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事啊?那丁彩叶知道她自己不能生了吧?要是知道就是她不懂事了,都不能生了抱一个有啥的?”
嗡嗡嗡说什么的都有。
看见丁彩叶出来,门口那边的人没动静了。
李翠兰转头狠狠地瞪着丁彩叶,指着她大骂:“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家伟忠咋瞎了眼娶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养孩子为了谁啊?等他长大我就两腿一蹬去见老天爷了,我还能沾上孩子的光啊,还不是为了能有人给你们养老,死了有人给你们摔瓦打幡,我能沾啥光?我能沾多少……”
说着话还能抽空去瞪大儿媳妇,个没用的,就知道躲城里享福,叫她回来当木头啊!
曹淑凤嘴里发苦,她刚才叫丁彩叶噎的那股气还没下去,但也硬着头皮跟一句:“是啊他婶子,娘说的在理,你就别犟了,也得替伟忠考虑考虑,你看他都难为成啥样了?”
门口围观的大部分也觉得有理:“对对对,养个孩子将来还是伟忠他们两口子沾光啊,有儿子养老……”
啪啪啪!
丁彩叶拍了三下巴掌,里外都安静了。
李翠兰没见过她这样,愣怔怔的,一时没了反应。
丁彩叶看看上吊未遂的李翠兰,再看看外头,道:“原来你们闹着非得让过继儿子,是怕我们将来死了没人摔瓦打幡?”
李翠兰詹伟忠几个一起被噎了下。
这么多天车轱辘似的来回说,这怎么才反应过来啊!
丁彩叶不等他们开口,就先看向詹伟忠,忍着恶心语气亲昵地笑道:“伟忠,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按这边的风俗,家里没儿子也可以让侄子摔瓦打幡,没有亲侄子堂侄也行,况且你不是有俩亲侄子吗?谁打幡摔瓦谁擎一半家产。”
“等你死了,就让詹涛詹海哥俩给你打幡,甭管你挣下多少家业都有你侄子一半。给自己亲侄子,你应该不心疼吧?”
张嘴就替詹伟忠送出去一半家产,反正也落不到女儿手里,全送出去她都不心疼。
说完看向那边的曹淑凤:“嫂子你觉得这事儿行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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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曹淑凤生了对双胞胎,俩儿子,她当然是乐意的。
给她儿子家业,谁会嫌弃?
小叔子能闯荡,也能挣,以前还只是在村里转着包活,现在都去城里盖商铺了。
再下去几十年得挣多大家业?
将来甭管她哪个儿子给摔瓦打幡,这家产都得落她家一半。
丁彩叶这番话说得,门口围观的人里也有不少点头的。
“是啊,詹伟忠还有俩侄子呢,亲侄子。哪个侄子不能给摔个瓦打个幡啊,再说了,家产分给他亲侄子一半,总好过给外头抱来的?”
“可说是呢,万一外头抱的那个家里再找上来,又是一桩麻烦。”
某个好管闲事的大娘就进来了,边走边道:“叫我说小橙她娘说的这个在理,伟忠啊,亲侄子比从外头抱来的强。咱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到时候人家亲爹娘找过来,占了你的家产,你不白忙活一场么。”
曹淑凤只知道婆婆下了命令让她回来帮忙演戏,但不知道其中真实内情,这念头一起,心砰砰跳。
李翠兰跟詹伟忠这母子俩被噎住了,有苦说不出的那种。
“不是,这、这、这不是还有养老的问题么?”李翠兰也不上吊了,从地上爬起来。
“嗐,你老糊涂了啊?小橙能不管她爹妈?老大家那俩侄子能不管他叔他婶?曹淑凤,你说是吧?”这大娘看向旁边的曹淑凤,热情地说着,“亲侄子亲叔叔,真有事了能不管?”
“对对对,当侄子的肯定不能不管他叔他婶啊。”曹淑凤说完忙又道,“我们倒不是图家产不家产的,侄子管他叔这就是应当的。”
说完挨了婆婆一记白眼,曹淑凤脸瞬间掉下来了。
婆婆这是啥意思?亲孙子比不过外头抱来的?
看热闹的人都涌了进来,这个一句,那个一嘴,改成了群口大戏。
有觉得合理的,也有觉得还是让詹伟忠两口子抱一个的,嗡嗡嗡吵得李翠兰犯了头疼病,揉着太阳穴直唉哟。
这场戏到底是让丁彩叶改了结局。
下午没有野种进门,曹淑凤也没吃午饭就赌气回了城里。
上一世她好像在家里住了一天,帮着看孩子。
丁彩叶两世了才想明白,婆婆既想让自己跟孩子亲近亲近,又怕她虐待宝贝孙子,所以派了大儿媳妇在旁边盯着。
这哪是帮忙?这是盯梢呢吧!
呵!
曲终人散,李翠花戏也唱不下去了,接收到小儿子的眼色,狠狠地瞪了丁彩叶一眼,满脸不甘的带着闺女回了她住的宅子。
家里就剩下了詹伟忠跟丁彩叶。
“你把茅坑铲出来打扫干净,我去幼儿园接闺女。”丁彩叶不愿意多看他,准备提前去幼儿园接闺女。
詹伟忠习惯了软式Pua,他不会明着吼叫,不会闹翻,惯例套路就是冷暴力加语言Pua。
“我一会儿就弄完,你接了橙橙回来,我带你们娘俩去饭馆吃吧,吃完再逛逛买点衣服。”詹伟忠有点讨好意味地说着,决口不提刚才那场失败的戏。
丁彩叶笑:“好啊,我不用买,但孩子好久没添新衣服了,她今年长得快,去年的衣服穿着也不合适了。我前两天还想着给闺女买呢,可当家庭主妇没收入,你一个月给那两三百刚够日常开销……”
跟着又问:“干建筑真像你说的那么不挣钱啊?”
詹伟忠眉头一皱,话没开口先叹气。
是丁彩叶熟悉的套路,也是上辈子上过蠢当的套路——诉苦!
跟她说当包工头不容易,这个钱要不上来,那个钱要不上来,有点钱还得砸关系拢人脉,每个月给她两三百块钱,给的时候还得反复问:“彩叶,三百块钱够花吧?要是不够我再去后头伟连哥家拿一百,下次回来我再给人家,手里钱再紧也不能紧了老婆孩子……”
这时候一个月两三百确实够花,家里种着田,自留地里种着菜,就买点油盐酱醋,买点鸡鱼肉,鸡鱼肉也不是天天买,不光够花,每个月还能有剩余。
当时觉得感动,总认为詹伟忠真怕委屈了她娘俩,现在想想,好像有种…让她知他一个人情,或者要她感恩的意思。
当下,那熟悉的一套就来了:“可不挣不着钱,这年头,钱难挣屎难吃。整天累得跟孙子一样,到头来口袋里没几个子儿。”
“刚见着点钱还没捂热乎,又得扔出去砸关系。”
丁彩叶嘴角勾起一抹讽刺。
想想那个今天没能进门、养得白白胖胖的儿子,关系都砸这上头了吧?
难怪不让她跟着去市里住,这是怕妨碍他风流快活呢。
但当初他说的好听,说自己是他稳定的大后方,说好夫妻的搭配就是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让她在家带好孩子,照顾好他娘,他好心无旁骛的忙事业。
又说城里太浮躁,不适合她,他就喜欢自己娴静安分的样子。
还让她先在村里住着,他只要不忙就往回赶,不回来也打个传呼说一声,免得她挂心。
最后又自豪地笑:“你可是咱村里头一个配上传呼的家庭主妇,就偷着乐吧你就,哈哈哈!”
对,她有台传呼机,那传呼的确买得早,当时她提过好几次让他给家里扯电话他不扯,最后给她买了台传呼。
当时自己还高兴地什么似的,现在想想,一台破传呼都能被哄住,真是傻到家了。
丁彩叶直直的看着这个虚伪的畜生,展眉笑道:“既然这么不挣钱,不行就别做了,我听说奉水镇电子厂招人,一个月能挣五六百,工位好的能挣个千八百呢。”
“你看你现在,累成孙子才能往家交三百,村里人还私下猜你一年怎么不得挣大几十万,每个月怎么不得给我交个几万,我都没脸跟那些婶子大娘们说你才给两三百。”
詹伟忠:……
丁彩叶说完懒得看他僵硬的脸色,转身出了门,她走后没多久李翠兰就鬼鬼祟祟的回来了,探头探脑望了一阵子,确定丁彩叶不在,走了进来。
“你家那个母夜叉接孩子去了?”跟着又问,“那事咋办啊?不行抱回去让赵玉丽养着,整天妖妖娆娆光知道描眉画眼在你眼前头晃,就是不管自己拉的蛋!”
詹伟忠刚把茅坑铲完,铺了干净的土进去,一身臭味儿,烦躁的‘啧’了声,道:“没一个省心的!”
李翠兰低声道:“还是闹着让你离婚娶她?不娶她她就不管孩子?”
詹伟忠点点头,道:“婚肯定不能离,彩叶是我结发妻子,再说了,她性子好,脾气我也摸透了,好拿捏。”
李翠兰撇撇嘴:“拿捏不拿捏可不好说了,你看她今天这股子虎劲儿,就跟吃错药似的。不过我找人给你算过,小橙她娘倒是旺你,你三十五岁以前是不能离婚,离婚对你不好。”
又道:“而且我也看不上那赵玉丽,狐狸精一个,不旺门面!不过东东咋办?”
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她稀罕坏了!
“先让伟红带两天……”丁彩叶今天很古怪,他得再摸摸情况,“彩叶那里我再做做工作。刚才她嫌我每月往家里交的钱少,我估摸着是钱不够花,我再哄哄她,放心吧,你大孙子肯定能认祖归宗。”
李翠兰没好气地道:“一个月三百还不够花,她吃钱啊!”
“行了行了行了,你快回去吧,她估计快回来了。”
李翠兰骂骂咧咧走了。
村里幼儿园是宋厚发两口子自己办的,管理没那么严格,就在他们自己家里,丁彩叶直接进了门,跟宋厚发两口子给女儿请了假,没到放学时间就把橙橙带了出来。
“妈妈!”詹艺橙蹦蹦跳跳地过来牵住妈妈的手,小脸上满是开心,“妈妈怎么来接我呀?”
这年头农村里接送孩子的少,都是一般大的孩子自己约着来回走,橙橙平时也是跟几个小伙伴一起,今天看见妈妈来接自己,别提多开心了。
“妈妈来接你高不高兴?”
丁彩叶重生回来,片刻都不想跟女儿分开,但今天有戏开场,她怕吓着女儿,早上才把橙橙送了过来。
她忘不了飘在上空看着女儿被渣男家暴时的无助。
那时候她就想,要是能变成厉鬼多好,变成厉鬼,把那几个人渣全部带走,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高兴!”小孩哪有不爱黏着妈妈的?不过橙橙马上就噘起小嘴,仰着小脸说,“可是我又不太高兴了!”
丁彩叶一愣,一把把女儿架起来抱在怀里,柔声道:“怎么不高兴了?有小朋友欺负么?”
詹艺橙摇摇头,有点松散的小辫子软哒哒来回晃着,撇着小嘴道:“听说家里要抱进来一个小弟弟,爸爸妈妈有弟弟就不要橙橙了。”
丁彩叶一口气吸到底才压住要变青的脸色,她偏头把肚子里的浊气吐出去,让愤怒的声音变软和,尽量柔声问着:“橙橙,你听谁说的?”
“班里小朋友都说!”橙橙大声道,委屈极了,“我不要抱个弟弟回来!”
家里这件事不是今天刚发生的,闹了一阵子了。
她只顾着自己愤怒憋闷,全然忘了关注女儿的情绪。
也许,上辈子女儿就受过这种委屈,但她呢?因为愤怒,每天的脸色并不好看,所以女儿也惴惴不安,根本不敢在这时候问妈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