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家认为5分钱的挂号费,还有几毛钱,几块钱的药费贵不贵?你们能不能承担?”
村民这时候都不好意思了,显然没了说话的底气。
几毛钱,对于这个偏远山村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有个老农民这时候开口先回道:
“治个病,几毛钱,不亏。我们生病了,治好了,才能给家里干活,养活一家老小。要是我们壮劳力倒下了,那妻儿父母只能饿死,所以几毛钱药费,值得。”
“对,以前我们生病,就算有条件送到县医院去,起码也要几块钱,就这还不一定治得好。现在家门口有医院,有西药,我们得看病。”
李部长听了若有所思。
其他她个人的思想,还是想成立农村合作医疗服务社,就是每位村民一年交1元钱,然后就可以免费取药看病。
老太太认为这样才符合社会主义的本质,怎么能让农民每次看病都自掏腰包呢?
但是林三七坚决反对,认为这样吃大锅饭,只会导致医生缺乏工作积极性,态度恶劣,卫生室为了节约成本,根本不会进什么好药灵药。
当然林三七也有自己的解决办法,那就是将药物价格降下来。
就比如布洛分片,好一点的“芬必得”,一盒药要20多元。但是医院里7+4基药,一瓶布洛芬100粒,6元钱,平摊下来,一粒药6分钱。
这还是2016年的价格。
另外就是著名的抗菌药,一盒12粒的头孢呋辛,贵一点要30多元,便宜点则是5元。
林三七去掉了头孢的包装,不要外壳,也不要塑料板,全部制成药片,一个瓶装同样是100粒。
这样一瓶药的成本同样可以降到10元左右,换算一下,一粒头孢是1角钱。
以上这些价格是2016年,林三七为了保证1964年的医生有利可图,价格还是按原价走。
也就是一瓶头孢呋辛10元钱,赤脚医生可以赚3元钱。
这解决了药品贵的难题,让老百姓吃得起药,也有底气上医院。
同样可以保证赤脚医生的收入,你最差一个月卖10瓶头孢,你收入就能达到30元,对农村来说这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李部长回到了旁观席中,这时候地竹村新任赤脚医生王喜东准备示范看病了。
面对几百领导干部,几千当地村民,还有5部摄像机,不停拿着相机拍的记者。
王喜东满头大汗,紧张得手都发抖了。
林三七看到后大喊了一声:
“王喜东同志,别忘了这是地竹经验的发源地,你今天干好了,这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所以一定要冷静,细致,好好瞧病。”
老村长一听,也喊道:“阿东,要替我们地竹村争气啊。”
几百地竹村村民们也纷纷喊道:
“阿东加油!”
“文书,不要紧张,我们支持你!”
呵呵呵~~~现场无论是各级领导还是附近老百姓,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王喜东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点点头。
今天他看病的地方是晒谷场中央,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工作,又看了一圈柜子里的药品,这才开口道:
“第一个村民,来,看病。”
王喜东的妻子今天充当了临时护士,赤脚医生已经成为她家的事业,她当然全力支持。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王喜东看病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话筒,以方便现场所有人收听瞧病全过程。
第一个病人是位老太太,被两个儿子扶着走过来。
大家就见老太太不停在咳嗽,走路时两条腿都是软的,全靠两个儿子搀扶着。
现场所有人都在心想,这老太太病得够重的,走路都不利索了,这赤脚医生行不行啊?
其实大家压根就没想到,老太太这是太紧张了,给吓得。
王喜东深吸了几口气,这才问题:
“阿友妈,你哪里不舒服?”
老太太咳了几声,这才开口道:
“我咳得利害,感觉还发烧了,全身都烫,阿东啊,你看我得了什么病,还能治不?”
林喜东看了一眼桌上红色小本本《赤脚医生手册》,脑子里在回想这时候的处置方法。
“阿友妈,我先给你量量体温,我再听听肺里好不好?”
现场各大医院和医学院的院长们哗然了:
“才培训了一个月,这些农民就能听诊肺音了?这不可能吧?”
“就是啊,哪怕是中专生,毕业的时候也未必能掌握听诊肺音,这农民怎么做得到?”
林三七知道其他人会有这个疑问,于是让秘书拿过来一部录音机。
“来,大家先静一下,我先放几段声音给大家听。”
现场的院长们、医生们、专家们都安静下来,录音机里很快就传来了特殊的声音。
一个院长咦了一声:“这,这是肺部湿罗音?”
录音机里正在播放一段段噪音,对于外人来说,这呼呼呼,喳喳喳的声音就是嗓音,怎么不放歌呢?
但是对于专业的医生和教授们来说,听得出这是人体异常的呼吸音。
等大家听了一遍后,林三七关掉了录音机后,才开口道:
“大家刚刚听到的,就是肺部听诊音,比如正常的呼吸音,包括支气管呼吸音、肺泡呼吸音、支气管肺泡呼吸音。
也有异常的呼吸音,比如干啰音、湿啰音、哮鸣音、胸膜摩擦音等。
像这个湿啰音,听诊的特点是吸气末明显,断续而短暂,类似水泡破裂一样的声间,在场的都是卫生系统的前辈,应该能很轻松区分。
那么我们再细分一下,比如粗湿啰音,也就是大水泡音,常见于肺水肿、昏迷患者;中湿啰音:中水泡音,常见于支气管炎、肺炎。
最后还有一种细湿啰音,也就是听起来像小水泡鼓鲁鲁的声音,就提示肺泡有炎症渗出,比如如肺淤血、间质性肺炎等等。
我说的这是理论,外行可能觉得很难掌握,但是我现在给赤脚医生听这个录音机里的声音。
我天天给他们听,一天听个几十遍,你们说说,这批年轻的赤脚医生记不记得住?咱们医学教育,说白了就是多听多学多记嘛。
以前是医学生去医院里实习的时候,从病人身上听到这些声音,听多了,医学生就记住了,有经验了。
现在听录音机,这听诊更方便,声音更典型,赤脚医生不用再围着医生转,哪怕今年听过忘了,我明年再给他们放一遍听,你们说记不记得住?”
“妙啊!”
有个院长激动地站了起来:
“林部长,这完全可以应用到医学教育上呀,这太方便,也太实用了。”
林三七摆了摆手:
“先坐下,放心吧,录音机和磁带我都会给大伙儿准备好的,咱们医学教育也要与时俱进嘛。”
呵呵呵~~~现场众人都轻笑起来。
王喜东这时候也收起了听诊器,开口道:
“阿友妈,你这是肺里发炎了,体温也有38.5度,还是比较重的。”
做儿子的黄阿友一听便慌了:
“阿东,那怎么办?肺炎了,你能不能救救我妈?多少钱我去借。”
其他村民一听,也是一片哗然,议论纷纷起来。
就算是各大医院的院长们,这时候也皱起了眉头,脸色也郑重了起来。
肺炎,对于六十年代的农民来说,等同于是急症,甚至是绝症。
在没有医生,没有药品的农村,死亡率超过一半,如果是老年人肺炎,几乎就是九死一生。
王喜东其实内心也有点紧张,但他想起培训时,老师说过,医生一定要冷静,哪怕装也要装得冷静。
毕竟医生先慌了,那结果就是病人更慌,完全有可能被活活吓死,而不是病死。
“阿友,不要急,以前肺炎是严重的毛病,现在不是有我吗?你放心,有我在,你娘不会死的。”
王喜东安慰完村民,这时候又转头对老太太说:
“阿友妈,你得肺炎了,现在我手里有最好的消炎药和退烧药,你只要每天按时吃药,我保证你一星期内就能药到病除。”
老太太刚刚还在抹眼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现在一听便高兴了。
能活,谁想死。
“阿东啊,有药吃就好,就是药不要太贵啊,我们吃不起。”
林三七这时候问向旁边的西广省人民医院的李院长:
“李院长,你们治疗一个肺炎步骤是怎么样的?费用大概是多少?”
李院长轻声回道:
“肺炎是需要住院的,然后要验血拍片,有条件要上青霉素,如果没有青霉素就用土霉素。贵一点大概要50元左右,便宜点也起码要30元。”
一个X光片就要10元,青霉素价格更贵,不是普通人看得起病的。
工人还好,有公费医疗,厂里多少能报销一些。
农民则完全只能等死,几十元钱是他们不能承受之重。
王喜东站起来,拿出一个纸袋袋,往里面装了10粒头孢呋辛。又在另一个纸袋里装了6粒布洛芬。
“阿友,这是两种药,一种是消炎药,另一种是退烧药,都是一次一粒,一天两次,千万不要忘记。实在记不住就再来问我。另外,你们家里应该有折耳根吧?”
黄阿友连连点头:
“有有有,新鲜的,晒干的都有。”
折耳根就是鱼腥草,其他地区的人闻之色变,觉得是全世界最难吃的东西,但却是云贵川地区老百姓最喜欢的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