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子混迹在市井,并无人多看她一眼。
远远的,有禁卫军持长矛出行,在街市上贴通缉令。
桐桐跟着人群挤进去看,通缉令上有画像,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的样子。
给订的罪名是:杨勇之女杨青鸟,行巫蛊之术害君。
第1477章 隋唐风云(3)三更
杨青鸟?
原身都不知道她叫这个名字, 该是宗谱上记载的。
她一副好奇的样子,钻到这里听一听议论,再钻到那里听一听议论,禁卫军中人嫌她挡路, 一把将她推开, 然后扬长而去。
桐桐嘴里嚼着野果,唾掉果渣, 要多粗鲁有多粗鲁, 然后背着筐子,继续满大街的转悠。
她在熟悉地形, 也在看看……显眼的地方有没有四爷留下的痕迹。他要找自己, 必然会在皇宫的左近, 寺庙的左近留下线索的。
而今的都城是洛阳,这事隋炀帝登基之后迁都过来的。隋文帝时期的都城是大兴城,大兴城就是后来的长安, 建立唐朝之后,把大兴城更名为长安的。
这个时期,洛阳是都城,大兴城是陪都。
四爷只要在洛阳, 首选在皇城附近留痕迹。桐桐忍着饿, 在这附近转悠了一天,并没有发现四爷留下的痕迹。
她看了看天色,今晚怕是有雨。她得换个地方, 先去寺庙借宿。明儿去安国寺, 它是隋时的皇家寺庙。若是皇城附近不方便留痕迹, 那这个皇家寺庙就方便很多, 也算是一个标志性的建筑了。
小寺庙三五个僧人, 见寒家子来投宿,倒也没有拒之门外。大殿之内一蒲团,呆着便是了。菜糊糊一碗,是寺庙中能供得起的饭食。
桐桐看着这糊糊,还是端起来吃了。
外面果然下起了雨,破旧的寺庙中,还有雨滴打在泥塑的菩萨身上。
几个和尚抱着草上房修补房顶,一晚上当真是好热闹。
年长些的和尚见这寒门子抱着柴草帮忙,这瘦小的样子,当真是一场风寒就能要命。他说:“多谢施主,寺中事,贫僧等人可。小施主只管安歇……”
桐桐手脚麻利的爬上去,帮着把草给盖上。于是,下来之后,得到姜汤一碗,麦饼一个。
吃了喝了,靠着火堆也真的睡着了。耳边是诵经声,一声远于一声。早起一睁眼,阳光从草顶的缝隙中撒进来,像是星辰洒落了一地。
老和尚笑意甚浓:“小施主,素斋已备好,用些再走吧。”
不了!给人家省点。还是想自己的办法去填肚子去吧!
她转身先去安国寺,非皇家之人,不得进寺庙。四爷必不会把痕迹留在里面,她依旧在外面转悠,却发现还是什么都没有。
此事,真的是已经饥肠辘辘了。
她笃定,要么,四爷出门不方便;要么,就是他不在洛阳。
既然如此,怎么活下去,这才最要紧吧!而活下去,就是先想办法填饱肚子。
桐桐看着安国寺外人来人往如闹事的人群,挤到一个占卜的摊子跟前,那边围着许多好事之人。
此时,一干瘦的老者铺草席于地上,盘腿而坐。席上放一桌案,另一侧则坐着一女子,女子正伸着手,叫这老者看手相。
就见这老者一脸深沉:“娘子……要问甚?”
“问子嗣如何?”
老者颔首,一脸的深沉:“娘子……家中,阴盛!”
“对!对!正是如此。”
桐桐白眼一翻:她身材走样了,明显是生育过的。眼看三十来岁的年纪,以而今的结婚年纪来说,她都是该当祖母的年纪了。还在这里问子嗣!这不就是没生儿子,或是儿子少。
这种的,可不就是阴盛嘛!
不过,这妇人该是已经怀上了,且知道自己怀上了。她此来只是为了问,这一胎是男是女的。
这老道必说生男,生男嘛,这妇人心情一好,避免舍得钱财答谢。但至于准不准的,这种撂摊子算卦的,等孩子生了,他也到其他地方去了,你还能找他不成?
果然,就听这老者说:“夫人此一胎,虽是男胎,然则……”
如何?
“家中阴盛,必有碍阳胎。”
“当如何破解?”
“可赠妇人桃符一对,挂于大门西侧,必可克之。”说着,就从怀里掏出桃符,递了过去。
这妇人赶紧接过来,抓了好几枚五铢钱放在桌案上:“多谢!多谢。”
“客气!客气。”
桐桐眼馋:“……”这老骗子,还是有些道行的。
她转身去一边呆着,天色将晚,老头儿要收摊了。小案几往墙角的背篓里一塞,草席一卷,腋下一夹,这就走了。
桐桐起身,不近不远的跟着。
老者进了一处食肆,进去就喊:“店家,一碗汤饼,一壶浑酒。”
桐桐跟着进去,坐在老者的对面,也喊店家:“添一碗汤饼。”
老者看着眼前的小小子:“……”又看看还空着的其他桌子。他起身,去了边上的空桌!
桐桐跟过去,坐在对面,跟老者对视。
老者抬起笑脸,一副宽和长者的样子:“小郎君认得小老儿?”
桐桐笑了笑:“您不认识我了?”
“恕在下眼拙。”
“之前,小子找你问过吉凶。”
老者心虚了,扬起更大的笑脸:“缘分!缘分!”说着,忙喊店家:“再切一斤肉来!”
桐桐脸上却似笑非笑:“我问父兄吉凶,你告知我,父兄大吉……可结果呢?”她一拍桌子,“家父与三位兄长,尽皆死于非命!害我小小年纪,孤苦无依,家破人亡……”
老者面色大变:“……”你家是作甚营生,何事能一死数人,家破人亡?
是遭遇匪祸?亦或是行船遇水患?
这个……那个……还真不好说!自己说大吉,人家动身了。然后出门,嘎嘣死了。这与自己杀人何异?
但是,咱不能认呀!
“小郎君还请节哀!”老者声音低沉,一叹三唉:“……占卜问吉凶,问的是天意……”
桐桐把利器往桌上一拍:“老匹夫何意?难不成是我那父兄尽皆该死,都乃天杀之刃?”
那利器手柄太过于绚烂,桐桐用麻绳缠住了。刀鞘藏在怀里,不敢露面。因此,对方看到的就是一把半臂厂的利刃,裹在兔皮当中,猛的抽出来端是骇人。
老者忙用袖子遮盖住利刃,四下里看:怕是遇到豪强了!若不是如此,谁家子弟能手持这般利器四处游走。这小子而今虽家道中落,然凶悍之气未堕。
“小郎君莫要如此!有何恩怨,出城再细说!这利刃在手,若被官府得知,可了得?”
桐桐便快速的将利刃藏于袖中,看着老者:“行!出城后再说。”
可真的是饿了,饭食上来,桐桐把肉和汤面都吃了,可算是把肚子填饱了。
老者又喊了店家:“再切一斤肉,打一壶酒来。”
这酒肉一上来,老者就开始敬酒:“先敬令尊,英雄了得……”
桐桐:“……”这老小子想灌醉了自己,他偷着跑。她笑了:“一斤酒就打发我了?”说着,喊店家:“再来一壶。”
那边忙着打酒,桐桐起身,问店家:“何处可行方便?”
“请客人后院方便。”
桐桐去了后院,再回来酒已经上到桌上了。她一副警醒的样子看老者:“我这酒……可干净?”
老者:“……”他家不像是被土匪杀了,倒像是土匪被官府清缴了。要不然,谁会疑心这个?他忙叫冤枉:“绝不敢心生歹意!”
桐桐一副不信的样子,酒壶一拿,去了柜台,拿了空酒壶,跟店家说了一声,自己去打酒去了。
上茶在柜台后面,上酒还在柜台后面。桐桐一半酒一半水的灌到酒壶里,端了过去,自己对着酒壶喝了一口,然后皱眉:“酒味甚冲!”这是刚才闻见的。
但谁都不疑心她酒壶里的不是纯酒。
于是,老者一句一句的劝酒,桐桐一杯连着一杯的喝。喝完了,往桌上一趴,睡着了。老者赶紧起身,结账之后跟店家说:“在下去去就来,请朋友来接这位小友。”
店家并不拦着,叫他只管去便是了。
这老者觉得可算是逃出生天了,出城之后投宿农家也行,明天就离开洛阳城,往小城去未必不能求存。
正一边走一边寻思呢,后背被什么打了一下,他回头去看,就见路边的树桩上靠着个人,小小个的,他路过都未曾发现。
再定睛一看:“……”他尬笑出声:“小郎君……酒醒了?腿脚可真快。”
“你要往何处去?”
“寻朋友,好借牛车去接小郎君。”
“贵友家住何处?”
“……小老儿想起来了……这个……那个……那朋友呀出远门了……”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幸亏小郎君酒醒了,要不然……不定得等我到什么时候。”
桐桐把利刃掏出来,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前面就是深山,你跟我去山力,我一刀宰了你,给豺狼虎豹吃……想来官府也不能知道你死了,而杀你的人是我!”
“别!别!”这老者噗通往下一跪:“您饶命!饶命!小老儿愿意奉小郎君为主,小郎君……该是衣食尚无着落。小老儿不才,尚能温饱。不若,小老儿奉养小主子,如何?待到小主子成年,不用主子动手,小老儿必以死谢罪。”
桐桐就笑了:看!有些江湖人是真好用!他们特别识时务。
于是,她收了剑,直接说:“我看你那桃符雕刻的不错。”
是的!是的!还行。
“你听过财神爷吗?”财神是从隋朝开始流传的,记载说开皇十一年,有五力士现于空中,身披五色袍子云云……财神自此在民间流传。
老者点头:“有所耳闻。”
“你雕刻财神于我,如何?”
“小郎君意欲何为?”
“财神临门财气到,当然是去送财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