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快的办法是你去见尹家那对夫妻……”从他们嘴里侧面验证,“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是你自己查出来的,跟你说话不防备……”
四爷:“……”你这个脑子——缜密!
挂了电话,四爷退了机票,暂时不走了,确实得回去一趟。
桐桐把手机装到兜里,见果果不停地看她,就笑:“干嘛?”
果果只摇头,就是觉得你好厉害呀!
年关至,家家户户都在洒扫,准备过年了。
四爷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照样回村子。一回来,村里的人都用惊讶又奇怪的眼神看他,四爷笑着问候,站住脚不时的跟人聊两句。
问候这个说:大娘,年货备好了。
问候那个说:大哥也放假了?
“是啊!是啊!”没一个人主动提那两口子在派出所的事。
直到进了家里,家里电视开着,乱七八糟的炕,炉子升起来了,锅里蒸着红薯,一股子红薯味。炉子边坐着个少年,穿的乱七八糟,但却白白胖胖的。这会子拿着个蒸红薯正啃着,一见他回来先咧嘴笑:“哥,你回来了。”
“咱家人呢?”
少年指着外面:“派出所把人弄走了,说是调查啥呢……”
四爷转身就走:“那你呆着吧!我去看看。”从家里再出来,他当然那就能跟别人打听了。
说也不肯说具体的,只说:“咱也不清楚,你去所里问问。”
顺理成章的,便去派出所。在镇上还专门买了两斤卤肉,买了十个热烧饼,请人家把卤肉切开夹在热烧饼里。
在这里家里人是可以给送饭的。
他去了解情况,而今上班的都是值班的年轻人,还有个同村的,当兵回来在派出所,年纪能大个几岁,小时候大的带着小的拾麦子捡苞谷,真的很熟悉。
一碰面,这人就说:“你咋来了?”
“过年了,我回来看看。本来没想着能回来,还叫志勇叔捎了钱!结果有空了,我就回来了。尹宝说关进来了,我问村里人,还没有人能说清……这是咋了?又偷啥被逮住了?赔多少钱,这钱我出,先把人放出来过个年。”
这叫人咋说呢?这人就简略的说了说,“……你看这事……”你还管吗?
四爷一副不意外的样子,“我知道我肯定不是亲生的……”
是啊!咋对你的大家都知道,你心里肯定也知道。
“我以为是抱养了人家不要的孩子……”四爷说着就道:“能叫我见他们一面不?就说几句话。”
见吧!隔着栅栏门,谁说话都能听见,也无所谓见不见。
四爷把饼子拿给对方看:“能给吃不?要检查不?”
烧饼和肉还冒着热气,有什么不能的。
四爷就先给拎过去,“回头咱俩去外面吃!我请。”
说这个就多余!
门给打开,两人看见了外面站着的儿子。
高引娣往起一站,再原地往地上一坐,扬起手,仰着脖子,这就准备咿咿呀呀的哭了。
四爷:“……”他忙说:“要是出声,可就啥也说不成了。”
高引娣要出声的’唱腔‘瞬间卡在脖子里,然后利索的站起来,接了四爷手里的吃食,递给男人一个,自己取了一个,还问四爷说:“给你弟留了么?”
四爷站在外面:“现在问题严重了,人家把你们撂了……还有啥交代的没有?”
尹厚禄抬起头来,“交代啥?我跟你妈可是啥都不知道。都是我那个干爹!他没人养老,抱了个孩子。但当时他都快七十岁了,根本就养不起。我是帮我干爹的忙,给他养孙子报恩的。再说了,我哪有钱买孩子?钱可都是他出的。花了五百八!”
高引娣也一边吃一边附和:“那老东西最不是个人,那么大年纪了,抱了你回去,不是害你吗?我跟你爸看着你实在是可怜……
第一次见你,你瘦的的呀,都三岁了,还光着屁股跑呢……我回来就心疼的,我说不行,我睡不着。我连夜晚的坐起来,把你三姐的衣裳给改了改,就又给你送去了……“”
四爷眯眼:“我回来穿的是你准备的衣裳?”
“那要不然呢?”高引娣站起来,眼泪都下来了,“我当时给那老家伙说,我说你年纪大了,养不了了,把孩子送人吧,给孩子找个好人家。
可你呢,小时候确实是不讨喜,不哭不闹不说话,你都三岁了,不说话……大人问个啥,就是傻愣愣的看着大人……都当你脑瓜子有毛病,哪里给得出去。我跟你爸不忍心呀,说这好歹是一条命……”
四爷心里有数了,这些话真真假假,关于他们买人的事,都是假的。但关于原主的很多信息,应该有真的。
比如,为啥只花了五百八?很可能就是这个孩子当时表现的沉默不说话,好几家看不上,没有被卖出去。
可孩子为啥不说话呢?第一,可能是吓住了;第二,孩子真的会说话了,但他听不懂当地的方言。
也因为安静,不哭闹,他可能在人贩子身边呆的最久。
其实,为了防止孩子哭闹,一般会给孩子喂药。一旦喂药,会对孩子造成一定的损伤。比如记忆力。
包括果果在内,他都六岁了,记得的却只有很零星的东西,是不是也是因为药物的原因,这已不可知。
而原主这个孩子,应该是不太用药物控制,所以他的大脑一定没有经过摧残伤害。
如今高引娣说,她看到的孩子没穿裤子,只穿个小褂褂,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孩子原先的衣裳去哪了?是一个孩子的衣裳错了,还是连锁反应,错了一串呢?
第1219章 归途漫漫(26)二更
这是一个新的情况。
四爷重返省城,去找钱组长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
对方一边叫四爷坐,一边给四爷倒水:“这种情况其实属于少见的,但确实不能排除。这些人带走孩子之后,一般是用药物控制,孩子不哭不闹的。身上的衣裳谁给换?尿了拉了,也没有人管,尽快卖出去就好了,谁还专门看是冷是热?”
当然了,这些话是不能对找孩子的父母说的,不忍心!孩子在人贩子眼里,就不当人看的。
四爷点头:“卖出去会很快,除非买家反悔,手里的孩子没找到合适的买家,不好出手。”
对喽!婴儿最优,年龄越大越难找买家。
四爷就问说:“之前,我们那一片,有个孩子卖给有精神病的那一家……”
钱组长就把案卷递过去:“你说的这种情况当时当然考虑过了,但是有个特殊情况。就是当时没法验DNA。这个案子在坊间传来传去,但案子的细节外人不可能知道。当时孩子的父母都提出希望找到尸骨,做亲子鉴定。虽然说几年前,亲子鉴定还不算是太成熟,但肯定能做。”
只是不巧,:“当时人就在荒沟里被烧了,而后就地掩埋了,又是小孩子,没有起坟头。半年之后,修水坝,谁还记得那里埋着人?当时就给推平了。后来想去找的时候,水坝工程都过半了,怎么找?再加上个例的案子,除非有补充证据,证明在同一个人贩子手里,孩子的衣服确实换过……你证明了这一点,所以,这个案子被重启了。”
说着,就指了指案卷,“这也是刚调出来了,你可以看一下。这一家的情况比较特殊……”
这一家两口子当年都是知青,七七年第一拨大学生。丈夫考上经贸学院四年本科,妻子考上财经学院三年大专,这在当年都是天之骄子。
丢失的这个孩子是八零年六月出生的。
钱组长就说:“你年轻,可能不知道,当年大学生在校期间是不允许生孩子的。入学前怀上的,这没关系。但入学之后,在就读期间,不能再生了。
这一届大学生比较特殊,他们是七八年春节入学,孩子的母亲读三年的话,就是八零年底才算是毕业。而孩子的父亲得在八一年底,才算是从大学毕业了。”
四爷点头,确实有这个规定,除非有不得不生的原因,要不然档案上记一笔当年是不能分配工作的。
钱组长就继续道:“……当时学习压力大,营养也不是太好,再加上胎盘后置,六个月了,都不太显怀。这个是有同学、老师给作证的!而当时又不符合流产条件,就把孩子给生下来了。这个孩子的母亲,在宿舍里带着孩子,直到毕业孩子都半岁了。”
四爷:“…”
“后来,孩子母亲被分配工作,不能把孩子带在身边。孩子又随着父亲在大学宿舍里……但当时大四实习相对来说要求真实习,他因为要带孩子,实习成绩便不是很理想,大学毕业去向不好,没留在京城,被分配到郊县了。”
四爷往后翻着案卷,看的很仔细,耳朵里听着钱组长介绍。
“为了照顾家庭,孩子只工作了半年,就辞去了公职下海了,做外贸单,常跑南边。赚了钱,孩子妈妈也跟着辞职,一个管外,一个照管家外。82年,孩子妈妈再次意外怀孕,因为是双胞胎,便没舍得做了。计划生育是八二年底写进宪法的,在此之前,只限制公职人员。这家并不被限制!”
四爷点头,经济条件可以,大的那个都快两岁了,等小的生下来都马上三岁了,可以上幼儿园了,完全能照顾的过来。这没有什么对错,好容易怀上双胞胎,只要有条件,谁家都会舍不得吧。
“事不是就赶巧了吗?”钱组长叹气:“八二年冬十一月二十三,孩子妈妈生二胎临产,双胞胎还难产了,胎盘脱离……”
这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当时又是紧急往手术室送,又是急着家属签字,这一忙乱,大的这个在医院被人抱走了。”
钱组长跟着叹气,“孩子的母亲在产后受了刺激,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好。所以,我们电话联系了孩子的父亲,对于母亲……先瞒着。这只是一种可能,万一不是,对人的打击就太大了。”
四爷点头,卷宗也翻完了,他就放回去,“那我告辞,我的电话畅通,有什么新进展,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钱组长把人往出送:“也会有别的受害人家属……我们都会采集样本进行比对。”
四爷’嗯‘了一声,“如果有需要网络帮助的,也可以联系我。”
好!
一再握手告辞,钱组长目送小伙子离开。
边上的同事就说:“这孩子的父母得是啥样的人!不管这些年有多难,只怕看见这孩子的一瞬间,都能给治愈了。”
谁说不是呢!
钱组长说着,问说:“那个被卖到瞎子哑巴那个女孩……了解清楚了?”
是!了解清楚了,还是这个秦婆子……不是,是秦百叶抱来的,“……看那特征和周围邻居的叙述,倒是跟X市在菜市场丢失的那个女童有相似的地方……”
“有没有照片?”
“娃没上过学,学校里没有照片。倒是邻居在门口照全家福,这孩子瞧热闹,意外入镜了,有一个五岁大小的照片,有些模糊,但跟三岁的时候挺像的,她父母跟她哥正在赶来的路上……”
“条件怎么样?”
“一家子也不是啥文化人,还在菜市场做小生意呢。经济条件还算是过的去……”
钱组长松了一口气,这样的条件,孩子回去也该是能自在一些。不做睁眼瞎,能算账,家里人就很满足,不会有失落感。这孩子过的苦,眼里有活。
重新放到一家子,能过好的!
但愿这一对能匹配上,那真是万幸!也是今年年尾最大的好消息了。
正往里走呢,钱组长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金总,您到了吗?”
那边低声道:“您看,能不能帮我协调一下,我在这边的有关部门采集,然后你们两边比对一下。我现在……走不开。”
“那等等吧,等您忙完了过来也行……来回协调并不会比我们单独做更快……”
电话那边沉默了良久,然后才道:“钱组长,麻烦你帮我这个忙吧,我现在在医院,我爱人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正在手术室洗胃……我可能短时间内都离不开……”
钱组长脚步一顿:“好!好!好!我这就联系!但是放假了,最快也得等到过完年初七之后,你看可以吗?”
“好!谢谢您!”
“保重身体!这次我们抓捕了人贩子,也有孩子主动过来找父母的,这孩子还从买家那里知道,他身上的衣服就不是他自己的,也就是说,证明之前的猜测,衣服可能不是孩子本人的。如果有更多的孩子被发现,说不定就找到你们家子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