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吃饭，跟我走。”
罗学云一把拉住他。
“没到下班时间呢。”
吴岷想挣脱，笑死，根本不行，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到了饭店，吴岷竭力岔开话题。
“听说‘有间酒店’有你一份，名字都是你取的，怎么会想到这么个奇怪的名字？”
“你是想我给你上一堂市场营销课吗？”罗学云笑道，“别扯开话题，你知道我找你做什么。”
吴岷为难道：“领导的行踪我不知道啊，就算知道，也不能给你透露是吧，就算透露，你也不能拦驾对吧？”
“少给我绕口令，说一说青云公司哪里让领导们为难，说句话都不成。”
“手心手背都是肉，青云公司固然蒸蒸日上，创汇成绩骄傲，老牌厂企何尝不是支柱，一直在发展经济，保障供应？
人家**协力，领导总不好一意孤行，毕竟要注意影响，难道真让别人传出偏袒的名声？”
罗学云哂笑：“看来你没少打听，内情知道得很清楚，那我就不废话，给我划条道，我就放你走，否则我天天下班堵你。”
“还讲不讲道理？”吴岷苦笑，停顿良久，道：“去年鸡翅山疗养院是不是有人见过你，去找他帮忙，一句话的事，你直接把申请资料递到主办单位都没问题。”
“不行。”罗学云断然拒绝，“非亲非故，一面之缘，这样去上门求人，不是给人家找麻烦，给自己找骂？换一个。”
吴岷道：“省里有个人，你去找他，可以绕过地区。”
“再换一个。”
吴岷脸都绿了，无奈叹气，道：“你就非要跟他们过不去？”
“是他们跟我过不去，说名字。”罗学云霸气侧漏。
第488章 你是好人，就该被指着
饭馆上菜很快，吴岷夹了一口，问道：“这是青云菜吧？”
罗学云看都不看，道：“大饭店都是青云菜，小饭店都是田黄菜，你与其问我，不如看招牌。”
“你也知道啊。”吴岷道，“青云菜进军高档饭店酒楼，田黄菜扫荡苍蝇小馆，双管齐下，别人还有活路么？怎能不记恨你。”
“你说这话很不专业，青云菜产量极少，除却少量固定客户，其他人我们是不送的，菜市场已经买不到青云菜。”
罗学云淡淡道：“而市场上广泛售卖的田黄菜，种子放开销售，谁人都能买，都能种，只要不说自己是青云家出产，哪怕打着田黄菜的名字，我可都没见怪，如此一来，怎么叫没有活路呢？”
“论理直气壮，谁能比得过你？”吴岷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怎么办？昨天你把蔬菜做起来，今天把饮料做起来，明天开始搞零食，后天还搞调味料，别人就不惶恐？不担心你把他们全部打垮？”
罗学云道：“杀了高迎祥，还有李自成，闯王是杀不完的，朋友，你也看不清天下大势么？帮着他们艰难维持，然后被外来者一举击溃，你就开心高兴？”
吴岷被噎得说不出话，良久才恹恹道：“你注意三个人，肉制品蔡波，茶叶李广溪，啤酒刘树连，搞定他们一到两个，大概问题就迎刃而解。”
“蔡波是同行我能理解，李广溪我能揣摩，刘树连是为什么呀，我做饮料，他做啤酒，八竿子打不着。”罗学云无语。
“这就是预见性。”
吴岷终于掌握主导权，老神在在道：“若是给你青云公司拿到博览会名额，小小扬名一把，产业做得更大，会不会进军猪羊肉制品？会不会扩大饮用品种类，尝试啤酒白酒？
就像你搞的张山茶，大张旗鼓在陈清寻觅茶场种植，俨然要搞青云公司自己的毛尖，到时候真要叫你搞成，李广溪岂不是要被你压下去？若是玉阑毛尖，张山为最，易地处之，你能坐得住？”
罗学云嘲讽道：“他们对我倒是挺有信心。”
“对你没信心的蔬菜公司农场已经一蹶不振。”吴岷道，“你做事向来大气粗莽，眼光长远，不止一县一地，他们自问没本事在出口和外销上比过你，没法烧毁你的粮草，再不拖延你的攻势，岂不是很快就维持不住？”
“屁。”罗学云道，“青云公司的产量有限，他们自有一摊子，怎么可能维持不住？”
吴岷幽幽道：“一厂带起千家种，千家养，千家采，你搞这种模式，一旦掌握销售渠道，再给高点价格收购，还有人愿意搭理他们吗？”
“短视！”
罗学云喝道：“食品加工的产能终究有限，品类越全则越受限，青云多大的胃口能气吞山河？况且，内销市场一直都不是青云重点，剩下的份额他们怎么就不能去坐稳，并以此为根基，向外拓展？
全地区若能都改种田黄菜，这高出一截的品质，难道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好处，任何人都可以此为根基，做脱水蔬菜，做酱料，把食品卖到全国各地，甚至国外。
自己不思进取，只想躺在功劳簿上吃一辈子，还瞧这个怕那个，生怕谁超过，简直可笑至极。”
“你想得太简单，船大难掉头，你以为那么好改，订单那么好来？”吴岷反讥笑道，“话说回来，凭什么让你罗学云做这个龙头，他们看你脸色行事？”
罗学云道：“优胜劣汰，自然法则，就凭这个，该混不下的，终究混不下去，没有青云公司，也会有白云公司，玉阑本地没有，外地也会有。
你在这个位置，实在不应该一叶障目，光是看着眼前一点，否则将来玉阑商品全是外来品牌，你就知道难受了。”
吴岷哂道：“谁都知道好好学习，将来考大学当干部，前途无限风光，可你看到多少人上大学？”
一场便饭磕磕绊绊，好说歹说，勉强没有不欢而散，只是吴岷把罗学云的火点起来了。
我学不进去，你们也都别学，卷子休想交上去。
这种想法简直搞笑！
罗学云回了公司，把袁晓成叫来。
“帮我下帖，请这三位吃饭喝酒。”
袁晓成道：“是他们从中作梗？”
“八成。”
“这个刘树连我打过交道，挺上进的一人，到鸡翅山啤酒厂后，很是整顿一番，最起码稳住地区的局面，真没想到人心隔肚皮，他也要跟我们为难。”
“是这样？”罗学云道，“倘若刘树连是这样的人，那他可能跟前两者不是一丘之貉，就先请他爬山，我跟他聊聊。”
袁晓成得令而去，人家却并不领情，屡次三番婉拒，同样摆空城计。
罗学云道：“敢做不敢当？这种表现在我这可是要大大失分，老袁，你放风青云要做啤酒，我再跟学龙讲，让他防风优选超市不再订购鸡翅山啤酒，这要还能坐得住，我才叫佩服他。”
袁晓成明白用意，非但公开宣称要涉足啤酒，还正儿八经考察几家小啤酒公司，登报招聘啤酒类人才。
罗学龙更是不在话下，直接拉来外地品牌啤酒，号称丰富种类，给大家伙尝尝不同风味。
消息一时间传得满天飞，真真假假不说，紧迫感拉满，鸡翅山啤酒厂顿时愁云惨淡，很多技术员看到青云公司给出的待遇，还真有跳槽的念头。
四面八方的压力汇聚而来，四十来岁的刘树连愁眉苦脸。
谁走漏了风声？
为什么要挑我来，难道我是软柿子？
没办法，上头下面都在问，是真是假，青云要做多大规模，刘树连不得不去拜见袁晓成。
袁晓成得到授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等后者闭门羹吃到吐，才带他去见罗学云。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罗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刘树连上来就诉苦。
“先撩者贱，是你们先惹我的，莫非觉得我好脾气，真就不当回事？”
刘树连默然不语，大有默认之意。
罗学云挑眉道：“呵，还真让我说中了，好人就该被枪指着，吃哑巴亏？”
刘树连默默道：“最起码好人心软，不会下死手。”
第489章 烟消失，酒也会消失
刘树连很有成熟持重的风范，举手投足皆是慢慢悠悠，哪个老师要摊上这样的学生，保准气坏，跟挤牙膏似的，催一下说一句，不肯竹筒倒豆子爽快干脆。
然而，罗学云比他还有耐心，现在主客易位，钓鱼者是他。
“你是前辈，我不想跟你闹翻脸，我希望咱们能友好相处。”他道，“我真不明白，青云公司如何惹到您这尊大佛，要跟他们一起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刘树连默然不语。
罗学云摇头，转向余秋秋道：“跟江城办事处通电话，让他们去接洽行吟阁程总，就说我罗学云有意将行吟阁啤酒引进玉阑，请他们给个优惠价格。”
刘树连腾地站起来。
“别去，别去。”
拦住余秋秋后，他看向罗学云，道：“不至于，不至于。”
计划时代，基本上每个地方都会设立自己的各类厂，就像某些大型工厂，一家就是一个镇一座城，吃穿住行不是自己做，就是有合作单位，员工及其家属的从生到死差不多都能包办。
因而这种时候，商品以地区为单位，有很强的区域特色，说白了，就是自己造自己吃，一般没有外来品牌。
鸡翅山啤酒厂基本上包揽玉阑地区的啤酒业务，不求着往外卖，也不能外里买，但是这种格局在八十年代起慢慢被打破，只要外来品牌在价格口味任何方面有可取之处，能做过江猛龙，就可以行销别地。
青云公司自创品牌搞啤酒，还能说只是个警告，未必真做得起来，可是要代销别家品牌的啤酒对刘树连来说，就是五雷轰顶。
能被引进的牌子，肯定是在当地验证过，有顾客喜欢，能生存下去，豫南鄂北口味差别不大，他们爱喝的啤酒，没道理本地人会厌恶。
这可就是掀桌子，请过江猛龙压地头蛇，他们就是再有本事，也要厮杀一番元气大伤。
“罗总年少有为，志存高远，何必难为我？”刘树连苦着脸道，“我就想守着啤酒厂安稳熬过我的任期，你这样搞，不是逼我死嘛。”
“是是非非刘厂长心里清楚，不必跟我做小儿女姿态。”罗学云摆摆手道，“你们三个谁成头，怎么打算的，有什么后招，还有你是怎么想的，给我如实招来。”
刘树连眼巴巴瞅了余秋秋一眼。
“秋秋，你先下去忙吧，打电话的事稍微等一等，我听听刘厂长的意见。”罗学云冷笑道。
刘树连长出口气，好像认命一般，说到：“肉制品厂的蔡波，他起的头。”
“别让我给你捧哏，来龙去脉都跟我说清楚。”
“我说了，罗总能否给我个承诺，不引进外来啤酒，也不自做啤酒？”
“没那么简单，你首先得讲清楚缘由，再公开退出，并给青云站台，支持我们参加博览会。”
“你……”
“别急。”罗学云笑道，“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市场如此，你是躲不过竞争的，若是有一天你扛不住，我可以给你搭把手。”
刘树连道：“怎么搭把手？”
“引进国外设备，改造酿酒工艺，销往外地市场，甚至创新酿酒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