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鲜血仍汩汩流淌,温热的液体不断渗出,洇湿了身下被褥,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冰冷刺骨,仿佛在一点点抽离她的生命。
如意见状,心急如焚,哭着“扑通”一声重重跪在陆玉芝面前,双手合十,苦苦哀求道:“太子妃娘娘,求求您高抬贵手,小姐她伤得实在太重了,这才熏艾保胎的。”
“您就行行好饶了她吧!她现在真经不起折腾了,她腹中孩子......”如意带着哭腔,绝望又无助地在寒风中颤抖着。
陆玉芝丝毫不为所动,轻蔑瞥了如意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笑意。
她身旁的丫鬟更是仗着主子的势,走上前,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如意脸上。
“贱。婢!你是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敢要求咱们娘娘?”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如意的脸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溢出鲜血。
她被扇得歪倒在地,却仍挣扎着想要起身,继续哀求。
唐琳儿惊怒交加,强撑着想要起身救如意。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从榻上撑起身子坐起来,却活似被巨石压住,根本无法动弹。
眼前景象逐渐模糊,痛意潮水般涌来,她再也支撑不住了,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昏厥过去。
唐琳儿再次悠悠转醒时,窗外已是黑夜,浓稠黑暗似墨汁弥漫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
寒意如同鬼魅,肆意地钻进她的骨髓。
她意识渐渐回笼,只觉得浑身好似正被无数根针同时扎刺,疼痛难忍,每一寸肌肤都在痛苦呻吟。
朦胧中她看见只有如意一个人守在她榻前,肿着脸颊低低哭泣着。
如意肩膀微颤,压抑哭声在寂静黑夜中,显得格外凄凉。
唐琳儿想伸手去安慰如意,可手臂却沉重得像灌了铅,根本动弹不了。
她艰难动了动嘴唇,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我的孩子,如何了?”
第39章 黑化她们都活得好好的,我怎么能死呢……
如意不敢做声,只是低着头肩膀微颤,一味地低声哭泣。
唐琳儿见她这般模样,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心猛地一沉。
她挣扎着伸出手,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一把捉住如意的领口,双眼直直地盯着如意,眸中尽是惊恐急切。
她声嘶力竭地问:“我的孩子呢,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如意浑身一颤,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唐琳儿,嘴唇抖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哭得泣不成声,说道:“小姐,您...您别伤心,身子要紧,您还年轻,孩子...孩子还会再有的。”
唐琳儿泪水决堤洪水般汹涌而出,横流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
她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一连折磨与折腾,早已伤了根基。
昨儿那太医说话虽然隐晦,可她又怎会不懂其中的意思。
若真没了
这孩子,往后她怕是再难有孕了。
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悲痛愈发浓烈,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
寝殿被浓稠黑暗包裹,唯有几盏宫灯散发着微弱光线,清冷光影在寒风中摇曳,如鬼魅般在墙壁上晃动不止。
唐琳儿仿若被重锤击中,顿时哭得痛不欲生。
她双手死死捂着肚子,指节泛白,喉咙里发出一声声悲恸的呜咽,哭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如意忍不住跟着一起痛哭起来。
她哭声压抑悲戚,和唐琳儿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充斥着无尽的绝望。
两人就这样哭得力竭,唐琳儿忽然挣扎着起身,眼神决绝,慌乱之中鞋袜都来不及穿,赤着脚便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外跑去。
寒夜的冷风如刀割般刮过她的肌肤,她却浑然不觉,脚步踉跄,一路磕磕绊绊,几次险些摔倒,拼死跑到了魏子麟寝室外。
唐琳儿“扑通”一声扑跪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石板上,发出闷响。
她大声哭求着:“三郎,求求你,求你为琳儿做主!”
哀求呜咽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显得格外凄惨,惊飞了檐角栖息的鸟儿。
不多时,寝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魏子麟和陆玉芝皱着眉头从寝室内走了出来。
屋内温暖的气息裹挟着一丝奢靡香味扑面而来,与殿外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魏子麟披着单衣,神色不愉,陆玉芝挽着他的手臂,傲慢面容上一脸不屑。
唐琳儿见他们出来,哭得更伤心了,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打湿了地面。
她抽泣着抬手一指陆玉芝,哑声哭诉道:“是陆玉芝,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她悲戚哭诉,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陆玉芝登时恼了,柳眉倒竖,眸中浮起狠厉,“你可别血口喷人!是你自己没福气,承接不了太子殿下的恩泽,反倒怪起我来了,好没道理!”
“我可从来没碰到过你一下啊!”她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寂静夜里格外突兀。
魏子麟听说孩子没了,皱眉看向陆玉芝,“你也太张狂了,这毕竟是我的骨肉,你也敢动?”
“臣妾怎么敢呐,殿下明鉴,臣妾当真从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呢。”
陆玉芝委屈的眼眶泛红,娇声说道:“殿下,方才还没来得及告诉您,臣妾也遇喜了。”
“白日里太医来请平安脉时说了,臣妾肚子里这可是个男孩儿,是太子殿下您的嫡长子呢!”
说着,她轻抚着自己的肚子,露出得意神色,挑衅看向唐琳儿。
魏子麟闻言,顿时转怒为喜,原本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扬起嘴角低头看向陆玉芝的肚子。
他伸手抚上她尚且平坦的小腹,眸光流转,仿佛满心满眼都只有陆玉芝和她腹中的孩子。
他拢紧陆玉芝略松散的衣襟,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余光瞥向伏在地上的唐琳儿,冷冷说道:“行了,你自己回去休息吧,别在这冲撞了玉芝。”
说罢便搂紧了陆玉芝转身回寝室,陆玉芝娇笑着依偎进他怀里,亲昵在他耳畔低语着什么,惹得魏子麟笑意更甚。
“三郎......”
唐琳儿凄声唤着,可回应她的,只有怦然阖上的门扇。
绝望如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在这东宫已孤立无援,极度无助之下,她脑海中突然闪过皇贵妃的身影。
仿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挣扎起身,拖着如灌铅般沉重的双腿,朝着翊坤宫的方向踉跄奔去。
夜色愈发深沉,厚重的乌云如墨般压在翊坤宫的上空,仿佛预示着愈发悲惨的命运。
翊坤宫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宫门紧闭,透着拒人于千里的寒意。
曾经权倾后宫的皇贵妃,如今已被贬为张嫔幽禁于此,门前冷落凄清,再不复往昔繁华。
唐琳儿跑到翊坤宫前,“扑通”一声重重跪下,不顾地砖冰冷坚硬,开始磕头不止。
每一下都用力极猛,额头与地面撞击发出的沉闷声响,在寂夜里格外清晰,似绝望地呐喊。
“娘娘,求您救救臣妾,救救臣妾的孩子啊......”
唐琳儿几乎已经哑了,嘶哑哭求在空荡荡的宫门前回荡,却如石沉大海,激不起丝毫回应。
时间在痛苦中缓缓流逝,唐琳儿不知道自己磕了多久的头,额头早已鲜血淋漓,殷红的血迹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洇湿了她身前的地面。
她几乎摇摇欲坠,可心中执念仍支撑着她拼命磕头,哭嚎哀求。
然而,翊坤宫的宫门依旧紧闭,没有丝毫理会的迹象。
曾经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皇贵妃,似乎已对这世间的苦难麻木不仁,对唐琳儿的悲惨遭遇充耳不闻。
唐琳儿眸光逐渐变得空洞,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也在这漫长的等待与绝望中一点点熄灭。
她终于明白,在这冰冷残酷的吃人后宫中,自己已然走投无路,再无翻身的可能......
唐琳儿在翊坤宫求告无果后,仿佛一具被抽去灵魂的躯壳,一步一步麻木游荡在冗长甬道上,茫然寻找着最后的生机。
太后宫殿外,灯火昏黄,光影在宫墙上摇曳不定,吸引了唐琳儿的眸光。
她艰难走到宫门前,再次“扑通”一声跪下,这一次,她动作已然迟缓无力,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求太后娘娘救救臣妾,为臣妾做主。”
唐琳儿声泪俱下,双眸肿成了烂桃子,哭到几欲干呕。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紧闭的宫门,以及门内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许久,宫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太后身边的嬷嬷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了出来。
唐琳儿惊觉,茫然抬起头。
嬷嬷神色冷淡,眸中透着一丝怜悯,却又夹杂着几分无奈。
她看着瘫倒在地的唐琳儿,缓缓开口道:“沈侧妃,太后娘娘凤体违和,已经服药歇下了。”
她顿了顿,又开口劝道:“你还是自己回去休养罢,你还年轻,好生调理,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
唐琳儿心中痛极,她怎会听不出这敷衍打发。
曾经在这后宫之中,众人皆对她笑脸相迎,可如今她身处绝境,竟无一人肯伸出援手。
她抬起头,空洞无神的双眸望着嬷嬷,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嬷嬷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缓缓走进宫门,“砰”的一声,将唐琳儿最后的希望彻底隔绝。
唐琳儿浑浑噩噩爬起身来,摇摇欲坠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一盏残烛在寒冷夜风中忽明忽灭,光影映在她惨白的脸上肆意舞动,活似一群张牙舞爪的恶魔,在嘲笑着她悲惨的命运。
她支开如意,茫然坐在榻边,眸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脑中一片空白。
枯坐许久,唐琳儿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到斗柜前,打开柜门取出一条白绫。
她动作机械而迟缓,像是被命运操控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