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燕玲走过来,声音清脆,“要买盐吗?一毛八一斤。”
齐飞飞,“嗯,给我称二十五斤吧。”
汪燕玲有些吃惊,眼睛瞪起来,更圆了,“二十五斤?这么多?”秋天腌咸菜,腌酸菜也没人一下买这么多盐。
齐飞飞笑呵呵,“没错,可以吗?”
汪燕玲恢复微笑的表情,“可以,我就是没想到,以为听错了。”说着拿起称盘子开始称大粒盐。
潘小文从旁边撑开面口袋等着,“装这里。”
齐飞飞不管他俩称盐,又去周围转转,看见酒缸,到底了,也是,过年谁家不打点酒呢?串门子也多是拿酒。
又往柜台那边逛,看见有带雷锋头像的日记本,几块糖块,这也是卖没了!还有就是火柴,塔糖,几根格尺,几瓶天蓝色钢笔水,有两卷颜色老旧的花布……
等汪燕玲称好了大粒盐,齐飞飞让她给拿了两本日记本和几块糖块,“酒还能打吗?”
汪燕玲,“能打,一斤酒肯定有,就是得帮我扶着点儿缸。”
潘小文快步走过去,“我来。”
说着,把酒缸周起来一侧,等着汪燕玲打酒。
齐飞飞把带来的酒瓶子递给汪燕玲,她拿了一两的提留一下一下打酒,提留剐蹭缸底发出嚓嚓声,其实一下都不上来一两,打了好多下,好不容易把瓶子打满了。
汪燕玲,“肯定有一斤了。”
潘小文小心翼翼的把酒缸放下,又挪一挪,让它按原样放好。
齐飞飞心想,这也太少了,“啥时候还能来酒?”
汪燕玲认真的道,“一家一个月只能打一斤酒,来了你也不能买了。”
齐飞飞,“我不买,别人买。”
汪燕玲,“咋也得过了正月十五,让他过了十五来看看吧!”
齐飞飞……
过了十五她都走了!
齐飞飞付了钱,把两个日记本给了自己的两个小徒弟,糖块一人一块吃了,直接往外走,潘小文在后面提着盐袋子。
几人拉着爬犁,有说有笑的回去了。
汪燕玲坐在炉子旁边,手里拎着织物织两下又停一会儿,嘴唇微抿,大眼睛转来转去,他们应该是知青,看着就跟农村孩子不一样。
第422章 去机械厂弄酒
那些盐实在太脏了,回去后,齐飞飞让潘小文把盐倒一个空咸菜缸里,放上水,搅拌,等它全部化开,把上面的脏东西都捞出来沉淀一下,再把上面干净的盐水倒锅里,把底部的泥沙丢掉。烧火慢慢把水蒸掉。
齐飞飞把活交代完,自己去了机械厂,看看能不能搞到一些酒。她的好酒她可不舍得拿来腌腊肉。
一进机械厂就看见魏厂长跛着一条腿在扫马路,主要用左腿支撑着,扫一下,踮着脚挪一步,再扫一下。整个人瘦削又憔悴。
齐飞飞从他出事,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齐飞飞想起了当初自己受伤,魏厂长素未谋面,就把她拉去机械厂医院看伤。
齐飞飞转了一个方向,绕道去了胜利饭店。
饭店还真开门了,王姐见到齐飞飞还是那么热情,问完好,就抱怨齐飞飞很久都没来卖山货,她天天盼着她来呢!
齐飞飞笑着,由着她抱怨,只说今年太多事,没顾上跑山。
王姐一边麻利的干活,一边跟她唠嗑。
齐飞飞慢慢把话题引到孙厂长身上,以打听厂子情况为由,慢慢唠到他的家事。
王姐爱唠,也没想齐飞飞跟厂长家有啥关系,知道啥唠啥。
“厂子效益还行,工资奖金都发了,就是闹了一阵子野兽,死了两个人,还别说,你今年不跑山就对了,你说这也太凶残了!那些天,我们都胆战心惊的,白天出来都胆突的,更别说晚上了,撒泡尿都不敢出去。”
齐飞飞默默听着。
王姐,“要说孙厂长也挺能耐的,到了把野兽赶走了,还打了一头大熊。年前一趟趟去京城,说不定过了年就升职了!”
齐飞飞,“那他过年又回去,这也没在厂里待几天啊?”
王姐停下手里的活,看着齐飞飞,“没有,我昨天还看见他媳妇儿,就是那个姜婉莹,她不是原来魏厂长媳妇儿的侄女吗?她昨天穿着军用呢子大衣,肚子都挺大了,她家阿姨扶着她去她小姨家。”
说着还摇摇头,感慨,“人啊!真是命!你说魏厂长遭了难,她愣是还享上福了!真是没处说去。”
齐飞飞顺着问,“魏厂长家住的很偏吗?大平道的,还用扶着?”
王姐,“你个小丫头不懂,她怀孕身子笨,穿的又多,孙厂长怕她出事,出门必须得跟着阿姨扶着她。
魏厂长家,你想啊?能不偏吗?就前面靠着山,紧把头那家,哎!以前都是最差的人才分那边去。”
魏厂长以前对工人很好,做事认真,处处为大家争取利益,工人们都在心里为他感到惋惜,委屈。
齐飞飞默默记住了。去前面吃了一顿饭,另外要了一盘麻婆豆腐,一盘红烧带鱼,装饭盒里给霍盛。
出了饭店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齐飞飞按王姐说的,找到了魏厂长的家,黑乎乎的,一点儿亮也没有。这么早就睡了?
齐飞飞翻身进了院子,摸到窗户底下,听听动静。
里面传出一声悠悠的叹息,魏厂长翻个身侧躺着,伸手把被子拉紧点儿,面对着媳妇儿。
“小丽,放宽心,多少人都去了北大荒,别人能待,咱和平也能待。”
刘小丽心中苦闷,“大过年的,也不能回来看看!”
当妈的那个不惦记自己的孩子?还去那么苦的地方,把命丟在那儿的也不少。
昨天婉莹送了有三两肉来,越发的想念儿子了!和平最爱吃红烧肉了!以前每年过年都是鱼呀肉呀的!
想着,眼泪就默默的顺着眼角往下淌。
魏厂长,“去了北大荒是好事,锻炼几年回来就是大小伙子了!”
像自己这样……唉!自己倒愿意去北大荒受苦,好过在厂里。以前在厂里说一不二,现在是个人就能指使他,特别是那些眼神,鄙视的,同情的,惋惜的,幸灾乐祸的……
他更愿意去一个陌生的,没人认识的地方受苦。
刘小丽自然明白丈夫的心思,可她儿子还是个孩子,在家从没干过活,当妈的能不心疼吗?!
过年这几天,她饭都吃不下去。
齐飞飞听了也是叹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可这又有啥办法呢?自己把孙剑爸告了,就是他家下台,魏厂长家要平反也得等七六年以后。
齐飞飞拿了一瓶豆油,一块儿有个四五斤重的狍子肉放在窗外。想想又拿了一把芹菜和一块儿五花肉放在地上。
轻轻敲了几下窗户,几步跳出了院墙。
魏厂长和刘小丽听见,都抬起上半身往外看,又没动静了。魏厂长喊了一声,“谁?”
没有人回话,魏厂长想出去看,被刘小丽拉住,“你别去。”说不定是谁在搞恶作剧,或者给他家老魏使坏。
俩人又躺进了被窝里。
俩人不出来,齐飞飞也不想露面,她不需要人家感谢自己,也能理解上位者落魄到尘埃里时,面对别人的同情和怜悯时,内心的难堪和痛苦。
齐飞飞又团了一个雪球丟在房门上,发出“啪”的一声。
咋还没完了?
刘小丽起来穿衣,“我去看看,你躺着别动。”你腿脚不利索就别动弹了。
刘小丽推开一条门缝,冷风呼的冲进来,刘小丽哆嗦了一下,一手扶门一手压着棉袄衣襟阻止冷风往里灌。
“谁?”
警惕的轻声问。
齐飞飞又一个雪团打在窗下的东西上。
刘小丽的视线被声音吸引,影影绰绰看见一堆东西。走出去,弯腰扒拉。
竟然是肉?
停下动作侧耳静听,有脚步声往远处走了。
这是好心人送来的?也可能是老魏以前对人家有恩,怕是不想被自家牵连,所以面都不露。
刘小丽把东西提回屋,划了一根火柴,压低声音兴奋的说,“老魏啊!有人给咱家送东西来了,你快看!”
自从老魏被关起来,自家就没吃过几次肉,更不要说这么大块的。
火柴很快熄灭,刘小丽又划了一根火柴,“有一瓶豆油,有一大块狍子肉和猪肉,还有新鲜的芹菜。”
刘小丽乐的合不拢嘴,“明天……”给你包顿饺子,卡在喉咙里,她没有白面。
“明天我给你炒着吃。再腌点儿咸肉,等儿子回来就能有肉吃了。”
魏厂长却在沉思,会是谁给他送这么多肉呢?
虽然他对厂里的人不错,可要是真想帮他,早接济他了,再说,现在有点权的职位都换成了孙剑的人,跟自己关系比较好的,他们自己过年都吃不上这么多肉。
一时还真想不出这么个人来,难道是霍盛回来了?他好了?他认识的能弄肉的非霍盛莫属了。
齐飞飞离开魏厂长家,想去找孙剑弄几斤酒,又怕姜婉莹知道了,胡思乱想。
可去供销社买,还限购!
去找工厂家属恐怕也得找好几家。
这年头!真是干点啥都费劲!
她虽然有力气撬开供销社的门,可也不能乱偷东西。
要不去镇上吧?关校长好歹手里有点儿权,有点儿钱,过年了,咋也得有几瓶酒。
说走就走。
到关校长家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齐飞飞趴窗户上听动静。是四个人的呼吸声,看来父子俩都出院了。
齐飞飞把她的迷药拿了出来,窗户缝划开,往里一吹,等上一会儿。
拿出短剑划开房门的挂绳,悄悄进了屋。
关校长家是两间房,齐飞飞一进屋先扫视了一下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