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落地窗前,徐茂推出各式口味的慕斯千层、水果切条等组成的大蛋糕:“欢迎小姐第一次来总部,我们助理办公室的小小心意,也给大家一个甜蜜的工作日。”
女孩微红着脸说谢谢,在璩湘怡的示意下第一个挑选。
她拿了草莓香草慕斯。红润饱满的整颗草莓点缀在奶油上方。
璩湘怡:“你们分吧,谢谢。怡萱待会儿给大家买咖啡,想喝什么自己报。”
“感谢老板!”年轻的职员欢呼雀跃。
张怡萱跟在璩湘怡身后,扭头朝他们招手,示意给她留一块提拉米苏。
璩湘怡的办公室在拐角位置,有两大面完整的玻璃墙。她最喜欢在这里看雨,京市的雨不多,一下便是倾盆。雨点砸在玻璃上,被性能优秀的隔音玻璃遮去声音,却挡不住摧枯拉朽之势。
不过贵千回来后,她便再不喜欢雨天。
“坐这里吧,想干什么都可以和妈妈说。里面有休息室可以睡觉。要是想看电视玩电脑,怡萱——”
她拖下外套,正想让助理给贵千拿一台电脑进来。但女孩已经把自己安置好了。
她安稳地坐在沙发上,面前陈列开这一天里打发时间的东西——
六年级语文课本、文具袋、从哥哥的书房里淘来的故事书,还有自己的随身听。
“诶呀谁家的小宝贝这么棒呀,让妈妈亲一下!”
趁着助理还没进来,璩湘怡捧住女儿的小脸狠狠来了两口。
贵千只好承受,羞红的脸赛过慕斯上的草莓。
她去过爷爷奶奶的家,看过那里满屋满屋的书籍、字画和植物。外公外婆却喜欢到处跑,带她去农家乐钓鱼、去京西古寺求签。淑珍阿姨回来后就出远门了,不知去做什么,却和她约好了,回来后带她去庄园里最老的宅子参观。
哥哥的为人相当冷傲,在家却不是一个样子,有时和爸妈拌嘴,也会气得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连看三部电影——不过会放她进去,然后默默地把影片从阿方索调成哈利波特。
爸爸则是个艺术家,在听过他在家里的门廊下演奏大提琴后,璩贵千深深相信他有把每个地方变成演奏大厅的魔力。
而现在她又看见了更多的妈妈。
妈妈工作的样子和爸爸完全不一样。
爸爸是沉浸的、专注的,练琴时排除身边的一切打扰,写谱时也会揪着眉心玩着头发,没有灵感就会拉她去散步。
而妈妈,妈妈也是专注的,只不过换一种方式。
一心两用,手上还在噼里啪啦敲着键盘,耳朵却可以捕捉到助理汇报的声音,他们还没说完,璩湘怡已经寥寥几语给出了意见。
几件积压的事情处理完,接下来约了一连串的会议连轴转。她前几周为了保证能准时下班,推了多数饭局和晚上的应酬。
人数多的会议约了楼下的会议室。半年度集团财报进入审核发布流程,也得她审阅批注。
这么忙了一上午,她进进出出,只顾得上交代贵千自便,又调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小助理过来陪她。
刘薇第一次被璩湘怡单独布置任务,紧张地连电脑纸笔都忘了拿,傻愣愣地往璩贵千边上一坐。
沙发凹陷一块,璩贵千摘掉耳机抬头去看,才看见这个年轻的姑娘。
她不开口。
璩贵千也没开口。
她在助理堆里见过她,不过从没有单独说过话,此时便很疑惑,有什么事?还是妈妈有什么交代?
刘薇对上极像老板的那双眼,更觉得窒息了,脑子里打好的草稿怎么都想不起来。
但看见她紧张的样子,璩贵千反而放松了,有了一股奇异的、要照顾眼前人的感觉。
她主动开口:“你好?”
女孩眼里的善意很快传递给了刘薇,让她松了一口气,一股脑顺口溜似的说出了自己想好的台词:
“您好我是刘薇,是去年入职的校招生,现在跟着怡萱姐工作,主要负责日程协调和会议安排,也在接触一些职能部门的业务信息。璩总说她去开会,让我来陪着您,有什么需求可以随时找我!”
璩贵千的语速也不由加快了:“好的!我没什么需要的,有事我会找你。”
但刘薇似乎就打算待在她身边不走了,随时待命。璩贵千瞄了两页书,看身边的人就那么直挺挺地坐着,自己也觉得别扭。
她抽出白
纸,点点书面上的册子:“要不……你帮我算一下这个?”
是道简单的应用题。
刘薇立刻挂上轻松的大笑脸:“好!”
等璩湘怡回来,他们在休息室用了午饭,家里的厨师送来的餐点一应俱全,璩贵千的那份还附了一小袋坚果和午后的茶点。
午饭后她被妈妈强压着下去散步,又上来睡了半小时,醒来,迷迷糊糊地走出休息室,就看到妈妈会议室里不认识的男人。
“天川,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儿,璩贵千。”
第39章 她要给她权力。
罗天川身穿黑色Polo衫, 手上戴着一串菩提佛珠,约莫五十多岁。
“这是罗天川,你可以叫罗伯伯,是妈妈的老朋友、好搭档。”
罗天川是璩氏现任首席执行官, 三年前走马上任。
见着贵千, 他并不惊讶, 不露痕迹地上下打量后同她打招呼, 询问最近情况怎样。
非常官方客套的寒暄,璩贵千点头应付了几句表示礼貌, 随后便和妈妈说想出去走走。
她敏锐地察觉自己或许并不适宜出现在这。早上有些人上来汇报,妈妈连介绍都没做,边签文件边三言两语打发了。现在却正襟危坐地讨论,严肃中不失亲近。
是正事, 那她还是避一避。
办公室毕竟还是太枯燥了, o璩湘怡太忙,不然真想自己带她下去转转。她嘱咐了贵千让刘薇跟着,进出都有门禁,助理带着她才让璩湘怡放心。
女孩落落大方地和罗天川点头示意,随后出门。
啪嗒。
门关上,办公室里被打断的对话也继续了下去。
罗天川为人低调,名声不显, 在外连照片都少有, 但履历却堪称传奇。
他早年参军,退伍后南下经商, 创立了国内最大的饰品零售批发市场,融资成功的次年却转身卖给了资本,入职地产集团担任首席财务官, 主导了当年的若干规划设计项目,至今仍是行业标杆。
璩氏物色首席执行官的消息传到市场上后,风起云涌,罗天川并不是当时热议的人选。
无他,出身不显,也不像很多在崭露头角后选择有力妻族支持的男企业家,在关系网中天然弱了一层。
但璩湘怡恰是看中了他没有那么强的独立能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个独裁者。
罗天川开口:“这么说,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璩湘怡靠在椅背上点头:“是,早该做了。”
“信托不可以吗?或者你可以把文娱板块转给她,非上市公司的股权交易会很便利。”
“这次变动会引起公示,璩总和股东们谈过吗?这次之后你的持股就会低于百分之五十,我倒不是说要挑拨你们……但你需要考虑到……特殊情况,你不是压倒性的过半,总会有些……想法。从公司的稳定性来说,我也不建议……”
璩湘怡摇头:“就从我名下转璩氏百分之五的股份给贵千。”
璩湘怡独占璩氏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从百分之五十一,到百分之四十六。
距离过半差了百分之四。
百分之四,便是可以产生悬念和阳谋的地方。
“同股不同权?”罗天川提议。
同股不同权是公司架构设计的一种。公司的股权比例和投票比例不相同。让股权比例相对较少的股东能够凭借较高的投票权比例掌握公司的重大决策权。
璩湘怡点了点桌子,思索两秒,无谓地笑了:“不需要,直接转。”
给自己的亲生女儿一些小礼物还要瞻前顾后,也太没有意思了。股权最重要的不是分红——信托完全可以实现财富的积累和继承。
——那是权力。
她要给她权力。
“好吧,”罗天川抱肘,身体往后一靠,“准备手续……至少要一个月。”
璩湘怡颔首:“协议已经在起草,还有些证明文件待提交。”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劝你的。”
璩湘怡早有此意。
除了她自己外,璩氏有百分之五的股份曾由璩简持有,这部分在璩逐泓十岁生日时当作礼物赠送给了他。其余股份都在中小股东和市场散户手中。
都是自己的小孩,一碗水端平是应该的。这早该是贵千的礼物,已经迟到许久了。
罗天川顺便交代了月前德成收购案的进展,随后便起身告辞。
他们合作三年,璩湘怡在一定限度内给了他最大的发挥空间,而罗天川则充分信任璩湘怡作为掌舵人的商业眼光。
作为职业经理人,最怕的不是一塌糊涂的架构、项目、财务状况,而是不懂装懂、非要找存在感的股东会董事会。
罗天川侵淫商场多年,深知自己在这条路上有着不愿抛弃的底线。而在底线内,璩氏就是他最好的舞台。
丢失多年的女儿找回,他为璩湘怡高兴,却也不满任何的动荡可能性。
罗天川出门后,璩湘怡揉了揉酸胀的双眼,拿起手机准备联系贵千,却在这时听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是郭臻。
他双手空空。
璩湘怡示意他落座,郭臻一句寒暄也没有,直入正题:“潞城的监控队伍正常工作中。上周有个冲动的混混砍了郑岳军一根手指,紧急送医院让他们接了回去。罚款我们出了,再给小混混交了他家里欠的医药费。”
璩湘怡眼睛都没眨一下,轻笑一声。
这是在鼓励那些人,偶尔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或许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璩湘怡的笑也像一个意外之喜,让郭臻继续陈述:“潞城所有的教辅机构和课外学堂都已经打好了招呼,不会有人敢雇佣罗玉婷。”
璩湘怡抬头,横眉淡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