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冷着脸起身去厨房找姜姩,姜姩正在炒菜,他贴在她背上,俯身,下颌顶在她肩上,姜姩侧头看他一眼。
“厨房味呛,你先出去。”
“我来吧。”
祁珩拿起菜刀把莴笋切片,握刀的手背青筋凸起,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切菜的动作熟练又快,砧板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姜姩双眼发光。“哇,相公好厉害,我真幸运,嫁的相公会盖房会割麦子,还会做菜,还有什么是你不会干的。”
祁珩傲娇的挑了挑眉。“这有什么,我还会做好多别的菜,以后都做给你吃。”
姜姩点头,“好,可是,会不会累到我相公,我会心疼的。”
祁珩干劲十足,手握锅铲翻炒茭白,“不累,做饭有什么累的。”
“我相公真好,瞧瞧这菜,又香又好看。”姜姩一句又一句的拍马屁,拍的祁珩浑身舒坦,方才那点儿不舒坦早就烟消云散,连炒五道菜不带累的。
姜丰来厨房端菜,见祁珩在做饭,面露惊讶,“妹夫还会做饭呢,这么厉害!”
“那是!”姜姩得意的眉眼上挑。
姜丰拽过她去一边,“妹儿,你真大胆,怎么能让太守府二公子给我们做饭吃。”
姜姩道:“他非要做,我能怎么办。”
“妹夫还有这喜好呢。”
姜丰看向他炒的菜,色香味俱全,让人一看就食欲大增。
“妹夫辛苦了,我把菜都端出去。”
炒完最后一道菜,祁珩出了一头的汗,姜姩赶紧上前,手执帕子为他擦拭汗滴。
“瞧你出的这一头汗,等吃完饭回屋洗个澡。”
“好。”祁珩拿过帕子擦一下脖子,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给我洗。”
“行。”
吃饭时,姜丰一个劲的夸赞他妹夫。“爷爷奶奶,你们猜猜,这菜谁做的?”
姜爷爷笑道:“反正不是你小子做的。”
姜丰笑嘻嘻的道:“我妹夫做的,这些菜全是他做的,厉害吧。”
姜家人都愣住了,姜老三急了。“姩姩,你怎么能让阿珩做菜,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他怕祁太守和祁夫人知道后恼怒,人家娇生惯养的儿子到了自己家做饭来了,换了哪个当父母都会心疼。
祁珩给姜老三夹道菜。“爹,您尝尝我做的好不好吃。”
姜老三受宠若惊,还没看清是什么菜,夹起来放嘴里。
“好吃,真好吃。”
姜老三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吃女婿亲手烧的菜,老三媳妇也夹起菜吃,还招呼妯娌们。
“我女婿做的菜可好吃,你们都快尝尝。”
四媳妇笑道:“你们瞧瞧,三嫂炫耀起来了。”
姜家人很给面子,祁珩做的菜全被抢光了。
吃完饭,婶娘们一起收拾碗筷,叔伯们把桌子凳子收了,大家都累一天,早早的上床睡觉。
祁珩和姜姩回房,洗澡时,姜姩道:“相公,我相信你说的,在军营做的饭全被抢光了。”
祁珩坐在浴桶里,仰头看她。“我从不撒谎。”
“是,知道了。”姜姩笑吟吟的往他身上泼水,水珠顺着流畅的下颌线流到喉结处。
祁珩问她。“那个崔应时怎么住在这里不走了?”
姜姩摇头。“我也不知道,爷爷于他有恩,可能他想留下孝顺爷爷。”
祁珩冷嗤一声。“我看他是别有用心。”
第79章 崔应时的过去
月色如水,姜家院里一片安静,一间房屋的门悄悄打开,崔应时小心翼翼的迈出脚步,关上门,往外走去,屋顶的暗卫发现他,悄无声息的跟上去。
一路跟到后山,树后立着一个黑衣人,崔应时拱手道:“下官见过大人。”
黑衣人沉声道:“大皇子放你回来有正事要干,你为什么一天到晚窝在这里不行动。”
“我要给爷爷割麦子。”崔应时理所当然道。
“你说什么?”黑衣人一脸无语。“你割什么麦子,调查铜矿才是正事,查查铜矿落在谁手里了。”
若不是大皇子不敢声张,早就自己赶来了,铜矿场是他主要银子来源,招兵买马拉拢官员,都少不了银子,没了银子,他寸步难行,正好查到崔应时这小子是永安村人,让他以回乡探亲的名义来调查。
“我知道。”崔应时坚持道,“给爷爷割麦子也同样重要,当初,是爷爷救了我,没有爷爷,就没有现在的我。”
黑衣人劝道:“你想报答你爷爷还不容易,等大皇子得了铜矿,必少不了你的好处。”
“不。”崔应时摇头。“这钱来的不干净,爷爷若知道了,会生气。”
黑衣人气到无语,这还是个大孝孙子,
“别忘了你的一切是大皇子给的,当初你陷入科举舞弊案,是大皇子救了你,还举荐你当起居舍人。”
“我没忘。”崔应时道,“等我给爷爷割完麦子就去查。”
黑衣人道:“大皇子怀疑铜矿在祁太守手中,听说,你和太守府的二少夫人有点关系,你想法子打听一下。”
“知道了,割完麦子我就去。”
说完,他转身就走,眼神黯淡,背脊紧紧绷着,当初去科考,他立誓要当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可是,他刚考完试,就被人抓入大牢,指认他考试作弊,他百口莫辩,陛下大怒,下诏处死他,舅舅怕受连累,也与他断绝关系。
是大皇子在危难之时对他伸出手,为他洗掉冤情,救他出牢狱,还举荐他当起居舍人,他对大皇子感恩戴德,发誓要拿命去效忠。
大皇子让他把皇帝的一举一动全告诉他,崔应时内心挣扎犹豫过,最后只能照做,甚至帮着大皇子对付太子殿下,残害忠良,一步错步步错,他满手血污,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立誓要为民请命的少年。
自科举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身不由己,纯良的心早就染黑了,心底唯一的一片净地,就是他的爷爷,他想小时候处处护着他,把唯一的口粮留给他吃的爷爷,好几次想回来,他没脸见爷爷,做了这么多坏事,他有什么脸面回来,他辜负了爷爷的教诲。
崔应时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回姜家,一开门,姜爷爷坐在院里编竹筐,崔应时愣住,大脑一片空白,浑身血液倒流,爷爷看见他出门了?他都知道了!
姜爷爷抬头看他一眼,“站那里傻愣着干什么。”
崔应时身体僵硬的走过去。“爷爷,您还没睡?”
姜爷爷手上拆着竹筐。“这个竹筐底下编错了,整个筐子都歪了,我拆了重新装。”
崔应时搬个小杌子坐他身边。“编错了就不要了,再重新编一个就好了。”
姜爷爷摇头。“不行,编了这么久,有感情了,舍不得扔。”
“我来吧。”崔应时拿过竹筐熟练的拆开。“您以前教过我怎么编竹筐。”
姜爷爷笑道:“我以为这么久,你都忘了怎么编竹筐。”
“没忘。”崔应时哽着嗓子道,“爷爷说的话,二平全记在心里,一句也没忘,不敢忘。”
姜爷爷问道:“二平,这些年在外边过的好吗?”
崔应时愣一下。“好,我当官了,怎么会不好。”
姜爷爷点头。“那就好,如果过的不好就辞官回家,爷爷总不会饿着你。”
“好,我知道。”
崔应时不敢抬头,眼中浸满泪水,回家,他做梦都想回来,可他回不来了,大皇子不会放他回来。
姜爷爷慢吞吞的起身,崔应时扶起他,姜爷爷道:
“你也早点睡觉,别忙到太晚。”
“好,我知道。”崔应时温顺的低着头。
姜爷爷走后,崔应时坐下,拿过竹筐,把编错的竹条拆开,再重新编好。
翌日,暗卫把昨晚的事禀报给祁珩,祁珩眼神晦涩而冷冽。
“他是大皇子的人,为铜矿而来。”
祁珩道:“派人查一下崔应时在京城发生的事。”
“是。”暗卫应声退下。
早上,姜家人简单的吃过早饭,全都去田地里割麦子,姜姩和姜穗留在家里看孩子。
崔应时干的很卖力,姜爷爷多次劝他休息会儿,给他一壶水。“喝口水再干,累了就歇会儿。”
崔应时接过水壶喝一口水,擦一下身上的汗,接着割麦子。
“爷爷,我不累。”
祁珩割完一排麦子,回头看他,崔应时是真的很关心爷爷,作不得假,姜爷爷教导过的人都心性纯良,崔应时怎么会上了大皇子的贼船。
崔应时也看向他,点一下头,弯着腰继续割麦子,这是他唯一能为爷爷干的事。
忙了半个月,终于收完麦子,祁珩和姜姩赶回汝阳郡,姜六叔同行,崔应时也告别姜老爷子,离开姜家。
晚上,崔应时骑马赶去铜矿场,还没靠近,发现周围有重兵把守,根本就接近不了,他下马,躲在喑处观察,这些士兵瞧着不像太守府的兵,一个小小的太守府会有这么多兵吗。
崔应时看的头皮发麻,如果真是祁太守的兵,有兵又有铜,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刚想离开,有士兵发现他。
“谁在那里?”一队士兵冲过去,崔应时脸色骤然大变,转身就跑,跑到马前,骑上马迅速离开。
士兵紧追不舍,崔应时策马狂奔,身后的箭如潮水向他涌来,后背不幸中一箭,他咬着牙侥幸逃走。
崔应时闯进一处庄子,跌跌撞撞的推开门,“大人,救我。”
屋里灯火如豆,书案前的男人猛地起身,上前扶他。“是谁伤了你?”
祁府竹清院。
林成峰匆匆赶来,廊檐下,长风拦下他,“你这风风火火的,出什么事了?”
“你让开,铜矿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