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心慈不解的抬头:“没了?”
“你——”曹氏想说什么骤然停住,她突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项心慈颇为失望,这些话,听的多了翻不出花样时,够无聊的:“没了就把夫人抬下去禁足吧,这若让老爷知道,少不了又得再加一个月。”项心慈起身回屋。
蓝色的叠纱衣裙在众人心中闪过,仿若白云,更似苍穹。
曹氏气的还没张嘴,就被焦迎又堵了嘴!
庄婆子这次没犹豫,直接扛了人走,笑话,做不好,她被小姐赶出去怎么办。
地上跪着的人,见状,急忙手脚发颤的去追,心里都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知道了这样的秘密,她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九小姐害人啊,让夫人禁着足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放夫人出来,这下全完了,全完了——
项心慈没放在心上,骂她的人很多,难听的话各种各样,都杀一遍不可能。
可不妨碍她成全她们。
项心慈将脱好叶肉的脉络拿起来,对着烛火看它印在墙上的影子,本来想做头饰的,现如今看来,做个书签给莫世子送去吧。
叶子……怎么这么巧呢,叶……
项心慈歪着头看着墙上的影子,其实她不否认,她有不要脸的手段,真的有,是弱者的旁门左道,与容貌无关,而是母亲的那本书。
那些老妖婆们猜对了,她确实学了母亲几分本事,也多多少少受她字里行间一些不拘束的思想影响,不看中私德,也不觉得无耻。
她母亲又术业有专攻,多年研究的就是用自己怎么样让恩客们以后再无法从别的女人身上尝到极致的乐趣,对她欲罢不能!
她母亲也是,前半生想着怎么在那一行出人头地,金盆洗手时才发现尾大不掉,某些手段就算不用了,也残存在了身体记忆里,想过气都过气不了。
她母亲生来贱籍,外祖母也是妓子出身,在堵死了所有生路的现实里,求生本能回到了原始的起始点。
如果上天杜绝了雌性在床事后吃掉异性的本能,甚至用情感、生育这种事情束缚她们,那么就肯定有另一条路,给一线生机,让她们足以控制男人这种天生上位者、力量悬殊的同类的可能,否则就是单方面的屠戮。
她母亲或许天赋异禀,要不然就是格外有天赋,旁门左道成了她生存的本钱,她研究的格外用心。
后来更是能从他们身上汲取营养、释放自身,孕养自我,她的美,用她的话来说,是一点点绽放的。
她母亲这想法挺令人不耻的,柳雪飞后来更是用行动告诉大众,还有一种东西叫脑子。
项心慈觉得还好吧,两种她都没意见,凑合能用就行。
说起来,项心慈看着叶子的影子,神色有些恍惚,她就见过床帏中明西洛不止一次哀求她的样子,有种将他的自尊撕开、随意揉捏的痛快,会让人上瘾,尤其他那种实则看不起任何人的本性,骄傲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无力到极致也会放下所有骄傲,跟她沉沦。
但不好,揉多了,就好像真能敲碎男人的骨,让他们警醒。
明西洛曾好长时间没有进过她的房间。那个男人用定力回应与她的角逐。她也无所谓,就是闲着试试她母亲记得一些东西而已。
所以回到本能的东西,最后不是他死就是她亡,但修养自身,又太累,她还是随随便便活活吧。
何况她比母亲多了一样,身份,这种正经不正经的交替,权贵与尘埃的点,拿捏好了,也能事半功倍。
莫老夫人原来喜欢这些呢……
第94章 你跟她说(一更)
项家别庄的气氛十分压抑。
夜间的风吹翻游廊上的烛灯,橘黄的光影在黑暗里忽明忽暗的摇曳,黑沉沉的院子里站满了出来观刑的人,犹如石雕般一动不动。
庄管家跪在大雨里,看着被打的皮开肉绽的阿列,瑟瑟发抖,他……他……
阿列咬着牙趴在地上,视死如归,虽然是小姐非要听,但那些污秽的话确实进了小姐的耳朵,他罪有应得。
善奇站在雨幕下,神色没有一丝变化,昨晚莫世子在山顶站了一夜,他们也收到了消息,但莫世子没有越界,他们并没有干涉。
谁能想到晚上回来,还有这等‘惊喜’等着他们!简直莫名其妙!他们七小姐好好的在家待着,竟遇到这等横祸!
…
项逐元站在窗边,恼恨的一张案牍都看不下去,脸色越发难堪!他家小七哪里都没去,见都没有见过莫云翳竟遭无妄之灾!
好一个自作多情,心慈说要嫁了吗!以为莫家是什么好地方,别人都趋之若鹜!管不住自家人的脚就拿别人来撒野!就算小七真做了什么又如何,莫云翳就有她们说的那么正直。
昨晚站在山头不走的人是谁,今天一天几次对他欲言又止的又是谁!先看看他们自家的人洗没洗干净!就胡乱管别人!
项逐元心里扎了一根刺,被人挑衅到了软肋下,这是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在他管辖的地方,对着他的人撒野!与被人剥皮开了鳞甲肆意凌虐有什么区别!
项逐元深吸一口气,尽量松开紧握的手,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天色,让声音冷静下来:“五夫人——可睡了?”
善行恭手:“回世子睡了。”
她还睡的下去,也是,有什么睡不下去的,能从禁闭室里出来几个时辰,吃好睡好才被送回去,的确可以睡的着。
项逐元的声音犹如外面晴不过来的天气,阴恻恻的:“给她醒醒神,让她好好欣赏欣赏今晚的月色。”
“是。”
“莫家……”这种不入流的小人物他连看都没有看过,如今也敢欺负到她头上:“把她怎么搭上莫家庶子的,给大街小巷都讲讲,再编部戏曲各大戏园都唱唱。”
……
项心慈还没有睡,外面夜雨依旧,她洗漱好后,她便盖着薄毯躺在深褐色的藤椅上养神。
大概是躺的太过无趣,小腿不安分的从绣花的锦被里露出来,犹如钻出墙的小小青杏,含羞带怯向外望,久不见人便调皮的轻轻晃悠,衬的从脚踝一直延伸到小指的红色丹青,犹如点在落雪上的寒梅,艳的火热。
秦姑姑哼着家乡的小调,坐在一旁,用玉梳为小姐通发,绸缎似的长发落在同色的地毯上,冰凉如丝。
房间内静悄悄的,除了轻缓的歌声、窗外的雨声,仿佛就剩下藤椅上悠悠的晃动声。
烛火安静的燃着,长长的睫毛在她脸上落下扇形的影子,纤细的手指捏着扇柄懒洋洋的放在胸前,嘴角带了一抹闲适的笑意。
项逐元快速从外面进来,带进来一阵寒风,看到她在外间愣了一下:她没休息?!
长长的睫毛忽闪一瞬,睁开,看到来人,不高兴的哼了一声,犹如小猫翻身,不悦又娇气。
项逐元无意识的就要关门,才想起她这里没有门,只好将宽长的屏风拉上一点,有些怪自己孟浪。他不知道她在外厅,如果知道就不会走这么急。
项心慈慢悠悠的踢着风:“这么晚才回来。”
目光被她一路从脚上小拇指蔓延到脚踝的丹青晃的移开目光,随便往身上乱画,项逐元走前几步:“怎么还没睡?”
“怕你回来检查课业喽。”
秦姑姑为世子搬来一张椅子,退到一边。
项逐元将她的脚放入毯子里,坐回凳子上,手掌捏了一下又正常松开。
项心慈不高兴,她晃的好好的,随手可怜兮兮的扯出自己一缕头发:“没人梳了呢……”
项逐元当没看见。
项心慈看眼自己头发,她花了很多时间保养的,不好看吗?
项心慈将头发扔回去:“不争气。”
“什么?”
“没什么,还能有什么。”项心慈又把自己的脚露出来:“好看吗?我下午画的,是无尾花rui,我画的像不像。”
项逐元又给她盖回去。
项心慈顿觉无趣百无聊赖的看着大哥,他在担心她,所以来看她,她没事的。
项逐元见她不作妖了,被她看的还是觉得哪哪都不对:“这么精神?”
“不啊,困了。”
“困了就去睡觉。”
项心慈笑了,又从毯子下面伸出脚放在大哥哥腿上。
项逐元握住她的脚踝给她扔——
“我腿麻……真的麻……”
躺着还有腿麻的,这把椅子多对不住你!项逐元瞪她一眼,松开放在她脚踝上的手,轻松就能叩住的细。
项心慈开心的舒展自己的脚丫,上面的图案跟着晃悠闪动,项心慈觉得自己画的是真好。
项心慈突然收回脚,掀开薄毯:“我给你画一个吧,我画的可——”
“躺回去!要不滚去睡觉!”
项心慈收回要撩他下摆的手,冷着脸拽过毯子躺下,脚又砸他腿上,砸死你!
项逐元突然觉得很累,什么都不想说了。
项心慈大仁大义的原谅他口气不好:“大哥,你帮我给那老妖婆送封信吧。”
“哪个?”直觉告诉他不是自家祖母。
“莫家那个。”
项逐元看向她。
项心慈也看着他,她笃定他不会生气。可与上辈子她经常拉着他作恶比,今生这是第一次向他表现自己见不得人好的心理。
过了片刻,项逐元开口,没纠正她的称呼:“什么信?”
项心慈侧着身,单纯无害的看着他:“你写封正式的拜帖,提醒她,让她孙子不要总半夜三更在后山站着,像鬼一样怪吓人的。你再提醒她,我爹无意为我婚配高门大户,让她约束好她孙子的行为,总这样,我爹爹会不高兴的,顺便请他家好好管教自家男孩子,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的,万一败坏了名声以后怎么配好人家的女儿。”
项逐元看着她。
项心慈肯定的点点头。
项逐元哭笑不得:“就这些。”真是锱铢必较。
“要正式拜帖,写的义正言辞些。”
“我还用你教。”
项心慈想想也是,只是还有另一件事——“后山,你不用再让人看着了……”
项逐元骤然看向她,脸上的笑意退的一干二净!瞬间让人再看不出任何情绪!
项心慈起身,乖巧的靠过去,抱住他:“哥哥……”
项逐元一动没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项心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