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伯棠观察桌上的菜,发现都是素菜,最近吃得不错,已经忘记火车上的艰苦,又开始挑食了:“路上碰到你娘,你娘说她过生日,让姜隽过去吃顿饭。”
姜晚婉记得宋香雾的生日,的确是在附近日子。
她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吃不下去饭,从屋里拿出电棒:“我去那边看看。”
秦小也不放心他,一把将秦伯棠手里的碗抽走,秦伯棠张着嘴,手却空了:“你干嘛?”
秦小也拉上他:“姜隽可能出事了。”
秦伯棠跟上她:“我看他妈挺温柔的,能出啥事?”
秦小也:“去了你就知道了。”
姜晚婉家属院离姜怜他们住的地方比较远,平时觉得清净,心里想着姜隽,她觉得好远好远,怎么还没有走到地方。
秦小也安慰她:“时间还不久,应该没有事的,她毕竟是你们亲娘,应该不会做很过分的事情。”
姜晚婉紧皱眉头:“程思乐忽然跑过来要嫁给姜隽,我怕今天就是给姜隽做的局。”
第252章 经杨武,过思芦
秋儿的夜凉了,尤其今晚。
饭桌上放着从北京邮寄过来的铜锅,金黄色的铜锅中间放着炭火,木炭烧得噼啪作响,时不时炸出个灰沫儿从里面顺着铜炉嘴儿飘到空中。
铜锅清水涮肉,老北京地道吃法,吃的就是肉的鲜嫩。
内蒙肉是没的说,牛肉微微泛着一点点黄,肉香十足还不腥膻。
程时关从盘子里夹起一筷子肉卷放到锅里,牛肉卷瞬间被沸腾冒泡的滚水淹没,几秒钟瘦肉从鲜红被烫成浅褐色,肥肉从奶白带点黄,变成半透明状,牛肉香气和葱姜蘑菇滚水激发出的香味儿混合到一起,勾得人胃口大开,像有一双手在揉搓胃。
宋香雾过生日,私下换了身黑色红牡丹旗袍,衣服都是很早前姜北望找老师傅偷偷给她订做的,她不敢在外面穿,偶尔在家里穿。
瑞蚨详老师傅的手艺自不用说,该收的收,该放的放,腰身臀部线条勾勒得像是工笔画一笔成型的线条。
宋香雾看程思乐一直偷瞄姜隽,姜隽则爱答不理的,可以说非常冷漠。
她特意给姜隽夹了块牛肉放他碗里:“铜锅和涮肉干料包都是思乐托人从北京带回来的,为的就是给你个惊喜。”
“还是下放前吃到的吧,怀念没?”
宋香雾又道:“在你姐姐那里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吧,你姐那人,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她眼里只有老沈家人,你跟着她在鹅厂风吹日晒,瞅瞅,都瘦了,她也不知道从北京运个铜锅回来给你涮肉吃。”
傻孩子,和他爹一样傻。
姜隽回来有段时间,已经不是原先的毛头小伙子,听到这话第一反应不是无能的愤怒,淡淡道:“因为我姐知道,我看到铜锅就想吐。”
姜隽的话让程时关和程思乐脸色都难看不少。
姜怜努力保持微笑,咬牙提醒他:“娘过生日,你别乱说,别添堵。”
“小孩子乱说什么,我看你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姜隽知道姜怜欺负他姐,他不是傻子,看得出来姐姐很多事都瞒着他。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欺负他姐姐的人都该死。
罪该万死!
姜隽依然冷着脸:“我爹是姜家继承人,朋友无数,知识渊博,藏宝撷珍,你爹呢?酒囊饭袋,脑满肠肥,我和我姐从小吃喝不愁,我记得幼时,你家连最便宜的炭火都用不起。”
“隆冬,还跑到我家巴结我姐,说你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给我姐倒洗脚水,我姐不让你倒,你还生气。”
“赖在我姐的房间里蹭炭火,蹭我姐的衣服和鞋子,还有我姐的零嘴。”
“我要是山猪,你是什么?”
“下水道里的秃毛的水耗子?”
“还是……一肚子卵鞘的蟑螂?”
姜隽说话带了点京味儿,少年寒着脸,染上沈行疆身上一二分气势,坐在这挺直了脊背,如寒竹破土而出,长势惊人。
“呵……”程时关听到姜怜和姜晚婉幼时发生的事,忽然想到姜晚婉小时候穿着毛茸茸领子的花袄子,追着他要糖葫芦,他没忍住笑出了一点点声音。
想到今时不同往日,姜怜又怀着他孩子,忍了下去。
程思乐对姜怜没什么好感,姜怜在她眼里就是一只得势的孔雀,山鸡偷了孔雀的衣服,把孔雀尾巴上的毛粘在屁股上,成天装腔作势,装模作样,令人作呕。
若不是还有点用处,她早就不捧姜怜的臭脚了。
姜隽好帅啊,把姜怜尾巴上的毛全部都拔下去了!
哈哈哈哈,好玩好玩!
程思乐来到这边都快憋死了,看到这种戏码,开心得不行。
姜怜自从和姜晚婉换过命格后,自觉已经和以前不同了。
早就把小时候巴结姜晚婉的事情全部焚烧埋葬。
那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屈辱!
是愈合还留下比她脸上更深更丑陋的疤痕。
最忌讳的无疑是逆鳞。
姜隽把这块逆鳞挑起来拔掉,还往上吐口唾沫。
她捂着肚子,另只手扶着桌子,被气的肚子微微痉挛,她艰难喘息:“姜!隽!”
“我也是你姐,小时候不懂事,我被姜晚婉欺负,我已经受苦了,你为什么还要把我们的事情拿出来羞辱我?”
这对姐弟,同样的该死!
姜隽冷笑:“又不是我强迫你讨好我姐换吃的,又不是我叫你嘴馋谄媚,是你自己侮辱自己,怎么能说我侮辱你。”
宋香雾和一对儿女不睦,在姜南城回来前,她只能巴结姜怜,这时候自然要训斥姜隽的。
“你怎么和姐姐说话呢,你疯了不成?”
姜隽的冷笑变成自嘲一笑:“我终于……知道我姐为什么讨厌你,要避开你了。”
“这么多次,明明是姜怜在搞事情,到你嘴里就成了我们的不是。”
姜隽不想哭,眼睛还是湿润了:“外人辱我骂我,如同蚊叮,亲生母亲眼睁睁看着外人欺负我们,还要搬弄是非,谩骂我们,我和我姐的确是疯了。”
“被你气疯的!”
宋香雾:“姜隽你怎么说话呢,我有自己的苦衷,你到我这个岁数就理解了。”
他忽然站起来,椅子在水泥地上发出尖锐的响声,他指着宋香雾,手指颤抖:“被下放,别的人,哪怕三十岁,母亲也会缝衣服相送。”
“而你对我们不管、不顾。我拎着黄帆布旅行包,包里的钱和干粮还是九爷爷给我装的,你知道吗,火车汽笛响起,我特码也想娘,我的心肠也断了!”
姜隽说着说着吼起来:“火车经杨武,过思芦,下火车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叫我别想美事,做好吃苦的准备。”
“哈哈……哈哈哈……吃苦啊,睡牛棚,吃泔水,晚上路上被人头上套麻袋打,还往我身上撒尿。”
“我的好母亲,你当时又在哪儿呢?”
“你特码在姜南城床上快活呢!”
“我是个男人已经吃过这么多苦,姜晚婉她是个女人,世道不仁,对女人更不仁,我知道我姐要吃苦,但是我没想到,让她吃苦最多的竟然是你宋香雾。”
姜隽的手慢慢移到姜怜脸上:“还有你,姜怜。”
第253章 药效发作的好快
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泡,玻璃窗子上结了一层淡淡的水汽。
屋内反而气压很低。
挂在墙上的座钟铛铛响了几声。
程思乐恍然想起一件事,在姜怜耳边小声问:“嫂子,姜隽刚才都喝水杯里面的水了,不是说反应很快嘛?他怎么脸色都没变。”
“……还没晕啊?”
程思乐示意程时关:“你看我哥的脸都被熏红了,他怎么还跟没事儿人一样呢?”
宋香雾生日,准确说是给姜隽和程思乐牵线的日子。
姜怜在外面买了包春药,准备下给姜隽,让他昏倒和程思乐颠鸾倒凤,生米煮成熟饭。
姜隽不想变成流氓,就必须娶程思乐。
吃了药,屋子乌漆嘛黑,姜隽药性大发,长三只眼睛也发现不了程思乐不是个处。
姜怜刚想说估计等会儿药效就会发作,没等她开口,程时关按住太阳穴,满脸痛苦:“烧了多少柴?怎么这么热?”
程思乐看看程时关,再看看姜隽。
她艰难吞咽了下口水:“嫂子,你该不会把药放错人了吧?”
“我虽然没给人下过药,但我能看出来,我哥明显就是中药的样子。”
程时关满脸通红,额头上溢出细汗,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神有些浑浊。
他解开黑色衬衣的扣子,扣子解开几个没那么闷,他冷静几分。
程时关不知道程思乐怀过孩子,在他看来,程思乐喜欢姜隽就去追,去威胁,以程家的财力和实力,肯定能把姜隽弄到手。
姜怜觉得他不知道程思乐的隐情,不太能理解下药的举动,被他知道还会有所察觉,程思乐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程时关并不知道家里几个女人准备姜隽下药的事情。
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感受到身体情况不太对,像中药了。
几分钟捋顺她们的意图:“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了。”
不管怎么说,程思乐是他妹妹,她能嫁得良人,做哥哥的也高兴。
程时关吃了闷亏,不敢声张怕姜隽发现,在药效彻底发作前,他艰难地站起来,从墙上钉子上取下车钥匙,连外套都没穿,拉开门准备出去。
门吱嘎一声打开,露出门口一群人。
站在门口的是王师长和徐厂长,旁边是姜晚婉沈行疆,秦小也、秦伯棠,高雷和一位穿着黑色衣服,身材十分壮硕,蓄着胡子的蒙古男人。
程时关气结:“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