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大饼。”
行!就卷大饼。
卷大饼有些远,距离凉粉摊子还有五六分钟的路。
等林耀军走了,他又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从书包里拿了一本资料书:“妈,这是楼下高飞的书……”
“你抓紧写作业,我去送去……”
门一关上,果果就抓了家里的固话,拨了号码出去,“姐,你到底在哪?”
桐桐愣了一下,就笑道:“哟!小福尔摩斯呀!这都知道了。”
果果:“。……”你没藏着!是爸妈太粗心了,他们好似对你更放心一样,从来没怀疑过你会闹鬼。
“我在安县,别告诉爸妈。”
“你跑哪儿去干嘛呀?”
“我不是一个人!我真的在做爱心捐赠,这次一共来了十七个人,有三个老师,一个负责的领导,剩下的都是学生代表。这边接待我们的是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进出坐的车也都是机关单位的车,你担心什么?再说了,谁知道我是你姐?”
果果:“……”
“放心吧!你姐又不傻。”桐桐说着就笑,“你把爸妈支出去了?他们好糊弄,但你别学我,这不好!糊弄大人的孩子都不是好孩子,我已经学坏了,你就别再往坏的学了。再说爸妈就该回来了,你圆不上谎了。别分心,下次要是退步了,游戏机……我就玩旧了再给你。”
果果:“……你别一个人瞎跑。”
“知道!行了,挂了。”
电话挂了,外面传来脚步声,应该是妈妈回来了。果果放好电话,利索的进了卧室,轻轻的将门关上。
妈妈果然很粗心,只在外面喊说:“果果,送到了。”
“好——”
好不了一点!
乔家的五金店生意照样开着门,坐着生意。站在这里十来分钟了,进进出出四个客人。乔老根在柜台站着,宋换勤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摇着蒲扇。
乔家老四抱了个西瓜回来,把西瓜放在地上,取了刀就切瓜。
然后一边吃一边递给父母:“才下来的瓜,还怕不熟。谁知道还挺甜的。”
宋换勤招呼周围的邻居:“来!吃块瓜。”
几句话的功夫,周围好几家都有店主过去吃瓜去了。
有人一边吃一边问:“官司咋样?”
“下个月开庭,咱在这边的法院起诉的,他们就得过来应诉。”乔明一边给邻居递瓜,一边道:“来了再说话!”
“就是的!孩子养了那么大,养的那么好。……不给咱个交代,这事可不成。”
宋换勤就说:“孩子愿意回去,咱肯定舍不得……但也不能拦着不叫走!咱就是要个说法,不是要抢人家的孩子。”
边上还有人说:“孩子可以不抢,但这些年也不能白养。要么,就跟亲戚一样,两边走,皆大欢喜;要么就把抚养费、照顾费……这些都付了!八年,不给八万,这事不能了。”
乔老根叹气,不停地摆手:“这就是人家说的,羊肉贴不到狗身上!要么人家都说,‘有娃别给娃,没娃别要娃’……”
是啊!有孩子的别把孩子送人,这会落孩子一辈子的埋怨;没孩子的也别要了别人的孩子来养,这闹不好会跟孩子结仇的。
他还感叹说:“生不完的闲气!”
桐桐转身走了,这些邻居不知道是真不知道呢,还是有故意窜火、站高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总之,从这些话可以看出来,乔家对这次案子在本地审理,有多大的信心。
针对乔家做什么……那是犯法的!别说做点什么了,就是今儿自己站在人家大门口叫骂几句,这也叫寻衅滋事,这是不可以的。
所以,问题的根儿还在来子镇,还就不信挖不出李三妹了。这个老太太才是整条线的源头,揪住了她,问题就好办了。
而这个李三妹改嫁到本地,带着李秀,而后就走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如今掌握的,就有刘树和果果跟澡堂子那边有瓜葛,李秀的丈夫吴良的前妻以及两个孩子,这是个无法验证的事。
但之前去对面的饭馆吃饭,那个老板娘话里话外,对澡堂子的好日子甚是瞧不上,那就是说,他们犯案绝对不止这两起。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把录音笔带上,跟随队伍一起去来子镇。
到了镇上以后,她跟老师说:“之前我了解过的一家,那个孩子叫刘树,特别的困难。这是老师反应的,我想先去探探底,看看真实性。”
老师不放心她一个人,就指派了个男生:“你俩一组,不能分开。”
这个男生……是个熟人,之前就认识,就是选主持人的时候,那个碎嘴子。
碎嘴子叫何鹏,一路跟着桐桐走,嘴上叨叨个不停。
桐桐:“……”有正经事办,偏遇到个碎嘴子,“等会子你别说话,安静的听着。”
碎嘴子:“……”这里的人说话我也听不懂呀,干嘛这么严肃的吓唬我?
第1227章 归途漫漫 (34)三更
院子还是那个破败的院子,紧挨着河床的人家, 在夏天其实是挺危险的。这要是干旱,河水枯竭,这没事! 这要是上游下了大雨, 或是这一年多雨,这河边就不大好了。
而且,临河的地方蚊虫多! 此次再来, 也不是冬日里的光景了。
河水多了一些, 河边和部分裸露的河床上长着绿油油的青草,有那放羊的站在树下,任由羊群在草地上吃草。
何鹏这憨子还递了相机:“来来来! 给我拍一张。你好好取景,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上草原去了……”
桐桐朝前指了指:“到了! 等一会子忙完,光线也更好了……”你那个时候要是还有心情, 我再给你拍照。
何鹏顺着桐桐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前面一户还是土墙柴门, 老太太穿着个不知道谁给的旧褂子坐在门口的阴凉处。边上一个老头子, 个子极小, 坐在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不知道, 就问林雨桐:“那是干嘛? ”
“打油菜籽。”
“打? 不用机器的吗?”
桐桐:“……”她低声说:“少爷,小规模种植的就是用最古老的办法取籽, 然后榨油。”
她从这大少爷手里接过来买来的饼干和牛奶,远远的就扬起笑脸:“大爷,大娘, 还记得我不?”
老两口都抬头看过来,然后都笑了,热情了起来, 指着屋里:“坐坐”
“您记性真好,还记得呢。”桐桐过去, 把东西放到墙根:“过来办事, 顺便来瞧瞧。”说着, 便顺势坐在墙根的干树根上:“孩子呢? 上学去了? ”
老头儿没回答, 只张罗着要给倒水待客。
桐桐摆手:“大爷, 我不多呆, 这就要忙去了!”然后就说:“去年我们是来这里是了解情况的, 也去学校问了问,看有没有贫困学校需要资助, 老师跟我们说了个叫刘树的孩子, 家里困难, 辍学了。这次我们再来, 就是为了资助这些孩子的。
之前听老师说这孩子家就在这附近,您知道这个孩子吗? 我们是来帮孩子复学的。想上门了解一下这孩子的情况。说起来,那孩子该是跟您家得孩子差不多大, 应该认识吧! 得劳您给我们指个路。”
老头子也不进去了, 眼泪鼻涕一瞬间都下来了:“刘树……刘树就是我儿子。”
桐桐赶紧就递了纸巾:“哟! 您这是咋了? 孩子怎么了? 有什么难处, 您告诉我, 能帮您解决的,我一定尽力。您家里的情况我知道, 也是困难。”
老太太用褂子擦着眼泪:“……我们把儿子养了十多年, 被人带走了。”
何鹏只能听懂桐桐说话,因此, 这事听的含含糊糊的, 看这老两口可怜的不行, 他还坐在边上,一个一个的剥菜籽荚, 竖着耳朵听着。
桐桐就问说:“咋叫带走了? 犯事了? ”
老太太可太委屈了, 说起了他们的不容易:“……谁家不养个孩子防老, 我们家当年可是把牛卖了, 只为了抱个孩子回来。我们当亲生的, 没打过没骂过……
村里办喜事,他爸为了他吃口肉, 把人家席面上剩下的都给折回来, 人家都笑话咱呢。咱不招人待见, 没本事的人么……可没本事, 该吃肉的时候也没委屈他……”
桐桐耐心的听着, 并不打断。
“娃也懂事, 啥事都能干。你就说,我们这尽心尽力, 没叫娃饿着没叫娃冻着, 也把娃养那么大了, 说带走就带走了……”
桐桐就说:“谁给你们牵线搭桥的, 这办事的人太不靠谱了。十几年的心血, 说没有就没有了?”
“就是三妹儿么!”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义愤填膺,“我舅家在洼子乡, 三妹儿嫁给我本家堂哥……”
“这可是自家人坑了自家人了! 一头牛的价钱呢。那时候的钱多值钱的。”桐桐搁在边上一句一句的填着, 句句都在这老两口的心上。
老头儿说起来气的手都开始抖:“还是个母牛……下犊子卖, 家里也饿不着……”
“是啊! 这可坑惨了。”
老太太就说:“咱家这日子难过,得要个好养的孩子。要是生下来三尺长的, 你就说, 咋样? 最好得是能跑能跳能说话,给口饭就能活命的……要不然咱也养不了。三妹儿就说, 叫我等等, 她去打问去……”
说着, 声音都小了起来:“咱也不知道她从哪抱来的孩儿, 咱也管不着。她能抱来, 总是有她的办法。她说这孩子是她娘家本家侄儿的, 说是侄儿坐牢, 侄儿媳妇改嫁, 没人要的娃子……咱瞧着娃长的白白净净的, 就给抱来了……”
桐桐就叹气:“也是跟娃有缘分, 合了眼缘了。换个其他的娃, 未必动心抱来养。”
老太太真觉得这话说到心坎上了:“先前,还说给我家抱养个女娃子, 带来叫我都看了, 那娃子看着都有四五岁大, 眼睛忽闪忽闪的, 一看就精灵的很。她说, 这丫头顶事了, 端个尿盆, 递了水,都能当个人使唤了。”
说着, 她一脸的嫌弃:“我花一头牛, 换个妮子回来? 我家老头子也说那娃子太精, 怕是都记事了, 就没要。后来就一眼看上我家树树了! 当时树树尿了我一身, 那小牛牛, 招人爱的呀, 抱上我就舍不得撒手……”
桐桐在边上叹气:“嗳! 缘分这事难说, 说不定要是留了那个小姑娘, 反倒是把人留住了。”
“可真是说对了!”老太太一拍巴掌,“我家没要那妮儿, 那妮儿就被东庄那个卖调料的人家领去了。那些年我这腿还能动弹的时候,拄着拐赶集, 看见那家带着那姑娘卖调料……
那站在车上, 喊着‘桂皮、八角’, 声音亮的呀……整天跟着赶集, 可会做生意了……说起来现在都有十八九了吧? 这要是招赘的女婿, 可不就好了。”
桐桐越发的唏嘘:“抱养孩子的多了去了, 怎么这倒霉事偏叫你们给遇上了。还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 厄运专找苦命人。你跟我大爷, 都算是苦命人。”
这话说的, 自认为苦命的二人更是泪水涟涟。
老头子就说:“咱没本事, 一辈子都没个能耐。但是姑娘, 我跟你大娘, 穷是穷点, 心正! 当年你大娘成了这样了,人家说,别要这婆娘了, 这婆娘也生不了……有那能生的, 买来过两年, 生个娃子再给卖了, 总比抱养人家的强。我说咋能把你大娘扔了呢, 愣是没接承。”
说着, 声音又小了起来:“就在洼子乡嘛, 你打听打听就知道了。那些年, 十八九的有, 二十八九的也有,三四十岁的还有……”他一副偷偷摸摸说悄悄话的样子,“你知道买来过才要多少钱?”
桐桐摇头:“不知道。”
“五六百块钱。生上一窝子娃, 还有人愿意要。再倒手一卖, 比买个娃子划算的多。得个亲生的娃, 还不折本……”
“现在……贵了吧? ”
“现在都没有了! 那些年严打, 都不太敢了。”
“咋可能呢? 人还能跑了?”
“带出去卖远就是了。”老婆子在那边说:“三妹儿往出领, 领出去就说往南边打工去了了, 后来不见人回来, 就说是跟野男人跑了, 谁管这个? 咱也不知道给领哪儿去了。”
桐桐一副不信的样子:“这乡里都没人管?”
“咋管?”老头儿声音都大了起来,“那时候洼子乡穷的呀, 从外面领个拾荒的女人过日子, 还不让人过了。那都是脑子不大正常了, 关在家里也没人管, 不管她伤人咋办?
后来跟别人去过去了, 谁还问掏钱了没有? 不过是不愿意过了, 又没有领证,就说撵出去了, 这也不犯法呀! 那个就说他给‘捡回来’了, 捡个人……这够上坐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