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诺夫不会让我回到卢布廖夫,我名义上仍然是弗拉基米尔的未婚妻,所以我的一切行为都要在明面上说得过去,送回卢布廖夫自然不是一个安全的选择。
刚离开机舱内部恒定不变的温暖,就遇上了迎面袭来的风刺骨,刮在脸颊上好像刀片划过,恍惚中有种处于寒冬的错觉。车辆驶向东西伯利亚的南部,进入伊尔库茨克州,东南70公里处,约2小时的车程后我们到了一个陌生的小镇——维尔利斯特。
不到六点深青色的天空将黑夜压了下来,那天我被送到了罗曼诺夫几个世纪前的私人领土,贝加尔湖畔的小镇上。
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将会收到:马尔金家的小女儿,罗曼诺夫的下一任王妃因为春狩中发生的意外暂时离开巴甫契特前往维尔利斯特修养。
这是马尔金家与罗曼诺夫协商后的结果,维尔利斯特镇上有瓦斯列耶夫家族的房产,这代表着这里是两者同时共有的势力分布区域,不管是哪一方都不会反对。
我套上羊绒外套走到窗边,双手轻轻用力推开了玻璃窗。西伯利亚的风不懂什么是温柔,横冲直撞的大声呼啸,没有雪花就将冰渣卷进去吹向四面八方,从脚底板飘上来的寒意让我打了个冷颤,一个激灵把懒散的气息冻结带走了。
打开地图,贝加尔湖和安加拉河的交汇处就是维尔利斯特。
沿贝加尔湖的环线公路大部分时间被积雪覆盖,几乎没有任何缓冲,森林覆盖在陡峭的山坡上,房屋零零散散的依山而建造,茂盛的山林中像是撒了一把彩色的星星糖,因为木屋的主人是生活在贝加尔湖旁的渔民,鲜艳的颜色是这个童话般的小镇里人们的偏好。
茂盛的树林种薄荷色的屋顶,小巧精致的房屋,粉红色橙黄色,如同蓝宝石镜面的湖泊,不会被风吹皱,凝固住了的不只有还未融化的浮冰和积雪,还有时间,一切都在匀速变慢,阵线拉长了,生活在里面的人们却浑然不觉。如果有童话故事中精灵存在的地方,那么说不定就是维尔利斯特了。
与宁静而有些梦幻的气氛不符,维尔利斯特是一个有名的旅游胜地,狗拉雪橇,垂钓,数不清的原始小木屋是最能感受小镇氛围的旅店,小镇上有许多原始的小木屋,每个山谷就是小镇的一条街,每个木屋也都有自己的门牌号,观光的游客从不掩饰对这里的热爱。
不过,这仅仅局限于小镇的北部,那一面是阳面,阳光不吝啬地镀上了五颜六色,诱人的光泽,像糖果一样。而我在小镇的南部,背阴处的环境并不稳定,是一个雾气,雨水,阳光都很充沛的地方,天气取决于变幻莫测的西伯利亚寒流与季风,下一秒是什么没人算得准。
所以,这里没有游客,房屋颜色也不那么上心,基本和身后的森林没什么区别。我站在窗前,从山脚向山上走十分钟就能看到铁锈色的房屋,两层木质结构简约的住所,隐匿在群山环绕之中。
我还记得安德廖沙将我送来的那天,房屋在索菲亚名下,有人定期来打扫,所以并没有陈旧的气味。可安德廖沙十分挑剔地穿着皮鞋,将屋子前前后后打量了一遍。
“就是这个深山老林里的破地方吗?”安德廖沙质问尼卡罗伊,他是安德廖沙的贴身保镖。这个问题当然不好回答,我四下环顾,原木色的家具,咯吱作响的木头楼梯,原始小巧的构造,这个复古的小木屋木屋对我来说绰绰有余。
我未来的家,这个词语让我产生了期待。“其实,我觉得很好。”比起卢布廖夫的大别墅,巴甫契特的城堡,这里很小很小,可什么也不缺,正正好好装得下我。
“弗洛夏,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父亲什么地方不好,偏偏选这里?”不短的旅途中安德廖沙几乎没有休息,他从清晨积累的下来的疲惫让他的绅士作风有些难以维持。
不会有比这里更适合的地方了,远离莫斯科政治中心,影响力深远的罗曼诺夫领地中的瓦斯利耶夫的房产,处在马尔金夫人的名下,是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放心的地点。
安德廖沙也明白这一点,他揉捏额角,口气放缓一些:“好的,不过只是今晚,明天会有人送来全新的东西,或者将你想要的风格告诉罗德夫,他会替你重新选购。”
暖洋洋的灯光下安德廖沙的疲倦肉眼可见,他一直很紧绷,到现在也无法完全放松下来。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安全问题,马尔金家和罗曼诺夫必然会在这座屋子周围布下人手,王室遇袭一次还可以假装成意外,两次三次罗曼诺夫领导者的权威就会受到质疑,弗拉基米尔不会放任他的威信一而再再而三受到挑战。
安德廖沙当晚就返回了莫斯科,我睡在二楼,卧室里一张大床,被褥是全新的,散发着我从来没有闻到的气息,我的心很乱像近海水域交融的海带,杂乱不堪,最后我还是睡着了。
一天,两天,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我一个人住在维尔利斯特,房间里不再空荡荡的,书柜象牙白色让卧室透亮了一些,我挑了个二手的留声机,是隔壁舒宾先生和太太用不上低价卖给了我。
说是隔壁也不准确,这里的房屋建造极其不规律,有些挨得很近,在室内就能看见旁边阳台上的人在招手,有些间隔很远,走过去光是走路都要花个十几分钟。我与舒宾一家的距离不远也不近,数十颗树木阻挡了所有视线,需要向山下走,绕过去不到十分钟就能看见他们房子的屋檐。
总之,房间里慢慢有了我的物品,不是像之前满屋子的衣服饰品,但基本与我的个人意志无关,而是每一件东西,就算是奇怪的小摆件都是我自己挑选的。
雾气压在高耸的树冠下面,丝丝袅袅穿透上来,窗户正好对着树杈,枝干斜斜地靠过来,凑到窗户旁边。我深吸口了凉气,那种寒冷能顿时进入五脏六腑,让身体变得轻盈。
差不多等于薄荷牙膏的威力加大一万倍,我吐出满口泡沫,一股辛辣让薄荷的清爽不再,反而难以接受,看来下一次要换一款牙膏了。
“叮叮——咚,叮叮——咚”门铃响起。
“来了!请稍等。”我应答道。也不知道外面的人能不能听到,我习惯性地大声回答,绕过地面上摆放的杂物,跨过去,一个跳步,嘭嘭嗵嗵急促地踩着楼梯跑下去,跑得太快长毛袜子与光滑的木地板不能形成多少摩擦力,要不是我身体拼命后仰,险些一头撞到大门上。
“弗洛夏小姐,日安。”门开了,罗德夫先生身后堆着几个木箱,他抱起两个走向厨房。
“您好,罗德夫先生。”我试了试,箱子太重根本抱不起来,于是我拽住箱子的边角向房子里面拖。
罗德夫先生自从我住进了这里后,职位从司机变成了送货工,每周按照索菲亚的吩咐送来生活用品和食物,西瓜,柚子,奇异果···水果放一箱,意大利面,牛排,鱼肉,烤鸡肉都是已经处理好,只需要用烤箱或者微波炉稍微加热就可以食用。
索菲亚将我当做了十足的小孩子,燃气灶的开关都不允许我触碰,她在我到达维尔利斯特第二天就赶来了,当时就一把将我抱住了。索菲亚一直很自责,将我的所有遭遇都归结在她身上,她对我有特殊的责任感和保护欲,即使时间已经过去他也不能轻易释怀。
她的怀抱很紧时间很长,一旁的安德廖沙都担心我闷得喘不过来气,在犹豫着要不要安慰索菲亚,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特别,他不擅长这样去做。
第134章
Chapter 133. 开始(二)
索菲亚维持住了她的仪态,她没有哭,只是接过手帕擦了擦泛红的眼角,然后在接下来她的保护欲前所未有的强大。
禁止我在保镖的陪同下出门,禁止我不必要的外出,探险?连提也不能提的选项,我被再次束缚在房间里,每当有我反抗的想法时,索菲亚那担忧哀伤的目光就会出现在脑海中,好在必要还是不必要这个条例的弹性相当大,我能接受有人跟着出门放风。
索菲亚不会在维尔利斯特过夜,好像马尔金与罗曼诺夫间达成了某些我不知道的协议,安德廖沙是异性还说得过去,索菲亚也不能留下,她的不舍很容易看出来。
索菲亚并不闲暇,但她还是保持着每周一次的探望频率,即使我多次告诉她,我在这种环境下完全可以一个人生活。
“您不用帮忙,我一个人就好。”罗德夫从厨房走出来,轻松地将我脚下的箱子抬起来,他是一个十足的大块头,这种肌肉不是从健身房举举铁块就能练出来。
“没关系,最后一次了。”我让开路,在某一次出门时发现了一家杂货店,我尝试着购买了一些食材后,发现自己并不需要索菲亚特意安排人定期运送。
杂货店就在山脚下不远的地方,要我每天没有事情做只能想办法打发时间是一种折磨,还不如自己找点事情干,况且每次送来的食物量远远超过了我的需求,我根本吃不完,冰箱很快就会被塞满,那可是商用的大型冷藏库。
索菲亚刚开始并不同意,后来终于松口,她不想要过多的束缚我,但为了安全她必须要谨慎,我明白所以我可以理解她。
罗德夫先生例行简单地检查了一边房屋,他确保每个房间没有安全隐患后就离开了,我挽留他祈盼罗德夫先生能够帮助我消耗库存的计划也一并落空。
我挽起袖子,套上一双更厚的长毛袜,一楼的地板很凉,像直接铺设在雪山中坚硬的岩石表面,寒意一股股渗上来。这个时候厚底棉拖鞋不如毛袜暖和,而且与地板接触时不会发出噪音,在这个总是安静得过分的木屋中,几乎所有声音都不可避免地被放大。
箱子被整齐地码放在墙边,我撕开胶带,将食物分别放进木箱粗麻布的内衬里。经过好几次沟通,罗德夫先生送来的物品中已经不包括料理的半成品,代替它们的是马铃薯和小番茄。
最下面一个箱子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彩椒,木瓜与苹果,我费力地将它们塞进冷藏库的最上层,屋外的气温足以放置生鲜食品,但是我更愿意把水果放进冒着白气的冰箱里,人工造就的寒冷似乎能使新鲜口味留得更久。
我关上冰箱门,稍稍喘口气,今天是需要出门的日子,每次出门前一天需要告知罗德夫一声,因为睡得迷迷糊糊我差点就忘记了。
想到这里我跑上楼,脱掉睡衣,凉气在温暖的衣物离开时,顿时让皮肤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我赶紧抓起衣架上的高领毛衣,穿着毛线裤外面套上运动裤,棉衣外套的长度刚好包住臀部,我将挎包挂在脖子上在镜子前面飞快看了一眼就急急忙忙出门。
镜子中的我臃肿而累赘,头发凌乱地塞在棒球帽里,前面的刘海长得很长,遮住鼻子的长度,我拨到耳朵后面将外套拉链拉到嘴唇下面。平凡的日常就是这样,过着过着我离精致的洋娃娃越来越远,就算将现在的我提溜到巴甫契特的人面前,他们有可能会认不出来。
不过,我很放松,穿什么颜色的袜子,吃哪个品牌的果酱这种事情能由自己决定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我可以将灰色袜子丢到一边,也可以草莓混合苹果口味的果酱一起吃,这就是我能随意发挥的日常。
关上门,走下台阶跳了两下,才将鞋带塞进鞋帮里,我系的鞋带很容易松掉,平地摔跤在崎岖的路上可不是尴尬一笑就能过去的事情。我跨过一小片积冰,险些滑了一跤。
一阵寒风让我的五官皱起来,冰棱刮得脸生疼,上次下雪还是我刚到这里时发生的事情,我不能想象三月——已经是春意盎然,花苞纷纷绽放在枝头的春天在东西伯利亚的小镇上完完全全是另一幅景象。
雪花大片大片从天空中倾倒下来,阴霾密布云层似乎都在下降,寂静包裹了万物,侧耳倾听还有噗呲噗呲,雪花落下的声音。
三月的维尔利斯特整整下了两天的雪,然后雪累积起来直到一个月之后才慢慢融化,纯洁的白色消失了,透明的冰块代替它留下,我吐出的热气盘旋在头顶,接着被风吹散。
四月的温度像是漏气的轮胎,无论怎么用力充气仍然上不去,我有些后悔没有套上围巾。枯枝陷入泥土中,我踩在上面嘎嘣作响。从山路上走下来就是平缓的公路,沿着贝加尔湖修建。湖的岸边一圈还残留着积雪,可能还有浮冰飘在水面上。
贝加尔湖就是一个妖精,它的美丽用语言无法描述,震撼的蓝色随着阳光照射的角度,浅绿,浅蓝,深蓝,柔和的波浪和湖水特别的生机能使人注视着它而忘记了时间,因为每分每秒的贝加尔湖都是不同的,眨一次眼睛也许会错过那一瞬间的绝美。
我赶时间,于是小心地看着脚下向前走,这里的冬天会有结束的一天吗?我望了望远处连绵不断山脉上皑皑积雪,心底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杂货店的木门上插满鲜花,不是温室里精心栽培的鲜花,而是水域边随处可见的香雪球,花梗丝状连成藤蔓,缠绕成一片银白色花海。
“您好。”我拿起一个竹篮,向杂货店的男主人问好。
“是弗洛夏哦,今天刚好送来了辣椒,从东方运来的干辣椒,你一定会喜欢的。”男主人正在摆放杂物,他偏头朝我打招呼。
杂货店是一对夫妇经营,男主人是一位身高两米,虎背熊腰的肌肉男,第一次进入这家店时男主人正在热火朝天地整理货物,大冷天他只穿着短袖,手臂上栩栩如生的文身让我惴惴不安,以为自己误入黑店。
接着女主人从后门走过来,她了然地让我不要害怕,她的另一半只是看上去吓人,实际上只要我仔细看就能发现,男主人的腰间系着粉红色加菲猫的围裙,偏见不可取,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我深刻意识到这一点。
“那我可要多买一些。”上次偶尔提了一下,说这边的辣椒说起辣味,更像一种清甜的配菜,彩椒甚至可以当做水果直接吃,于是女主人告诉我,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市集里贩卖东方辣椒,她可以进一批,说不定维尔利斯特居民正好跃跃欲试。
其他人的口味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要吃吃看辣椒真正辛辣刺激的口感。杂货店不大,但物品归置有条理,置物架干净整洁,铁质的调料架上是一个个玻璃圆罐,褐色红色绿色的粉末编绘一首和谐的小舞曲,叮叮当当的风铃即使是在冬天也没有拆下来。
到处可见女主人的心思,这个不大的空间里有黄油芝麻的香气,仔细闻还有香料丰富而奇妙的味道,我穿过这一排,来到对着窗户的那一排。
我抽出小铁夹,从铺着碎花布上的面包架上取下几个白面包,看了看生产日期,又拿了一罐花生酱,索菲亚送来的食物很细致,是时候换换口味,哪怕是在卢布廖夫,我能如愿吃到这些平民食物的机会也不多。
干辣椒放在香料货架的正中间,已经独立包装好,我闻了闻隔着包装袋还有一股刺鼻的辣气,正品无疑,两包辣椒被我丢进小篮子。零零散散又买了一盒黄油,一瓶鲜奶油,一把意大利面,番茄酱,黄芥末酱,一罐火腿······等到结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足足三个塑料袋,我试了试,无论怎样提,我的极限只能负担两个。
男主人好心地询问我是否需要配送到家,我想了想还是谢绝了他的好意。我的小木屋在山上,车子上不去,到时候还是得拎上去,而且靠近房子周边的人都要进行排查,我不希望自己一时方便给男主人造成麻烦。
于是,我将其中一个暂时托管在男主人这里,决定明天再取回,这样明天又是一次出门的机会。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双臂垂直向下,两袋东西拉扯手臂肌肉不断下沉,我的步子沉重,似乎每一步都能在水泥路面上留下深深的足迹。
实在···是太重了,我咬咬牙向上提了提,塑料袋细细的带子勒进了肉里,手腕酸疼,手指也快要失去知觉。购物时是很容易失去理智,我暗暗告诫自己,下一次一定要提前列好单子,按照自己的能力购买,不然看到什么就想买什么只会重蹈覆辙。
第135章
Chapter 134. 开始(三)
喷出的热气一团接一团,我变成一头喘着热气的老黄牛,吃力地行走在空荡荡的公路上,同样是维尔利斯特,山的对面小镇南面游客们正披着毛毯,捧着热茶迎接清爽的早晨,而南部的天空阴沉,雾气从湖面蒸腾而起,向山上的森林中汇集,那里的迷雾难以散去。
上坡路加大了难度,不巧的是这时肚子传来饥饿的信号,今早出门得急,我还没有吃早餐,饥肠辘辘比胳膊的酸痛更难忍受。
我没有停下来歇息,再有最多十分钟就到家了,我看到了希望,也有了动力。
“弗洛夏吗?”一声带着笑意的呼唤让我止住步伐,我路过舒宾太太家门口,这位头发花白的女士正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站在门廊下。
我侧过身子,露出笑容。“是的,舒宾太太,早上好。”
舒宾太太年轻时是索菲亚的钢琴老师,同时也是一所艺术大学的音乐教授,索菲亚原本希望我的兴趣可以由钢琴装点,为此她特地和我一起拜访了这位女士,不出意外舒宾太太会负责教授我,同时这也是一份授予舒宾太太的荣誉,前提是我将来会成为一名真正的王室成员。
可我的手指显然有它们自己的主意,试过两三次后,舒宾太太宽容地告诉我,钢琴不一定要成为一门功课,也能是一种兴趣爱好,她的说辞足够委婉,说白了就是我没天赋不必强求,索菲亚倒是没那么快放弃,她在一楼有着落地窗的大房间里摆放了一架三角钢琴,每次下楼时我都会看见。
索菲亚认为我缺少的是氛围,事实上我时不时会去舒宾太太家练习,可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一次琴盖也没有打开过,所以目前为止只学会了基本的指法,声乐知识则是在诺亚斯顿学习过,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出现看不懂谱子的情况。
“甜心,你急着回家吗?如果不着急,就来尝尝新出炉的烤曲奇,味道很不错哦。”舒宾太太热情地朝我招招手,别说现烤的小饼干,就算是咖啡的香气也足够诱人了。
我低头看了看沉重的购物袋,肚子适时发出叫声,我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好的,我刚好饿了。”
舒宾太太帮我打开门,左侧就是厨房,我将袋子放在桌面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弗洛夏,去杂货店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舒宾太太看了一眼满满两大袋食材,先倒了一杯香浓的咖啡牛奶。
我活动手腕,磕喇磕喇关节摩擦的声音,“一时不注意就买多了。”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舒宾太太像极了美国老电影里优雅的女士,即使时光在脸庞留下印迹,骨子里的优雅也不会被抹去。
和她相处,像是与祖母聊天,有些无拘无束,不用担心被斥责,因为她的经历早就沉淀下了智慧与包容,她走过了俄罗斯的战乱与动荡,和平与繁华。
“舒宾先生也不能错过你的手艺,实在太好吃了。”我洗过手,抓起微烫的曲奇在咖啡牛奶里泡了泡,可可豆苦涩的香气混合牛奶的甜香,酥脆的小饼干散发醇厚的芝士味,全部在口腔里划开。
舒宾太太又在我的小瓷杯里添了些牛奶,她眼角的笑纹像是镌刻上去,“他呀,正在露台上看报纸,昨天那两个小家伙可没少惹他生气。”
舒宾太太说的是住在山脚下的丹妮娅夫人,也是曾经的瓦斯列耶夫夫人,她的丈夫是瓦斯列耶夫家族的旁系,几年前就搬去了欧洲。她有两个十岁的孩子,是一对龙凤胎,这两个小家伙十分活泼可爱,他们在家自学,舒宾夫妇是丹妮娅夫人为她的孩子们请的家庭教师。
退休后的舒宾夫妇无法丢弃了大半辈子的教育事业,于是我,丹妮娅夫人的孩子都成为了他们的学生。
“那两个小家伙正是贪玩的年纪。”我的嘴巴里汇集了所有美味,我不得不注意不要吃掉自己的舌头。
十岁,儿童与少年的分界线,还有比玩耍更适合的事情吗?维尔利斯特是一座天然的大型游乐场,小孩子的理想圣地。
“你才刚十四岁,在我眼中和那两个小家伙没什么差别。”舒宾夫人笑着摇摇头,她是真把我当做了小孩子,有一次我正在“Do-Re-Mi···Do-Re-Mi···Do-Re-Mi-Fa-So-La-Ti”时,他们两个从门口路过,舒宾太太竟然让我结束练习,去跟他们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