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里,这里当时是工地, 工地上上下建材是需要机械的, 一吊就上去了。在工程队呆过, 她会操作。”
是的! 合理。
因着推测合理, 案子朝上汇报, 然后领导批了, 符合程序之后, 这才真的去查了, 果然, 在X光下, 骨骼在水泥墙上清晰可见。
这才申请将这取出来, 墙体用其他建材先遮挡上, 回头批经费给人家修缮。
对胡同里的人来说,这可当真是要吓死人的, 咋还藏尸了呢?
将骨头取出来,可以检测出来, 这是一具年龄在二十到二十五的青年男性, 身高一八零左右, 死了二十五年到三十年之间。
果果查到了穆兰的侄儿, 取了对方的DNA, 证明死者与穆兰的侄儿有血缘关系。
而后又去找了穆兰丈夫的堂弟, 查出来死者跟穆兰丈夫的堂弟拥有相同的Y染色体。
哪怕死者的父母都死了, 也没有更亲近的直系了, 但从父母双方的其他的亲眷那里还是能从侧面证明这个人是谁。
果果看着师傅, 紧张的站起来:“怎么样? 是徐川吗?”
罗强将报告递过去:“自己看! ”
果果急切的翻, 而后笑了:“师傅, 就是徐川。”可接着往下翻, 看着尸检报告, 他又觉得不对:“……颅部有致命伤?”
是的!
“可一米六三的身高, 是怎么对一米八零的人造成这样的颅部伤? 还是一次就致命了, 颅骨裂?”
这不是一个女人能有的力量, 若是重器, 可对方扛起来已经艰难了,怎么做到偷袭?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果果想到了徐川的继子, 那个彪形大汉, 早年在机械厂抡大锤的人:姜雨不是凶手, 那个继子才是!
罗强一边挂手铐, 一边往出走, “去开车, 我去申请拘捕令。”
果果放下报告跟着师傅就走, 在胡同里找到了已经五十三岁的凶手,对方毫不意外的样子:“……提心吊胆半辈子, 可算是安生了。”
田守望霍开人群, 问说:“姜雨呢? 姜雨呢!”
“那畜生要抢钱,还好祸害姜雨, 我上厕所看见他去了姜雨家, 就跟了过去, 一事气愤, 用斧子的后面砸了徐川的后脑勺, 人死了! 我救了姜雨,姜雨帮我藏尸,就这点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 姜雨的罪过就不叫罪过!
说着, 他看了田守望一眼, “姜雨在港城, 也没结婚! 我家相框后面有电话和地址……去找她吧。”
第1325章 归途漫漫 (132)二更
果果睡不着,一个人坐在楼台上隔着玻璃看雪。
四爷端了两杯酒上来, 推门进去, 把酒放在桌上,在对面坐下了。
这边的三楼的半层楼台封闭了, 里面是花卉,天冷以后,孩子白天会在上面晒太阳。晚上隔寒的帘子拉上, 上面并不冷。想看雪了, 打开一边的帘子只管看吧,难得的清净地方。
桐桐熬了点汤,结果给这小子送, 发现人没在房间, 四爷这才上来了,看看这是怎么了?
果果吸了吸鼻子:“没事,这是我参与的第一个案子。”
然后呢?
“然后, 有很多我都不想问, 但不得不问。”果果看着外面的雪花, “比如, 这个嫌疑犯他看起来很坦诚,但他的话里隐瞒了一个人。”
四爷:“……”嫌疑犯的母亲, 她必然是个知情人,老太太今年七十多了。案发时,这老太太还没嫁给死者的父亲,两方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最多只能算是街坊邻居。
可怎么就那么巧呢?
杀人者的母亲嫁给了死者的父亲?
其实,只有嫁给死者的父亲,才能叫很多人忽略了死者的失踪。尤其是死者的父亲没两年便瘫痪了,送了养老院, 再后来, 病死了。
只要杀人者的母亲对外说一些:
“谁知道他们父子的事?”
“打电话也是吵吵, 我也不好问。”
“一联系就说钱, 他爸那脾气能好?”
“那咋办? 他回来我们就搬……还能占人家的房子呀?”
“别管正的斜的, 不回来就是在外面还混的下去……”
这样的话说出去, 周围的街坊的脑子里就没有这个人失踪了的概念。就是再去打听, 那都是说……在外面瞎混呢, 回来他爸的日子也就过不成了,类似于这样的话。
所以, 杀人者的母亲, 也就是死者的继母, 也是知情者,想方设法的替她儿子隐瞒遮盖。若不是田守望一直坚持认为姜雨’偷渡‘的案子是错案,这个杀人案就永远不会被翻出来。
姜雨回家是去取金条的, 说是小匣子足足一匣子。
徐川从他母亲穆兰那里知道, 姜雨的海外关系联系她了, 徐川敲了姜雨的门, 找姜雨要挂号信的钱:“……挂号信挺贵的, 听说那边乱, 信容易遗失, 我妈特意给寄了挂号信, 寄到了吧?”
姜雨就叫对方在门口等着, 她进去给取钱去。
因着是暮色十分, 天还不算黑, 又是街坊,姜雨就没把人关在门外,只叫人在外面等。谁知道她一进去, 徐川就跟了进去。
一进去就从后面勒住姜雨的脖子, 捂住姜雨的嘴:“我知道你家有钱,有外汇, 借点钱给我, 以后有钱了肯定还你……要不借, 今儿就办了你, 田守望不能要你, 你要敢喊, 你一辈子也就毁了! 我娶你正好, 人财还能两得……妹子, 哥也是没办法了……”
姜雨挣脱不了, 连喊也喊不出来。
“……我上厕所, 路过的时候听见两人说话了, 看见徐川走了进去, 门有个缝隙,我看了一眼, 看见徐川鬼鬼祟祟的, 就跟了进去, 就听见这些。我也怕喊起来对姜雨的名声不好, 手边只有窗台上放着的小斧子, 我没用斧子刃打, 结果手上的劲儿大, 神不住, 一锤子下去, 把人砸死了……”
“现场并没有血迹。”
“人一死, 力气都是朝前的, 压在姜雨身上, 把姜雨压倒了, 人是就趴在姜雨身上。我俩都吓坏了,好一会子才反应过来人死了。姜雨叫我拿了被子, 铺在地上, 把徐川放在了被褥上, 有血……全在被褥上了。
等到晚上, 我两用被褥把人拉着, 去了盖厕所的工地, 把人封在里面。当时还没有下水道, 只是墙体。后来改马桶, 我也害怕! 但当时为了省钱, 没有动主要墙体……也就一直没有被发现。”
所以, 旱厕巨臭的味道掩盖了尸体的味道。到后来把旱厕改了之后,人早成了骨头了, 也就没有味道了。
“尸体处理之后,我们回去之后就把带血的被褥焚烧了, 成了灰烬, 灰烬分散倒到各家的垃圾桶里, 每家几乎都有灰烬清理, 这点多进去的灰没有人在意过……”
所以, 家里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姜雨家少了一床被褥的事, 就更不会有人知道了。这种的属于自家的私密物件, 除了姜雨谁也不知道! 而姜雨又去了特区, 当年出门都是带被褥的, 谁能知道姜雨带走了几个?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
对方沉默了。
“那么巧, 你就正好从姜雨家门口路过? ”
“我……也喜欢姜雨, 偷摸喜欢, 知道不般配, 就想偷偷看一眼, 多看一眼也成……”
“常从姜雨家路过? ”
“嗯! 上厕所跑远一点也要路过……他们家那么大一个院子, 她在家的时候房子不往出租, 这是怕一个姑娘家, 租户欺负她,不安全; 可她不在家, 院子也不租出去, 我就寻思着, 以她家的条件, 必是藏着什么呢。经常会路过那里, 帮着照看, 怕有人摸进去找东找西……”
果果说:“师傅他们在审, 我先下班回来了! 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个老太太在大门口徘徊……刚才我师傅来电话, 说是老太太自首来了。还说,杀人的不是她儿子, 是她! 杀人的是她, 藏尸的也是她! 跟她儿子没有关系, 跟姜雨也没关系。”
嗯! 所以呢? 想不通什么?
“其实罪犯里, 罪大恶极的也是少数。更多的是这样的罪犯, 他们只是一个不完美的人……”
四爷把酒递过去, 果果接了:“……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但遇到这种,在我看来,死的是该死的……因为这个该死的, 叫本来挺好的人成了罪犯, 哪怕没有案发, 可他们所有人在这么些年里, 都活的心不安, 惶惶不可终日。
这母子占了人家的房子, 可杀人者娶妻生子……娶的妻子当时怀着别人的孩子。他不敢娶妻, 怕案发了反而害了人家。当时有个回城的女知青, 为了回城, 去找关系的时候被人给糟蹋了, 不敢声张。
虽然回城了, 但慢慢的肚子也大起来了, 当时又严重贫血, 不好流产, 被厂里发现了。他认下这个事,两人结了婚, 算是救下了这个女人,这个人就是他的妻子, 这个女人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 这么着凑了一家人。”
桐桐没推门出去, 在里面静静地听着。
果果又说:“这家的老太太, 本分的当了大半辈子的好人, 为了维护儿子, 也被人骂了半辈子。都有了孙子了, 还找老伴, 霸占别人家的房子……其实, 大可不必这样过后半辈子的。
姜雨呢? 她本来可以带着金银去特区, 成为第一代开拓着。只要她在那边扎稳根, 田家老太太那点隐瞒根本就不能长久。田守望会找去的, 两人不会蹉跎很多年的。田守望大学毕业, 支援那边的建设, 说不定现在也已经是高官厚禄了。
包括田家得其他人也一样, 二十多年了, 就这么心里记挂着一件事。没有一天是心里能安稳的。”
就因为一个赌徒, 一个气死的亲妈的混蛋, 一个能为了钱心生歹意,意图霸占了人家姑娘和钱财、想人财两得的人渣, 这么多……这么多……本该安生过活的人, 因为他的行为毁了一生。
四爷跟他碰了一个, “所以, 你的工作是有意义的! 田守望和姜雨还有重续前缘的可能, 姜雨若是回来自首, 她的罪责很轻, 缓刑监外, 都未必不可能。
杀人者是过失杀人, 且是在对方实施犯罪的情况下的过失杀人, 判的不会重, 服刑期间若是表现良好,还会获得减刑。出狱之后, 还能安度晚年。
心里没有挂碍了, 没有什么不能叫人知道了, 往后余生就能泰然, 所以, 往下查, 翻出真相这没有错。”
果果端着酒杯喝了一口,皱了眉头。
“你不需要有负疚感。”觉得给这些人定罪, 心里就过意不去, “大可不必! ”
正说着呢, 桐桐推门进去了, 过来揉了揉果果的脑袋:“做的很好了! ”干什么呀?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子, 阴差阳错, 一蹉跎就是一生。
她给打岔:“联系姜雨了吗?”
“嗯! 姜雨是个富商, 在港城、在新加坡, 在美国, 不仅有酒店, 还有连锁中餐厅。”果果说, “姜雨说, 她会尽快回来。”
桐桐就打听姜雨什么时候回来, 然后开车带着果果去机场。
他们站在接机的人群后面, 远远的看着。看着一个十分优雅干练的姜雨走了出来, 珠光宝气, 看起来像是四十上下的年纪死的, 浑身的都是成熟女性的魅力。
田守望染了头发, 穿着崭新的羽绒服, 怀里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
姜雨看见了田守望,田守望也看见了姜雨。
然后姜雨先歪着头笑了, 笑里没有委屈, 只有一种相逢的喜悦与释然。
倒是田守望不敢上前了, 抱着鲜花满站在原地, 眼里是忐忑, 眼泪含在眼里……
姜雨知道田守望的消息, 所以, 她是这样的。
田守望以为姜雨遭遇了不测, 这么些年, 他的煎熬更加的深重。
这一刻, 这种感情太过于复杂。
姜雨主动走了过来,田守望说:“你该告诉我……”
“……我不会害……救了我的人。”当年走, 是因为涉案了, 是自救; 后来不联系你, 是不想忘恩负义, 所以, “对不起!”
田守望的眼泪下来了:“你活着……活着就好!”我害怕你已经不再了,
更害怕这件事跟我的家人有关! 所以, “……对不起!”当年是我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是我没处理好家里的关系就把你送去了, “对不起! ”
分别了二十八年的恋人, 相拥在一起。
桐桐看果果:“这就是真相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