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彩叶本来都越过詹伟忠准备潇洒离去了,听到动静又站住,回头看着詹伟忠。
詹伟忠脸色青白交加,含糊一句:“哦,没、没谁,我们说点事!”
然后去拉丁彩叶,准备出去谈。
丁彩叶一把挣脱开,她的离婚协议上注明了要分割的财产,还给出了备用方案,就是如果詹伟忠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就直接用楼上那套房子抵。
万一最后是按照这个方案离的,她十有八九会过来收拾房子,住不住先另说,总得过来打扫吧?
她可不想就这么含糊过去到时候让人家以为她才是做三的那个,顿时笑道:“什么叫没谁啊詹伟忠?离婚证还没领呢,你这就急着没谁了?”
一楼那位住户就发出了意味深长地感叹,说了个‘哟’字。
“丁彩叶!!”詹伟忠脸上挂不住,也顾不上别的了,青着脸一把拽住丁彩叶就拖了出去,离开楼道后猛地一把甩开,压低了嗓子怒吼,“你非得要在这里闹是不是?”
“闹?我闹???!!!”丁彩叶眉头高挑,目光冷冽,咬咬牙,积攒了两辈子的恨意都集中到右手上,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扇了上去。
啪!
真他娘的清脆啊,就是手疼!
丁彩叶甩着手,厉声道:“老娘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闹!!”说完转身猛地一脚踹在摩托车上,摩托车倒地,发出巨大的‘砰’响,她弯腰捡起半截砖头,握着冲进了楼道。
詹伟忠那一巴掌挨得结结实实,脑瓜嗡嗡的,脸上是火辣、麻辣逐渐特辣,嘴里涌出丝丝咸腥,整个人被打木了。
在他印象里,丁彩叶是那种再发狂也只会捶枕头的人,谁能想到有一天她会打人,手劲还这么大。
这一巴掌不光打了他的脸,还打掉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是的,让娘们打,他觉得丢人至极。
怒从心头生,刚想着一巴掌还回去,他停在旁边的摩托车被踹倒了。
楼上传来接连不断开窗户的声音,他眼角的余光还发现小区里散步的居民逐渐往这边靠拢,而丁彩叶一副要杀人的架势拿着板砖就要往里冲。
“丁彩叶,彩叶!”詹伟忠慌了,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冲上去把人拦住,夺了她手里的板砖扔到角落里,好生好气地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咱们换个地方说话成吗?我给你解释,好不好?”
丁彩叶也没想真冲上楼,她还怕到时候两人把门一关合起来揍她一个,顺势被拽回来。
拍了拍手上的土,拢拢挂在肩上的包,问詹伟忠:“知道人话咋说了不?”
詹伟忠吸气、点头:“知道!”
丁彩叶转身往外走,詹伟忠出来把摩托车扶起来,抬手虚遮着被打的那边脸,硬着头皮撵上去。
出了小区,丁彩叶就在路边停下了,转身看着他:“说吧!”
詹伟忠滋了口咸腥的血水吐到地上,抬手按了按嘴角,没脾气了,道:“找个地方坐下说!”
“不用,吹着风格外冷静,就在这儿说!”
詹伟忠斟酌了下开始狡辩,以退为进的那种:“彩叶,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解释,这件事我都做错了,你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就是,哎,怎么说呢……”
他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道:“上回喝多了…酒后误事,酿成了大错。”
“然后就买了套房子长期同居?房子也是喝多了买的?那你酒后挺会散财啊!”丁彩叶无不讥讽地道,“一个月往家抠抠搜搜交两三百就是为了省钱在市里买房?真是辛苦你了!”
詹伟忠虚伪的愧疚一僵:“你怎么知道的?”
丁彩叶没打算回:“你接着说!”
詹伟忠不敢说了,这还叫他怎么说?
他都不知道丁彩叶到底掌握了什么!
这一刻也否定了之前的猜测——应该不是赵玉丽主动摊的牌,她傻了才会把房子的事也告诉丁彩叶。
那丁彩叶到底从哪儿知道的?
看他沉默,丁彩叶笑着摇了摇头,道:“看来事发突然,你还没编好合适的说法。得了,你也别费这个劲了,编出来我不一定信!到了这一步,日子是不可能继续过了,那份离婚协议你好好看看,觉得合适就把字签了,咱们去把离婚证领了……”
丁彩叶的平静让詹伟忠没来由的心里发慌,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涩,带着点执拗的蛮不讲理,看着丁彩叶,五官有些轻微的抽动:“我不离婚,我错了,我不离婚,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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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李翠兰脚步飞快的端着洗好的甜瓜去了大槐树底下,看见那几个人还坐在那里,顿时松了口气。
“五婶,尝尝伟红家里种的甜瓜!”
詹家这位五婶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又是她搬来准备去二儿子家当说客的人,遂先挑了个最大的递给她,又挨着让坐这儿聊闲天的两个媳妇子,“鹏飞他娘,拿一个。成军媳妇,吃个瓜……”
“今年我家还没买个甜瓜吃呢,沾上我红军大娘的光了。”鹏飞他娘笑着拿了一个,咔嚓咬了一口,“嘿,真脆生!”
李翠兰把剩下那个顺手递给成军媳妇,嘴里说着:“我女婿一早上摘了送过来的,我还寻思着给我孙女送个过去尝尝呢,结果这一天往她家跑三趟了都没见着人,中午饭时门也锁着,不知道干啥去了。”
“不是听说她这两天光往镇上跑,去找活干么?反正见天往外跑,也不知道活找的咋样。”
李翠兰一瘪嘴,小幅度的翻了个白眼,说:“用她找活干啊?我二儿子挣的还不够她吃啊?要是指望她干活养家早饿龇牙了。”
吃人嘴短,大家拿了李翠兰的瓜,自然得顺着她说话,再说李翠兰刚才搀着詹家这位五奶奶过来,为的是什么大家心里也有数,就那件事呗。
鹏飞他娘咔嚓咔嚓嚼着瓜,问李翠兰:“你家那桩事准备咋弄啊?还过继吗?”
李翠兰满脸无奈的抿了抿嘴,指指旁边年龄最大的那个老太太,道:“这不今天请我婶子过来就是为这个事么,反正我是不想让我小儿子绝后,让五婶当个中间人再跟小橙她妈好好说说,再不行我们寻思着去亲家那边说说,让她娘给她做做工作。”
又唉声叹气地道:“都说儿女是债,我这债可能上辈子欠大发了。咱就说,我这么大年纪了,我图啥?这不就是经着过的年岁长,从当闺女的时候就听着老一辈讲,咱知道家里有个儿子多重要。”
“他们年轻,现在是觉得啥也无所谓,觉得新社会了,我这思想老旧了,咱就说,有儿子没儿子跟新社会旧社会有啥关系?等将来小橙找了婆家走了,家里就剩下他们两口子,不闪得慌么?要是有个儿子在跟前呢?家里有点啥重活,站院子里一吆喝,儿子就能过来挽起袖子就干。到时候她吆喝她闺女,她闺女在婆家能听见啊?”
“哎,咱就不知道小橙她娘这脑子咋就转不过来呢,我还能害她啊?”
鹏飞他娘一个瓜吃完,擦着嘴角,附和着说:“可说是呢,要不人家咋说家里就得有个老的,大娘你看的多听的多,这都是经验。”
成军媳妇话也向着李翠兰说:“还是大娘你有经验,像我们根本想不到这些,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就是你们家里的宝!”
李翠兰请来的五婶,詹伟忠按照辈分得叫五奶奶,是詹家他们这一支里少有的老人了,她牙口不好,嚼得慢,吃得嘴角流汁,慢吞吞地点头,说:“没儿子得让人家叫一辈子绝户,不好听!”
鹏飞他娘还待说啥,她突然往前一探脖子,仔细看着通往村外的这条路,也看见了骑着车往这边走的人,她忙喊李翠兰:“大娘,那是你们家老二媳妇吧?……回来了!”
成军媳妇道:“是她,我琢磨着该差不多了,快到孩子放学的点了。”
丁彩叶进了村就看见大槐树底下的人了,李翠兰笑着冲她招呼:“彩叶,回来了?”
丁彩叶不想搭理婆婆,从车子上下来跟其他人打招呼。
“彩叶,来,搀着你五奶奶咱去家里坐坐,车子我给你推着。”李翠兰上来接车把,丁彩叶扶着车子往后退了一下,笑道,“找我有事啊?”
事情已经摊开了,詹伟忠不同意也改变不了结局,他如果打算拖,她就准备起诉,所以事情也不用关起门来说。
至于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她不考虑这个,总不能让她背着黑锅走。
“彩叶,我托个大,咱祖孙俩好久没说说话了,一会儿让你婆婆去接孩子,咱祖孙俩唠两句体己话。”詹家那位老太太扶着膝盖站起来,道。
“是啊彩叶,多大的事过不去啊是吧?你婆婆也不容易,今天都往你家跑一天了……”鹏飞他娘出声劝着。
成军媳妇也道:“就是,一家人过日子就得有商有量的,有啥事不能商量着来啊是吧?”
丁彩叶笑笑,顺着把话接过来:“嫂子你说的对,一家人过日子是得有商有量的……”
成军媳妇没想到丁彩叶挺给她面子,忙笑了下,那笑还落下,就听丁彩叶接着道:“前提是日子得继续过才行。”
丁彩叶看向詹家那位老太太,笑道:“五奶奶,我猜您是小橙她奶奶请来的说客,想劝我答应过继的事。”
詹家这位老人忍不住沉了下嘴角,一下就看出来了丁彩叶还是不想让步,估计不会卖她这张老脸。
她撩起眼皮看了看李翠兰,那一眼意味深长,像是在说‘你这二儿媳妇太犟了,我恐怕给你劝不下’。
丁彩叶装没看见这位老太太有点沉下来的脸色,她也不想磨叽,还得去接孩子呢,直接笑问:“五奶,那我婆婆有没有跟您说,要过继的那个孩子是詹伟忠在外头跟别人生的野种?”
“如果您知道那孩子的身份,还想来劝我,那就别怪我可能要说两句不好听的话了。”
“若是您不知道,那就是被我婆婆糊弄了,您还是先弄清楚,可别让人拿您当了枪使,在我这儿当了恶人。”
说完牵起嘴角冲旁边的成军媳妇和鹏飞他娘笑笑,说:“我婆婆的确不容易,钻着空儿的到处糊弄,逮住谁让谁给她当枪手!”
然后踩着车脚蹬滑了两步,骑上车子走了。
大槐树这边可炸了锅。
李翠兰瞬间变了脸色还没缓过来,耳边就传来了旁人的质问。
“红军大娘,丁彩叶说的是真的?你们家伟忠能干那瞎包事啊?”
“红军大娘你这就不地道了,我们还帮着你说话,你咋、你咋这样呢……”
詹家那位老太太险些没背过气去,她看李翠兰的脸色还看不出来真假吗?抬手虚点了点她,鼻子里哼了一声,气冲冲往家去了。
李翠兰端来的盆都没顾上拿,转身去给她小儿子打电话,转的太急还打了个踉跄,但她顾不上了,踉踉跄跄往前走,她得问问伟忠知不知道彩叶已经知道的事。
她又是咋知道的?
当天晚上整个村子就传遍了,詹伟忠在外头找小蜜生孩子的事就成了大家的热议话题,而丁彩叶已经给闺女办了退学手续,把孩子送到弟媳妇家里,叫上丁福明赶了辆驴车过来把她打包好的东西码上去,暂时住到了弟弟家。
詹伟忠本来计划当天晚上回来,接到他娘的电话就又把收拾好的包放下了,握着大哥大,脸色十分难看:“看来她是真不想过了。”
要是还想过总得给他留点余地,帮他抹和抹和面子,把丑事捂住。
可她选择公开,那就是另一种态度了。
“离,让她滚蛋,一点面子都不给你留。这些年你对她孬啊,关键时刻这么铁石心肠,脏心烂肺的玩意儿……”李翠兰握着话筒气急败坏地吼,“明天就回来让她滚蛋,带着她生的那个小丫头片子滚,再叫她把彩礼还回来。”
旁边的邻居撇着嘴翻白眼。
这边詹伟忠捏着发胀的太阳穴,心累的挂了电话。
旁边沙发上,赵玉梅小声啜泣着,脸上一边一个巴掌印。
詹伟忠在旁边坐下,闭着眼,左脸上的巴掌印也很明显。
十五万,丁彩叶的离婚协议上写着要他支付十五万,他手里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就是最近的那批工程款下来也不够,还得卖了这套房子。
当然,协议上也写了,如果凑不起来,她愿意他拿房子抵。
本来看到离婚协议上的这个数字,他还以为是丁彩叶给他留的转圜余地,让他知难而退回归家庭重新好好跟她过日子。
结果她转头对着外人抖搂这桩事,摆明了不遮丑,想把事情往死角发展,然后离婚!
所以这十五万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不,确切的说,她是怎么估算的他的身家,还有这套房子,丁彩叶到底、到底、到底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