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又道:“田守望的大侄儿,那一年才七岁。”不会是家里有懵懂的小少年,哪怕十三四岁,生了懵懂的感情,引起了其他变故。
罗强:“……”对! 没错。
桐桐又问:“田守望的嫂子娘家,只有一个妹妹, 当年妹妹还没出嫁,也没有哪个男性亲戚当年寄居在他们那边。”
罗强:“……”你连这个都考量了?
“再有,我看了当年的问询笔录, 你们反复的问过, 姜雨在那一个月里,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 跟什么人走的近……事实上, 姜雨干活的后厨, 几乎所有人都能证明这个姑娘很本分, 踏实干活, 从不往人前去, 像是打饭之类的活她都不去, 她一直尽量避免跟男性接触。
我想, 这也是家庭影响的。她跟姥姥、母亲, 三代女人生活, 寡妇门前是非多, 所以, 家中的女性教导的话, 提防的事, 她执行的很好。你们当时也调查了工程队的人, 他们中几乎没有人对姜雨有什么印象……”
罗强:“……”是的! 姜雨这个姑娘一直是个心里有数的姑娘。
桐桐反问:“那除了田守望的母亲杜娥之外, 谁对她不满呢?”而且,“很奇怪, 你们对田母的笔录, 只有半页。很简单的几句话……”
——你们住在一个帐篷里吗?
对! 这边条件艰苦, 我带小孙子跟姜雨这孩子住一个帐篷。
发生过口角争执吗?
没有! 都忙。工地要干活, 姜雨四点半就起来了, 大部分的时候晚上还得熬热汤, 回来就十点以后了, 连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孩子会不会吵到大人, 大人休息不好, 脾气难免不好。
不会, 我小孙子都两岁了, 不哭闹! 晚上九点睡觉, 早上五点起床, 回来孩子就睡了, 不等孩子醒她就走了。
——你们聊的多吗?
哪有时间聊? 我陪着孩子睡, 陪着孩子起, 也是醒着碰不了面。
您是看着姜雨长大的?
——唉!
您觉得她是去哪了?
这孩子不爱说话, 心里有主意! 说不好。
桐桐一字一句的叙述笔录上的话, 罗强:“……”记性真好!
“一个屋檐下, 一起住……你们一直在强调, 他们是老街坊, 早认识,且对姜雨多有关照, 可您看……她们没有交流! 姜雨很聪明, 对象的母亲这个态度, 她不知道人家不喜欢她妈? 所以, 在她的信上才一直说, 不管遇到遇到什么阻力, 她都会坚持下去坚持和田守望在一起, 谁也不能阻拦。”
果果不住的点头:“……”冷暴力也是一种暴力! 这种滋味他知道。当年在乔家, 乔家姐妹要是不高兴, 就能进出将他当做无物。这个时候, 你觉得你在那个地方,连呼吸都是错的, 都会惹人嫌弃。
“可就算是不满……”罗强问说:“那敢问, 田大妈是怎么做到让这个人消失的?”她是个好人, 她连胡同的猫狗都没踢过一脚。
桐桐:“……所以, 需要再见见田大妈! 我昨天晚上看到墙上的照片了,田守望家得墙上正位挂着他父亲的遗像, 可却没有他母亲的。也就是说, 老太太还活着。”
“对! 跟着长子一直住深城。”
“其实这个答案, 只有田大妈能给咱们。如果这个案子要寻真相, 一定得一个真相, 真的只有田大妈知道!”桐桐说着, 就又点了点卷宗, “您……还有您的同事, 在结案之后, 对这个案子都没放下, 因为她的疑点很多, 而这些疑点都是你们自行解释了。
比如, 境外的信, 姜雨没带走! 你们认为这是姜雨不想牵连田家,故意留下的。
比如,田守望写给姜雨的信, 十八封, 卷宗没有。也就是说, 姜雨把这些信带走了, 只是你们以为。”
罗强:“……”所以, “若是她不是自己离开的, 那就有可能她压根没收到这十八封信。”
“有什么理由, 让她回京之后, 一点都没联系田守望呢?”
“她没收到田守望的信?”
“姜雨的信中没有一句是‘你的来信我收到了’! 她说的最多的是, ‘我知道你学业很忙……”
罗强:“……”所以, 姜雨有没有可能觉得田守望是通过他母亲提出跟她分手的想法呢?
桐桐叹气:“男人有时候想分开, 也知道自己理亏。可又不愿意把分开的责任自己背, 总是要逼的对方主动离开。于是, 冷着你, 疏远你, 逼疯你……分开的责任全在你, 如此, 他就能心安理得的转身了。”
如果姜雨没收到信, 她会不会这么去想呢? 她的坚持在人家眼里全是笑话呀。
所以, 桐桐说:“……两种可能, 第一, 发生了某种意外, 跟田大妈有关; 第二, 你们没有错, 姜雨可能真的自己离开了, 她确实偷渡出去了。”
罗强:“……”他只能问:“那你更倾向于哪种?”
桐桐沉默, 好半晌才说, “这是个自强且有坚持有脑子的人, 我希望是是后者! 希望你们的案子没弄错。”
罗强:“……”这个结果, 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那还得耽搁您,跟着我们再去一趟深城。”
深城的冬天是暖和的!
老太太快八十岁了, 在暖阳下晒着太阳。田守望的哥嫂是最早到达深城的那一拨人, 后来,工程兵成了工程公司, 第一拨人几乎都吃到了红利。
他们家住着小别墅, 院子里阳光洒满了。
田大哥在门口等着老战友:“哎哟! 我的老兄弟, 你出发前就该我打电话, 我叫孩子去接你啊。”
说着, 热情的跟桐桐握手:“欢迎! 欢迎! 荣幸之至。”
桐桐跟他握手,里面田家得大嫂跑着出来, “林记者! 林记者! 我可太喜欢你了! 今天说什么也要在家吃饭……您得给我签名, 咱们得合影……”
就很热情的把人往里面请, 田大哥两口子热情招待, 罗强开门见山:“老田, 咱老战友了, 不是外人。说实话, 不是你托付, 当年的案子我可能也就忘了。”
“我知道! 我家那个死心眼了, 这件事过不去了。我也想着, 他这么坚持, 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把人托付来, 我没给照看好,为此耽搁了一辈子!我真的觉得是对不起我弟, 对不起我妈。我弟弟不结婚, 这都成了我妈的心病了。”
田大嫂端了果盘来:“……这件事我也觉得不对, 咱就说, 人家那么一孩子来了,不管是我家老二谈对象, 就算是街坊邻居, 孩子在咱这里丢了,这不是说偷渡就偷渡了。
当年那个环境, 出去了就出去了。可现在这……当年的事就叫事吗? 她要真出去了, 咋能一点都不联系呢? 这么些年了……”
桐桐就问说:“当年, 你们跟他接触多吗?”
“哪有那个时间呀? 要是有时间, 我们不能把老太太接来! 现在看着最前沿的城市, 可当年这啥也没有, 蚊虫能咬死人。”
田大嫂说着, 就指着丈夫, “他是跟大部队走的, 路修到哪里, 他们歇在那里。我呢? 当年做的是统计, 早上六点去工地, 晚上六点回来。但一半时间是夜班, 夜里是不休息的。我们上哪碰面去! 多亏了老太太, 带着孩子, 帮了我们大忙了。”
“你上夜班, 老太太带着孩子住你们的帐篷; 你不上夜班, 你带两个大的睡, 小的跟老太太住另一边, 跟姜雨一起?”
“对呀! 当时那个环境,我们只能有一顶帐篷。多出来的那一顶, 还是老罗他们给寄去的。”说着就问罗强:“是吧? 这在当时可是紧俏物资, 帮了我们大忙了。”
所以, 这两口子跟姜雨碰不上面这是正常的, 工作、孩子, 哪样不忙?
桐桐就问说:“我能跟老太太聊聊吗?”
田大哥家两口子面面相觑, 然后惊疑不定, “……能……能啊!”那点事节目上, 最精彩的就是林雨桐跟各位罪犯的对话了, 都爱看那一部分。
可一轮到自家, 心咋就突突上了呢?
田大嫂起身:“那……那我带您过去? ”您到底是觉得我家老太太是咋了?
第1323章 归途漫漫 (130)三更
快八十岁的人了,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一睁开眼, 边上坐着个姑娘, 还挺漂亮的:“……谁家的孩子呀? 瞧不清楚了。”
“眼神不好了?”
“是啊! 年纪大了。”
“瞧着您这耳朵倒是挺好的。”
“哎哟! 那可听的太清楚了。”老太太打量桐桐, “我听你这声音……耳熟, 在哪听过? ”
“那您这记性也好! ”桐桐就笑道, “电视节目上,那个一家十多口被杀的案子……您看过吧?”
老太太愣了好长时间, 才’哦‘了一声, “看过! 好看。”然后就坐起来了,问说:“你是找到姜雨了,来找我对质的吧?”
“是为了姜雨来的。”桐桐跟着晒着太阳, “还是南边南边暖和, 京城现在可冷了! 前两天晚上, 我去了胡同了,见到了田守望先生。
田先生也奔着五十的人了, 孑然一身。还住在胡同的老平房, 那里很多都是租户, 很多人都搬走了, 跟儿女享福去了。那房子在西边,阴, 开着空调都觉得脚冰凉冰凉的,这晚上睡觉都离不开电褥子。
我还说,我说不行就炉子吧,炉子暖和,那么点的地方,一升炉子就热乎起来了。田先生说,他不敢用炉子! 周围也没有老街坊了……万一煤气中毒,都没人能发现。
现在这一块住的, 可不如早些年。早些年都把街坊的事当自家的事,把街坊的孩子当自家的孩子……现在, 一家家那防盗门安装的, 防备着呢。”
老太太不言语, 嘴唇都是抖的。
“您有些年不回京城了吧? 不想老街坊呀? 好些人在南边都不习惯, 尤其是夏天, 湿热湿热的, 真没北边舒服。您大半辈子都在北边, 怎么就这么习惯南边呢? 您跟着您的大儿子, 孙子孙女在膝下, 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我这以来, 看见您过的这个日子……您不记挂您的二儿子, 他在当年, 那可是天之骄子呀。”
老太太’吭‘的一声, 便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往袖子擦眼泪:“我害了我的儿啊我害了我的儿啊当初要是同意他们的婚事, 就好了……”
外面听着的人:“……”
桐桐看老太太:“是啊! 他蹉跎了一生, 可惜了。”
“谁知道……他还真就非姜雨不娶, 说到做大! 谁能料到呢。”老太太委屈起来了, “你说说, 那姜家有啥呀? 姜雨她妈, 那是资本家大小姐! 姜雨她姥姥, 那是富太太……那是剥削穷人, 剥削劳动人民的! 劳动人民宽大她们,是劳动人民心善, 不是说她们就对了!
田家呢? 田家八代贫农呀, 我们家啥成分呀? 我好好养我儿子, 我家老大当兵了, 我家老二那是考上大学了, 前程看的见了! 娶那么一个回家,再来一场运动, 我们一家子的立场都说不清楚了呀!
她也不上进呀! 夜校去读一读, 考个中专去念也是好的! 分配个工作, 两人都稳稳当当的。那我也不说什么了……”
桐桐就反问:“念书, 谁供呀? 读夜校……她的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没人供她呀?”
“咋没人供她呢? 她姥姥是富太太, 家里藏着的金藏着的银, 拿出来不能过活?”
“看您这话说的! 长的本就惹人注意, 有人打主意! 她要再有钱, 那想算计她的人可不得更多了, 防不胜防。她就是有金有银,也不敢往出拿。”
老太太沉默了, 好像觉得桐桐说的也在理。她的眼泪又下来了, “我儿子那条件, 找个大学毕业的姑娘, 工人家庭的, 是很容易的事情。她哪一条也不占……”
“那您该跟您的儿子说呀! 您要是不乐意, 他不至于把姜雨送到您的面前。人给您送来了, 您欺负一孤女, 这不合适吧?”
“我不知道他俩处对象呀! 我以为是姜雨遇到难处了, 没法子才投奔来。那我说, 孩子挺可怜的, 来就来了吧。我给安排, 我提前都把工作给找好。谁知道没几天, 收到一封信。我家小孙子不小心, 给撕烂了, 我给着急的想往起粘, 谁知道看了几眼, 有些字我还是认得的, 就是小年轻搞对象的那些话……我一看, 这眼前一黑呀! ”
所以呢?
“我再没理过她。”
桐桐:“……那她咋知道老家有给她的信, 还是海外的信。”
“我跟老街坊没断了关系, 街道办有电话, 老房子一到夏天就漏雨,我怕耽搁守望的学**是跟京城有电话来往的。境外的信,街道办关注了。我打电话回去的时候, 有在街道工作的老姐妹给我提了一嘴, 我叫她帮忙给寄过来……”..
桐桐朝站在拐角的罗强看了一眼: 这信不是姜雨回去取的! 是从京城寄到这边的。所以, 姜雨回京城了一趟, 回家去到底取的是什么? 为什么之后就不见了。
罗强:“……”老太太不开口, 当真不知道这一点。
别小看这一点出入, 有时候这一点出入就代表着方向性的错误。
桐桐就问说:“街道办的谁给你寄来的? ”
“穆兰。”
“穆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