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逐元抱着她笑了:“好,给我写信。”
……
明西洛看着善史送来的礼单,和项逐元的亲笔信,看完后,慢慢的收了起来。
心慈告诉他的?
即便是心慈也不会主动提这个问题,那是项逐元问的?下衙的时候项逐元还认为是太子打的,不可能突然问项心慈。
那……就是项逐元没有从自己这里问出什么,找了心慈,让心慈问太子,心慈告诉了他实情?
或者心慈听到了项逐元讨论这件实情?
后者的希望不大,只能是前者?
明西洛若有所思,项家……或者说项逐元想做什么?太子娶项七小姐是个人行为,与令国公府没什么关系。
项逐元却假公济私的用项七小姐,令国公府对大梁有企图?有什么企图?
而且,项心慈为什么直接对项逐元说了事实?信任?信任……
明西洛想起很久以前在日益堂书房外看到的小小身影,那是一次意外遇见,还是这两人认识?
五房和大房的兄妹情,在令国公府那样的大家族,说认识与不认识更合适,项世子自己的弟弟妹妹就有很多,跟不要说庶出的,与堂兄妹有个分想火情就可以了,更何况是从不出院的七小姐。
但心慈告诉了他?出于以后嫁给太子考虑?还是她联合项家在做什么?为了彼此信任,出卖了他。
好在她还知道厉害,出卖的不多。
明西洛脑海中闪过无数种想法、可能、构想、未来,表面上只是淡淡的将礼单收起来,没有对她做出此事有任何评定。
明西洛刚转身便看到多雨在收衣服:“你干什么。”
“收衣服的人来了。”
明西洛点点头,起身出去走走,便看到院子里站着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一件干净带少量补丁的粗不衣,梳着一条长长的鞭子,个子不高,长相粗糙,年龄不大,十三四岁的样子,畏手畏脚的样子,乍然见到生人有些发怯,骤然退到了影墙后,非常符合她的身份。
可明西洛却骤然停下脚步,吓的险些没有被不高的门槛绊倒!七小姐‘远方亲戚’身边的女孩?
多雨提着包好的衣服出来!
明西洛骤然抓住包袱,带着多雨整个人向后踉跄一步,明西洛声音急切:“为什么换人了?”以前收衣服的人!而且这个小姑娘收的衣服,谁洗!七小姐的‘远房亲戚’!
明西洛觉得整个人都不好!哪里都不舒坦,这种事几天了!七小姐的亲娘帮他——
项心慈知道吗!她要是知道了……
明西洛觉得今天一巴掌都是轻了。
多雨一脸茫然:“换人了吗,都是浣洗坊的人。”
‘远房亲戚’在浣洗坊帮工?虽然仅仅一天功夫,查到的不多,但一点简单的消息他还是看了一眼,远方来投亲,只会种地,身无旁物的老太太,找个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活计很正常!
可她洗到自己身上!而且他保证,这条街没有分在她和她孙女手上,她老人家也会想办法让对方生病、有事,截过这一单活,从蛛丝马迹里看一些女人们凭空猜想的东西!
明西洛突然如芒在背,尤其想到对方真实身份,脸险些青了!
第397章 一更
多雨犹豫的看眼老爷手里的包袱,老爷拿这个干什么?人还等着呢?伸手就要接过来。
明西洛转手扔回去:“你自己洗。”
多雨懵了!他怎么洗?老爷的官袍里面是参了丝的,他用脸洗吗?洗坏怎么办?
明西洛也想到了,神色尽量平静,不让人看出什么,回去乱说:“买个袍婆子回来,以后不要送出去洗了。”明西洛说完,刚打算转身进去,突然担心他买到不该买的婆子,开口:“我要亲自过目。”
多雨不明所以,老爷嫌人多才一直没有添:“是,那今天的衣服……”
“今天就去找到合适的婆子。”
“是。”
……
芬娘看眼走到自己这里,手里空空如也的孙女。
红芝有些害怕,抓着奶奶的手:“奶奶,怎么办,他们家不用咱们了,老板会不会生气,觉的是我没有做好?”
“别怕,好好说,怎么不用了?”
“他们家说要自己请浣洗的人以后都不用咱们了。”
芬娘松口气:“没事。”他那样的人家一直没有浣洗的人才奇怪:“你照实和管事的说就行。”
“可……”
“怎么了?”
红芝犹豫了一下,看眼周围,小声在奶奶耳边道:“那个人家,好像是突然看到我后,才不让咱们洗衣服的。”
芬娘干练的神色顿了一下,瞬间有一些紧张:“怎么说。”
红芝将事情说了一遍:“奶奶……奶奶管事的会不会辞退我们。”家里没有多少银子了,而且的确是小厮已经去拿衣服了,那看起来像老爷的人出来看到她就不洗了。
芬娘没理会孙女的担心,心突突跳着,为什么看到红芝就不行了。
她们刚到梁都没多久,根本没有认识的人?芬娘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红芝身上,上下打量她一眼,有什么问题?
没有任何问题,就是街头巷尾还跑着的小姑娘,浣洗坊这样的丫头很多,她不算好看也没丑陋到让贵人看到她就不想让她干活的地步。
所以,为什么看到她就不洗了。
芬娘觉得自己的手都开始抖了,可这件事明明没有任何人知道,小秦那里……小秦那里也没有问题才对……
“奶奶,你怎么了?”
芬娘让自己冷静:“没事,去忙吧,照实说,也许是他们家小童忘了。”说着尽量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坐会位置上,继续手里的熨烫,她现在不能躲,更不能慌,否则岂不是告诉别人她有问题?
红芝觉得奶奶的对,何况她确实什么都没有说。
芬娘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小秦说漏嘴了?还是让项七看出来什么?这里久留之地,要尽快离开。
……
“项五爷,这副画是我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他现在后悔了我就要给他,没有这样的道理。”
“项五爷,求您为我做主啊,这副画是我的,我不同意卖,是他趁我不在家使出下作手段,欺骗我娘低价卖给你,我没有举报他骗人,只是拿着他的银子要回我的话,有什么不对。”
项承看眼这幅画,不是名家大作,只是一副用色画法都很新奇的画作,以他官位,处理市井间秀才、童生遇到的纠纷,也只是如此:“张秀才,这幅画你用了多少两银子买的。”
张秀才听听胸膛:“十两,绝对不是他说的还说的诈骗,我是按市场价给的!放在外面卖,这幅画也挺多这个价!”
项承又看了一眼画,确实。
影墙后,芬娘将添加了丝的绸衣,交给这家烧火做饭的婆子。
婆子仔细的擦了手,打开,认认真真的检查着。
芬娘便听到里面熟悉的声音,和他说话从来不急不缓的语调,乍然在这里遇到,芬娘垂着头,赔着笑听着这家的婆子挑衣错处。
项承按照既定的程序,看着买画的人:“吕童生说,你谎称他在外受伤急需银两可有此事?”
“项五爷,我的确是听说了呀。”
项承神色如旧:“听谁说的?”
“哎呦,那天喝了点酒,不记得了。”
芬娘接过对方讨价还价后,给的铜钱,嘱咐对方下次有这样的活计,还找她们,她们的手艺是最好的。
对方婆子也没有得理不饶人,这半阙城,价格公道,丝绸又洗的好就是浣洗坊,下次定时要去的,不能压狠的。说着也算客气的将人送出去。
芬娘顺着街道慢慢的走着,想到刚才听来的对话,心中感慨,他当初多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人,谈起他的抱负,也曾让自己这种看惯了起起伏伏的人为那份纯粹,心生动摇。
如今却只是……
哎,造化弄人,如果他当初……
刚才的人家门再次打开,门内的人恭恭敬敬的将项五爷送出来。
项承无意于任何一方多谈,他只是公事公办,既然记不得了,自然会有衙门的人介入,通过张秀才的交友和经常出入的地方,家里人的口供分析他可能去了哪里喝酒,他喝醉到记不清人的次数,来分析他那天跟谁喝了酒,而那个朋友又同时知道两个人认识的人。
张秀才苦着脸,为这点小事就要经公,他现在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不追出来更待何时,让人知道了,他脸都丢尽了。
芬娘加快了脚步。
项承直接告辞。
张秀才追了几步愣是没追上,难道让他把画还回去!气死他了,姓吕的怎么就找了项五爷处理此事!
第398章 二更
项五爷也是,怎么还没调走,万一在他们这里监工,要多不便就多不便,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他就是想贿赂对方都没有能力,更何况对方的嫡女要嫁太子了。
张秀才跺跺脚!算他倒霉,过会他就把画送回去,再跟项五爷道个歉!
芬娘速度没敢过快,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还能跑起来吗?而且也没有必要。
在对方越来越靠近时,芬娘退到了角落,与所有下层的子民看到官老爷一样,小心谨慎的靠着墙让对方先走。
项承带着小厮走过,目光一瞬没有扫向街旁的老太太。
芬娘等人走出去很远,才慢慢的往前走,神色感慨,却不否认,除了乍然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不习惯,如今什么情绪都没有。
她和他本就没有可能,短暂的心动也留在了安段岁月,十几年的分割,如果不是女儿,她都要忘了有这个人。
“奶奶。”红芝牵住奶奶的手。
芬娘慈爱的笑了,过去的一场梦而已:“走回家。”
……
令国公府除了分类七小姐嫁妆的忙碌,各处都有些压抑。
即便为七小姐忙碌的人,也脸上尽量不露笑容,世子爷即将远行,府里从太姥爷到小姐们,那个不是心中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