞒着,得叫驻守在辽东城的将士都来听听这件事。
背叛陛下,陛下会吃人的,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