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站定,望向如意,兴奋地声音都微微发颤,“如意你说,他会不会就是宫里失踪的十四皇子魏子辉啊?”
“十有八九就是他!”如意凑近唐琳儿,“听说三皇子最近为了找他的行踪正焦头烂额呢,十四皇子失踪那天,沈小姐不是正好也入宫去了么,多半就是那会子带出来的。”
唐琳儿缓缓坐
下,忽地眼前一亮,“听说那日十四皇子在宫中落水后下落不明,生死难料,如今子麟成了太子,我总觉得,这是他的手笔。”
她缓缓抬头,问如意:“你觉得,子麟是想让他死呢?还是让他活?”
“自然是死呀,若是十四皇子活着回去揭露此事,定然对太子殿下不利啊。”
“若是我能帮他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麻烦......”
如意竖起大拇指,“如此大功一件,那太子殿下必然高看小姐一眼。”
唐琳儿思索片刻,去斗柜里翻出一个小纸包塞给如意,俯首她耳畔,如此这般地细细嘱咐了一番。
次日傍晚,小铃铛又钻进了沈星晚的后院儿里。
魏子辉已然好多了,正坐在房间外的回廊下透气,瞧见小姑娘钻进来,也没有声张,静静瞧着她揣个小纸包跑到自己跟前。
他知道她是送汤厨娘的女儿,这几日她也时常溜进来,总给他带些小吃食。
他并不馋嘴,也不缺吃喝,沈小姐待他很好,可他仍然期盼着见到她,期盼着想像她今日又会带来些什么小吃食。
有时是半块糕饼,有时是一个凉掉的鸡蛋,有时甚至只是一块沾着泥点的糖块儿。
从未有人这样赤诚的给予过他什么,一次,都没有。
只有眼前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儿,什么都不为,只是单纯地温暖着他。
他实在太渴望这一丝略显荒唐的温暖了。
渴望到不忍她小小的短腿儿去爬那样高的门槛,忍痛走出厢房到廊下来等她。
“哥哥,吃。”
她站在廊下,高高捧起手中的纸包。
“谢谢你。”
他正要伸手去拿,小姑娘望着他裹满纱布的手,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嚷了句“手手痛。”低头打开纸包,抓起里边的一块米花儿糖踮起脚尖递向他。
魏子辉伸出的手指一顿,忽觉有些异样。
小姑娘可怜,自己都没什么零食吃,都是从自己嘴里省出些给他吃,今儿怎会有这样一大包米花儿糖。
就这迟疑的几秒钟,小姑娘短腿儿站不住了,踉跄往后倒了两步,失手跌了手中的米花儿糖。
小姑娘瘪了嘴巴要去捡,魏子辉霍然起身跑下台阶拉开她,“别动它!”
小姑娘登时委屈大哭起来,哭声立刻引来了前院儿里的绯云和沈星晚。
沈星晚匆匆赶到后院儿,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魏子辉稚嫩的脸上神情冷峻,丝毫看不到孩童的幼稚,他看了沈星晚一眼,用眼神示意她看向不远处的米花儿糖。
几只鸟雀正飞落在米花儿糖边上,兴奋啄食,可还没啄几口,便扑腾着翅膀纷纷倒地,没了动静。
绯云骇然走过来,要去捉小铃铛手臂,“小铃铛,怎么回事?你这米花儿糖从哪里得来的?!”
“别吓着她。”
魏子辉侧身将小铃铛护在身后,沉着道:“她懂什么,别怪她,查清背后是谁在利用她才是要紧事。”
第19章 可怜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沈星晚看见魏子辉瘦弱的身子站的笔直,尚能行动的那只手臂向后回护着哇哇大哭的小铃铛。
她心下一酸,有些心疼这孩子。
究竟得曾经历多少危机险恶,才能练就出如此临危不乱,保护弱小的强者心态。
她走过去,先安抚地看了魏子辉一眼,蹲下身子搂过小铃铛。
沈星晚抽出丝帕,轻柔拭去小铃铛面上的泪水,轻声哄她,“好了没事了,小铃铛不怕,我保护你,好不好?”
小铃铛懂事地点点头,止了大哭,但毕竟还是个孩子,控制不了情绪,仍是可怜兮兮地抽噎不已。
沈星晚轻轻拍着她的背脊,“你这油纸包里装的是什么好吃的呀?能不能给我也吃一些?”
小铃铛愣住,低头往自己怀里看了一眼,这才想起手里还揪着那包米花儿糖,点点头,连忙捧向沈星晚。
“呐,小姐吃。”
“好乖呀。”
沈星晚笑着接过被她揪的皱巴巴的小纸包,打开一看,就是平日里最常见的那种米花儿糖。
她拈起一块儿细细查看,发现那米花儿糖上沾的糖霜似乎有些不对劲,拿到鼻尖前细细一嗅,微微有些青涩的气味。
她看向地上那几只早已死透的鸟雀,神色渐冷,抬头与魏子辉对视一眼后,将纸包递给绯云。
“去,找相熟的大夫好生辨认,好好瞧瞧里头究竟掺了些什么。”
绯云应声而去,沈星晚摸了摸小铃铛的小脑袋,柔声问她,“告诉我,这包糖,是谁给你的?”
小铃铛望着沈星晚,“是捡来的。”
“捡的?在哪里捡的?”
小铃铛扭头一指外边,“花园。”
沈星晚皱起眉头,相府花园甚大,也非禁地,人员往来较杂,小铃铛若当真是在那儿捡的糖,一时半会儿很难查出究竟是谁刻意放在那的。
她正要派人去查问今日都有谁去过花园,厨娘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她跑过来抱住小铃铛,余光瞥见死在地上的鸟雀,急的几乎要哭将出来,连连搓手求饶。
“小铃铛不懂事,她什么都不知道,都怪我没有看好她,她的罪过全由我来承担,小姐您要打要罚,都只罚我吧......”
厨娘说完一头磕在地上,连连叩首。
“娘亲...呜哇......”
小铃铛吓得又大哭起来,伸手死死抱住厨娘。
沈星晚心如刀绞,叹息一声赶紧拉住厨娘不让她再磕下去,“并没有怪罪小铃铛的意思,你无须这样,以后照看好她即可,不可再如此轻易遭人利用了。”
“是,是,谢谢小姐不罚之恩,奴婢一定好好看管她,再不许她出厨房一步。”
厨娘拉过小铃铛,摁住她的小脑袋,冲沈星晚行了个礼,拉着她就要走。
“等等。”
魏子辉一声轻呼,骇的厨娘双腿一软险些跪了下去。
这几日她早看明白了,沈小姐对这个小男孩照顾的极细致,这孩子虽瘦弱,还受着伤,但周身气质清贵无双,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厨娘苦着脸落下泪来,她并不傻,瞧见那几只鸟雀的死状便已猜出了几分,估摸着多半是有人钻了小铃铛的空子,借她的手想要毒害那位贵人。
眼见实在躲不过去,厨娘转身跪倒在地,声泪俱下,“贵人在上,奴婢不敢奢求原谅,只求贵人看在小铃铛年幼无知的份儿上,让奴婢替了她罢!”
魏子辉失笑,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倒显出了几分应有的孩子气来。
“要你替她做什么?快起来罢。”
他走过来用那只好手托了下厨娘,又从怀里掏出了几颗精致的小糖果,塞进小铃铛手里,顺手扶正她歪掉的小辫儿,笑着说:“别害怕,没事的,明天你还过来找我玩,我等着你,还给你留糖果,好不好?”
小铃铛懵懂望着他,点点头,“嗯。”
厨娘愣在那里,惊疑不定,“您,您不怪她?”
魏子辉释然一笑,“杀人的是人,怪刀做什么,回去罢,保护好她。”
“哎,是是是,哎呀别看您年龄小,格局竟这样大,您真是了不起!”
厨娘感恩戴德,恨不得马屁拍尽,抱起小铃铛千恩万谢地走了。
沈星晚歉然走到魏子辉身边,“实在抱歉,答应了摄政王要好好保护你,却还是发生了这种事,我必会严查到底,但为了你的安全,还是尽快送你去摄政王府为好。”
魏子辉远远望着趴在厨娘肩头呜咽哭泣的小铃铛,随口回道:“我想待在这里。”
说罢,他忽然肩膀垂了下去,显得有些泄气,抿了抿唇,“若是...若是住在这里会危及你们相府的安全,那我走也好。”
那样敏感的心思,只有在艰辛的环境里饱受折磨才能滋生出来。
沈星晚察觉到他心底的失落,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头,俯身告诉他:“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份行踪已经暴露,可能会有危险,但你若信得过我,愿意住在这里,我一定会保住你。”
“可以么?”
魏子辉抬起头,眸底不可抑制地,渐生出一丝期盼。
他的手在袖中握紧成拳,很是紧张,生怕会又一次遭受失望。
“我真的可以...待在这里么?”他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沈星晚郑重点头,“我一定会护好你。”
派人照顾好魏子辉休息养
病,沈星晚亲自去调查那蹊跷的米花儿糖。
绯云找来了三位不同医馆的大夫,几个大夫一齐细细查看了半晌,一致得出结论,这米花儿糖上,被人洒上了类似糖霜模样的剧毒,砒霜。
甚至还是砒霜中的极品,用普通砒霜提纯数次后才能析出的极品雪花砒霜,吃上去口感甜丝丝的,几乎没有气味,令人很难察觉。
那雪花砒霜毒性极其剧烈,稍微吃上一点儿,便能令人当即暴毙而死。
“何其歹毒!”
沈星晚一拍桌案,“立刻派人去探访所有药铺,查一查近日府中有谁去购买过雪花砒霜。”
沈星晚调动人力物力,很快便将京城所有药铺都探访了个遍,可诡异的是,这偌大繁华的京城,竟无一家药铺有极品雪花砒霜出售。
眼看线索要断,绯云正一筹莫展时,一家药铺的掌柜回忆道:“老夫早年间倒是听说过雪花砒霜的来历,想要将砒霜提纯至雪花状极其困难,那是扬州一个老师傅的不传秘法。”
“扬州?是哪家药铺,您还记得么?”绯云忙问。
掌柜摇摇头,“是个游医,姓杨,后来好像传给他女儿了。”
“那他女儿呢?如今在哪里?可还卖这雪花砒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