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露今天觉得很心累。
回到房间就躺到床上不想说话，看着天花板出神。
张小雪好奇的趴在她身边。
“你怎么啦？”
“你最近不是很有精神头么？”
张白露对着张小雪笑了笑，思绪却回到了今天中午。
大哥今天中午没有回来吃饭，她一个人就简单吃了点，所以到校的时间很早。
这也让她在学校门口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中年女人。
在和教导主任陈德利偷偷说话的女人。
她的大伯母。
也是她真正的生母——罗英莲。
大伯张大进和大伯母罗英莲，都在乡下李公桥公社当社员。
她记得现在正是县下的几个公社改制包产到户的时候，她怎么会有时间跑到县里来。
而且她可不记得大伯家有谁在九中就读或者工作，除了她自己！
张白露不知道罗英莲和陈德利说了什么，一直防着大伯家的她没让对方发现自己。
对于大伯家，她没有丝毫的亲情牵绊，只有上辈子余下的怨和恨。
这让她一下午有些心神不宁。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插手导致事情发生了转变，一直忙着摆摊的大哥并没有去找程富强的麻烦。
没有大哥进局子这件事做引子，大伯家又能有什么借口能把自己好生生的从现在的家里要回去？
这种无力和被动的感觉，让她的心情坏透了。
张清明给李二秀又上交了一百块“利润”也回到了自己的小隔间。
还没躺一会儿，就听到两个妹妹那间房里传来了悠悠的歌声。
往日爱唱歌的从来都是张小雪，可今天他听到的却是张白露在哼唱。
歌声中满是疲惫和苦涩。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
“亦真亦幻，难取舍~~。”
“悲欢离合，都曾经有过~~。”
“这样执着，究竟为什么......。”
歌声中，上辈子的一幕幕在张白露的眼前重新上演。
被要回大伯家后，干不完家务被罚没饭吃，两天后挑着大粪饿晕在田埂上；
赵金栋的母亲每天羞辱自己，让自己跪着给她洗脚；
赵金栋每天晚上白天的折磨，把自己纯粹的当做一件玩物，自己遍体鳞伤；
赵家败落后，自己被赵金栋亲手打晕捆了卖到山里，换了那个傻子家传的一件古董；
因为新婆婆对自己的家务活不满意，把怀孕的自己打到小产，大冬天晚上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去的卫生所，血流了一路；
最后一次逃走失败，被那家人吊在房梁上三天三夜，右手被绳子勒成了畸形；
自己好不容易逃出升天后回到“亲生父母”家，结果转手就被“亲生父母”卖给了赵金栋；
为了不让自己做的好事败露，赵金栋杀人灭口，自己在江水里漂浮了整整一天.....；
一路乞讨到了沿海城市；
靠着捡垃圾到入厂打工，参加自考，考上教师编制，靠着一股子狠劲最后一直到某教辅机构合作人，直到旧病完全爆发......。
一首《渴望》唱完，张白露已经满脸是泪。
张清明默默的将手里的香烟熄灭。
----看来，二妹果然是遇到事了。
----这首歌的事，还得警告下小妹不要告诉同学，尤其是那个重生的周亚军。从九八年重生的家伙，应该听过这首歌。
他双手垫着头看着天花板，眼睛慢慢的眯了起来。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二妹苦难的一切根源还是来自赵金栋这个家伙。
----看来除了收拾陶春枝和程富强之外，还得给赵金栋这个家伙找点事做先。
----喜欢混到半夜里吃馄饨是吧？
----我来帮你改改这个毛病！
----就当是收点利息先。
至于张白露那对真正的父母，张清明暂时没有考虑。
这个年头正值时代的转折点，张白露亲生父母家里刚刚平反回京。
如果张白露就这样无凭无借的回去，怕是会被那家人里的几个极品二话不说的送给某个死了老婆的男人去当继室。
好换取一个好位置。
在书里，那个男人的一对儿女对待后妈可是向来是下死手的。
而且那个假货深得张白露亲生父母的喜爱和宠信，心思缜密、手段毒辣，身边还有几个高档次的护花使者，不是他们家现在惹得起的。
要是被假货发现这件事，怕是她只要掉两滴眼泪，就会有人出手“废”了他们全家。
最麻烦的是那个假货也不是他的亲堂妹，大伯母当年托人狸猫换太子，结果被中间人来了一个黄雀在后。
现在挑破这件事，只会给自家招惹灾祸。
客厅里，正在说话的张功高和李二秀忽然奇怪的对视了一眼。
老三什么时候学会唱歌了？
平时不是幺妹儿才喜欢哼来唱去的。
“这歌听着怎么这么……。”
第13章 一碗牛肉粉引发的
张小雪一大早就出了门。
与往常没心没肺的样子不同，她一路上都闷闷的。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她总觉得自己周围的人都奇奇怪怪的。
以前满心眼都只有陶春枝的文青大哥居然不治而愈，一门心思的干起了个体户，还管起了自己读书！
以往沉默寡言、唯唯诺诺的二姐这几个月也变了个样子，人不但越来越好看，说话做事也越来越有章程，昨晚还哼唱了几首她都没听过的歌。
一首比一首好听！
不过大哥说这些歌词有些犯忌讳，让她绝对不要在外人面前说出去。
什么时候大哥这么关心二姐了？
张小雪想到今天早上大哥交代的话，觉着自己大哥最近也有些八婆了起来。
烦啊！
不说家人的变化让张小雪有些无所适从，更让她烦闷的还是自己同桌周亚军的变化。
昨天她和几个朋友躲在女生宿舍听歌，这个家伙居然胆大到摸进女生宿舍楼在门外偷听了很久。
当时自己几个朋友的脸色非常难看，这事传出去固然周亚军会被批评，但她们的名声可都会臭了。
因为周亚军平时又是和自己玩的，所以几个朋友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怪她。
“可恶~！”
张小雪恨恨的踢飞了一个石子。
她之所以今天一反常态起的这么早，就是不想被周亚军给堵着。
哪怕周亚军昨天道歉说会给她弄盒港台的磁带听，张小雪也决定这几天不理会他。
谁稀罕他借来的磁带？
自己大哥刚刚许诺过，明天去省城接货的时候会给她带邓莉君的磁带。
切，那可是专属于自己的磁带！
当然张小雪也有些担心自己大哥，出门在外会不会有危险。
----不是和人说好，货物会跟着过路的卡车过来，怎么还要去省里一次？
她当然不知道这是张清明为了方便半夜对付赵金栋，需要不住在家里才撒的谎。
子弟中学对门有家私房改成的小粉馆，专卖早点，以本地米粉为主。
能在这里吃早餐的学生，大部分是家里条件比较好的。
要知道在这年代，私人卖的一碗豆浆才一分钱，油条三分一根，一个女生四分钱就能吃得很饱。
厂里食堂面食师傅是北方人，做出来的馒头很大一个也才卖两分。
只是人太多又远。
而学校旁边小摊上的馒头个头只有食堂的五分之三大，最近也涨到了两分。
而小粉馆里，最便宜的二两素菜浇头米粉，也要一毛钱加二两粮票！
张小雪之前在这里就吃过一回。
去年她过生日，一碗二两肉丝浇头米粉，一毛二分钱加二两粮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