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们还是先商量一下，这事该怎么处理吧。”程素道：“人是治还是不治，总得商量出个章程来，治了，后面又要怎么照顾？需要多少钱。”

　　兄妹俩一时都不说话。

　　“别拖着了，早点下决定吧！”程素道：“人已经这样了，后面事情也多，怎么个章程，总要早点商量出来。”

　　“这事我做不了主，他才是做儿子的。”邓伟秋看了邓伟夏一眼。

　　程素道：“就算他是做儿子的，母亲你也有一份。出不了力，钱呢？”

　　邓伟秋摸了一下肚子，程素才发现，她的小腹有点突出，这是怀孕了？

　　“我，今年也要生娃，家里也不是多富裕，这……”邓伟秋咬牙道。

　　这意思是说，也出不了多少钱了？

　　邓伟夏心发凉，光靠他，哪靠得多少？

　　他看了看已经显老相的刘文静，想了许久，才咬了咬牙，道：“带妈回家吧！”

　　☆、第1947章 不连累子孙的好

　　在农村里，都信奉落叶归根入土为安，这人不行了，就算是在医院，可要是人真的不行了，都赶在最后一口气把人带回家，让人在家里离世，尤其是老人。

　　所以邓伟夏的带回家，就是说不治了。

　　听到这话，邓伟秋抬起头来，看了看邓伟夏，嘴张了张，想要说点什么，可喉咙却像是被人卡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其实大家都很明白，邓伟夏这决定，对他们来说，都是正确的决定。

　　若是邓伟夏他们，都是有钱的主儿，那么可以再花点钱试一试，后面也能花钱请人照顾大姨，可事实是，邓伟夏家里穷得叮当响，一个人打工养着几个人，哪来的钱？

　　最重要的一点是，大姨到这地步，就算是治，也不过是多活几天而已，手术也不知能不能扛过来呢！

　　做这个决定，是正确的选择，这对邓伟夏还是大姨来说，或许都是一种解脱。

　　程素去看望了邓伟夏的二儿子，又找医生问过大姨的情况，医生都说了，还是别折腾的好，便留下点钱，和他们商量了一下，就回家了。

　　“怎么样？这人如何了？”程母问。

　　程素揉了揉额角道：“医生说就算是做了手术，也未必能好，挺不挺得过来，也难说，就不折腾了，让她自在的走还好点。”

　　程母微愣：“那，这是要不行了？”

　　程素点点头：“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明天就把人带回家去。”

　　“唉。”程母叹了一口气。

　　程父道：“那是不是也要跟你婆婆说一声啊？”这么多大的事。

　　程素便说：“我让邓伟夏自己说。”

　　“这也好，人家的事，别越俎代庖的，真有点什么不好了……那也是由人家来报。”程父道。

　　程母道：“哎，这都是命。”

　　程素没说话。

　　“既然都定了，拖着也就是几天的事，估计到时候也得给你报丧什么的。这人力你帮不上，钱这上头，能帮一把是一把，总归是这最后一次了！”程父道：“亲戚上头，又是这样的事，你有能力，就搭把手，算是看在泰国份上了。”

　　程素点点头。

　　她在钱财上帮忙，其实是看在邓伟夏脸上，她知道他是真的很认真的生活，也很积极工作，要是那种废物，她才不帮呢！

　　再说了，这一次，还真是最后一次了，算是做丧仪金了。

　　也不知道，大姨知道子女们给他的决定，又会是什么心情，现在她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什么事儿都不知道，也好，省得难受了。

　　可程素没想到，婆婆得知消息后，会打电话来说她亲情冷漠，不肯帮忙，眼睁睁的看着大姨等死，说她没有一点同情心。

　　程素也不作什么反驳，只问一句：“就算是救了，她活着，又能活得多体面？活得多自在？走了，还一了百了，至少不会自己受苦受累，还连累子孙背着一身债。这不都是你从前的想法吗？不留下债务给子孙们背着。她还是不连累子孙的好，不是吗？”

　　齐母被她噎得哑口无言。

　　☆、第1948章 奔丧

　　没过几天，程素就接到了邓伟夏的报丧电话，大姨去了。

　　大姨是齐泰国的唯一的亲大姨，现在走了，报丧电话也来了，于情于理都要去奔丧，正好，齐凤莲那边也接到了电话，给她来了电话，两人约定了一道前去。

　　齐凤莲都只是自己前去奔丧，不带老公孩子，程素也就只身前往，把齐小七留在家里，父母看着，她隔天就可以回来了。

　　“……真没想到，还以为她能熬几年呢，这才多久就去了。”坐在汽车里，齐凤莲叹道：“大姨也没长妈几岁，可却……哎！”

　　程素道：“人各有命。其实说实话，她现在走了，倒也是个解脱，不然，就这么躺着，人说不了话，也动不了，还得让人照顾着……”

　　是啊，这样的活着，还真叫人憋屈难受，走了，倒是个解脱。

　　齐凤莲和程素对视一眼，道：“虽说是说得挺难听的，但你确实说的对，这么走了，不管对伟夏他们，还是大姨，都是一种解脱。”

　　要是家里有钱，不缺人手帮忙照顾，那自然是能活多久就算多久。

　　但邓伟夏他们家，却不是什么富豪人家。

　　所以，现在大姨的走，说是解脱，也不为过。

　　坐车的时间时长，两人说了一会话，就没再说了，合上眼闭目养神。

　　程素从来没去过大姨所在的村子，齐凤莲去过，但也是多年了，好在这么几年，除了路修得好了，也没什么大变化，挺好找的。

　　两人在城里下了车，又找到一间买元宝蜡烛之类的店铺买了这些祭拜必须的，坐着小三轮车，一路进了村。

　　“现在发展好了，这路也好走了，我记得从前这路可烂了，得步行进去。”齐凤莲说道：“哪像现在这样好，可以坐车进去。”

　　程素道：“要致富，先修路嘛，路不好走，这人外出都麻烦，何谈致富？”

　　“这倒是！”

　　程素看向外面，这边两边都是山，风景秀美，山下，有一些梯田，此时已经快近四月了，田里都种了庄稼，绿油油的。

　　小三轮大概开了半小时，就来到等伟夏他们家的村庄，由齐凤莲带路，两人前后脚的走向邓伟夏家。

　　来到巷子，就看到一间刷了泥灰的瓦房前挂了白帆，巷里有不少人，还摆了一些长春凳，有人三三两两的在那坐着。

　　程素看了一眼，房子已经有些年代了，有哭声隐隐的从屋内传来，想来这就是邓伟夏他们家了。

　　有人在门口摆了铜锣，看到程素她们拿着香烛，便敲了几下，以示有人来奔丧吊唁。

　　门口处还摆了个桌子，有个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戴了个袖套，拿着笔在白纸上写着什么，齐凤莲上前，报了她和程素的身份，那人就在上面写了名字和带的什么来。

　　“一会你跟着我哭两声就行。”进了门，齐凤莲小声的对程素说道。

　　程素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应话，两人就已经走过了作厨房的灶房，来到了厅门口处。

　　☆、第1949章 解脱

　　齐凤莲一进门就嚎哭起来了，程素跟在她身后，手脚有点没处放，匆匆的看了一眼堂屋内。

　　四四方方的房子，地上铺着稻草和草席，有人坐在上面，而另一边，用云板停放了遗体，盖着白布，脸上则是盖了一块方巾。

　　程素看齐凤莲哭着跪下，点了香，便也跟着跪下，也捏了三支香点了插在那用来插香的蕉头上。

　　可接下来，她就不敢动了，因为齐凤莲一边哭着，一边跪行到遗体前，掀起那盖在脸上的白巾看了下，算是瞻仰遗容了。

　　程素也溜了一眼就低下头去，并没像她那样掀起看，只磕了个头，就跟着她走到穿着孝衣的邓伟夏和刘文静他们跟前，掏出自己准备好的箔金递过去。

　　邓伟夏接过，有人拿来两块白巾递给他们，齐凤莲直接展开戴在头上了，原来是跟戴在刘文静头上一样的白布头巾。

　　程素抓着那头巾，看了一眼屋子里，也有不少女人戴着，估计都是比较亲厚的，再看自己手上的，不禁有些腻味。

　　“非要戴着吗？”程素小声的问齐凤莲。

　　“亲亲的外甥媳妇，在这屋里，意思一下吧！”齐凤莲也小声的说。

　　程素哦了一声，刚扬开，就听到从外传过来的尖锐哭声，这把声，有点熟。

　　只见自家婆婆被齐父扶着进门，这一进就跪倒在地大哭，跟齐凤莲一样，都瞻仰了遗容。

　　只是比起她们，齐母显得伤心多了，估计也是从心底里觉得伤心吧，毕竟是亲亲的大姐。

　　“爸妈来了！”齐凤莲红着眼说了句。

　　齐父上了香，看到她们，也点了点头。

　　“啥时候来的？”齐父问。

　　“也是刚到一会。”

　　齐母哭了一回，被邓伟夏劝了两句，接过白头巾戴上，就开始数落他：“你对不起你妈啊你！”

　　程素眉头一皱。

　　邓伟夏跪下来，低着头。

　　“你妈又要犯浑了！”齐父沉着脸道：“凤莲，去劝劝。”

　　齐凤莲连忙走了过去，在齐母耳边说了几句，她就不说了，一屁股坐在席子上，又开始哭。

　　程素觉得胸闷，就对齐父说：“爸，我出去走走！”

　　“去吧去吧！”

　　邓伟夏他们家，出了门，就面向山，新鲜的空气传来，让她也吁了一口气。

　　身后，有哭声，还有道长诵经的声音传来，让人觉得心里憋得很。

　　不管对方如何，总归是去世了，人不在了，这样的气氛，也确实让人觉得难过。

　　“表嫂。”邓伟夏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边。

　　“嗯，你怎么出来了？”程素问：“一切都还好吧？如果这钱不够，尽管开口。”

　　办丧事，是费钱又费力的事。

　　“应该都够了。”邓伟夏道：“等妈的头七过了，我再回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