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广撒网主要是看谁的鱼大，有上桌的资格，不是说谁先抢跑就一定成，关键东西要做得好，顾客愿意消费。”

　　见小弟说得头头是道，辛贵忍不住感慨。

　　“行啊，在青云公司呆两年到底是长进了，讲起道理头头是道，真看不出当年装哑巴的焉样，老辛家将来还是得看你们这些年轻识字的。”

　　辛大树瞪了儿子一眼：“过去的事还嚼什么舌，俺家治现在多能干，别说有的没的。”

　　他转头看向侄子，温和道：“治，你给伯定计划，俺们照你说的做，成不成试试无妨，学云帮辛家太多，就算不冲着挣钱，光是给青云公司捧场，咱老辛家都不能落在后面。”

　　辛治重重点头。

　　说是冲着批量销售，不盯着走街串巷的三瓜两枣，但是规模化生产的影响，就是会猛烈冲击小手工，组织化分工生产，无论是否使用机器，注定产量越大成本越低，若是销路通畅，天然对一个人包揽全部流程的效率形成碾压。

　　若是上了机器，成本更能压低，到时候就只能宣传古法纯手工麦芽糖，来提高利润。

　　很残酷，但这就是工业化的规律，平坦耕地，机器突突突喷着黑烟，收割效率是人工的数十倍，还省却挑捆脱谷的过程。

　　罗学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却不得不这么做，其一自然是你不做别人也会做，其二现在的问题就是生产不足，很多人买不起吃不到，孰轻孰重，两者相权自有答案。

　　……

　　“味太杂，花椒孜然这些都只是佐料，让面筋更好吃，而不是冲着这些料来的，喧宾夺主太乱了。”

　　青云食品研发实验室，罗学云真在担任辣条研究组的顾问，频繁光顾指点，让众人既兴奋又倍感压力。

　　兴奋自然是这项目只有一个粗放的概念，全是罗学云说出来的，到底什么样，别人都不知道，他不过来指导，真就放鸭子满地跑。

　　压力则是罗学云的建议非常凌厉，好像要达到什么效果胸有成竹，众人只需要绞尽脑汁做成就是，岂能不压力山大？

　　对于研究员的痛苦，罗学云表示爱莫能助，做产品不就是这样，老板懂什么原理技术？还不就是上下嘴唇一碰，天马行空一通乱说吗？

　　不过，限定原料还有部分关键词提示，倒也不是无路可走，然而毕竟刚刚起步，还是得琢磨一番，就像现在说是做辣条，搞得却像是研究菜肴，让青云食堂多了很多黑暗料理。

　　青云员工大呼稀奇之余，免不了期待还能搞出什么花样。

　　然后随着零食之乡扶持计划试行，越来越多的新鲜吃食登陆食堂，他们就傻眼了。

　　有些还能叫出名字，咸鸭蛋，卷饼，糕点，拌酱，馓子……有的都看不出原料，要么就是糊糊，要么就是乱炖，也敢堂而皇之地当盘菜，把自己人当成小白鼠啦！

　　怨气之大，都传到罗学云耳中。

　　“节奏缓缓，零食之乡是想发掘民间已有的食品，把适合推广的摘出来，验证市场做大，不是搞发明。”

　　罗学云将一片辣条，慢慢放进嘴里，接着说道：“连我们这些专业人士，都整得焦头烂额，何况普通人？”

　　“还不是你把辣条搞得满城风雨，让大家都以为花里胡哨才容易得到扶持，自掏腰包也要研究，主动送给我们评审。”

　　袁晓成亦学着夹起一块，入口爆炸就想吐出来，在众人期待的眼光中，硬生生吞下去。

　　“给我们的袁经理拿一罐绿茶。”罗学云笑道。

　　“这也太辣了。”袁晓成满头大汗，“秋秋，你就别吃了，省得遭罪。”

　　“菜！”罗学云讥讽道，“辣条辣条，不辣还能叫辣条吗？瞧你这样。”

　　众人一阵轻笑，袁晓成没法反驳，人家确实脸不红心不跳。

　　罗学云施施然接过扶持计划阶段报告，刷刷勾选道：“桂园咸鸭蛋、辛大树麦芽糖、老张馓子，这三样上第一轮推荐，做一批简略**，去地区江城庐州试一试反响。”

　　袁晓成没有意外，这三家各有高人相助，在一堆乱糟糟中，显得格外拔尖。

　　“秋秋，这个桃园巷老张馓子张大崇，跟张大鱼什么关系？”

　　余秋秋担任扶持计划总负责人，摆明要重用，她自己更不敢轻忽，此刻听到提问，自然明白罗学云想知道什么，不慌不忙回答。

　　“跟张大鱼出了五服，就是普通邻居，但是老张馓子的申请表是他堂弟张大虾填写的，而张大虾是质量部的组长。”

　　罗学云笑道：“老袁，看到没，真热心青云项目的，还得是咱自己人，有双慧眼，看得明白。”

　　张大鱼就是巧厨子的老板，当初乐进市场修建，周英川跟罗学云闹不愉快，去前者餐馆喝酒出来被堵在桃园巷，那里住的都是姓刘姓张的人，很团结，帮忙赶走混混痞子。

　　后来乐进市场开业，罗学云让张大鱼把店开到那里，规模更大，而后还想让他多开几间连锁品牌，夫妻俩都连连推辞，怕搞不好。

　　罗学云没有强求，俩人却知道他的厉害，认为青云公司肯定有前途，便鼓捣家里人参加青云食品的招工，张大崇因此进来。

第458章 饮料

　　袁晓成没有反驳，确实是青云员工支持的项目，做得比较优秀突出，更懂得公司想要的效果是什么样子。

　　“秋秋，跟张大崇打个招呼，让他往三个方面尝试改进优化，其一增加米面种类，其二甜咸口都要做，其三样子做得美观些，让人一看就有食欲。”

　　罗学云看完报告，额外提点一句。

　　馓子，别名食馓、寒具，起源很早，据说是寒食节禁火而发明的一种油炸食物，颜色好看，口感香脆，北方多用麦面，南方多用米面。

　　玉阑因为米麦通吃，一般不特意磨米成面，而张大崇可能是考虑方便，做得咸口较多，这无疑是不对的，虽然甜的容易发腻，但要论吸引人，还是糖更具吸引力，往往都是甜得吃不下了，拿咸的改口。

　　余秋秋记下罗学云的意见，询问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加强扶持项目的审核，我是正经想鼓舞食品生产，发挥群众的智慧，了解实际需求，不想带起一股奇怪的风气，搞得大家跟看西洋景似的，都来跟风瞎搞，万一吃坏两三个人，反遭连累。”

　　罗学云说完，又起一个话题。

　　“我幺爷月末过寿，侄子下月十二周岁，你替我向三家下单，咸鸭蛋……就六百个吧，麦芽糖三百斤，馓子甜咸各三百斤，再准备一些喜庆的**，按一斤糖两斤馓子封好，分两次供货，记得印上品牌，就算我自掏腰包给他们打广告。”

　　袁晓成眼睛一亮，鼓掌道：“这倒是个好路子，结婚过寿这些酒席正适合推广青云产品，秋秋，跟学盛、学长打个招呼，宴席的饮料别买了，公司赞助甜酒绿茶。”

　　“你这家伙，倒是会慷他人之慨。”

　　“什么叫慷他人之慨？与其花钱去报纸打广告，连个响都听不到，拿到宴席自家人喝不好？左右都是到自家人肚子里。”

　　“你也知道都是自家人，不说都会支持青云产品好嘛？”罗学云翻白眼道，“记我账上。”

　　余秋秋领命而去。

　　吃喝是人生的主题，青云食品既做吃，就没法省略喝，毕竟大人们有白酒啤酒黄酒葡萄酒，年青人和小孩怎能没有自己的饮料？此时最红火的饮料自然是汽水。

　　但是碳酸汽水几乎是红海，放眼望去全是可乐，青云即便要做也很难异军突起，远的不说，北冰洋、冰峰、二厂、天府这些老牌子就够强劲，还有两家洋牌子过江猛龙，一通乱搞。

　　按照罗学云另辟蹊径的要求，饮料事业部最早启动绿茶项目，紧跟着就是葡萄汁、桃汁、板栗汁……，要求是立足本土，五花八门，试制时经过内部品尝和陈清试售，决定上线次序。

　　绿茶饮料最先成熟，其后就是甜酒。

　　说是甜酒，其实是高甜度低度数的果酒，因为玻璃瓶封装，类似啤酒，才被人称作甜酒，口味老少咸宜，非常适合跟啤酒一起登上宴席。

　　这两款饮料上线不久，即火遍玉阑各县，绿茶以新奇独特，甜酒以便宜精细，被不少人青睐，目下一边改进风味，一边扩张产能，准备将两者当拳头产品，打进市场立得一席之地。

　　优选超市和青云市场部齐头并进，极力往外地疏通关系，扩大影响力，给产品争取亮相机会。

　　袁晓成这句话，忽然提醒罗学云，可以赞助相关活动，比如赛事大会等，给青云饮料打广告，只是产能尚未稳定，别到时候广告打了，东西不够，成了饥饿营销。

　　“先保一个。”

　　没头没尾的话，让袁晓成愣住。

　　“你说什么？”

　　“甜酒的竞争对手不少，甚至有些纯勾兑的糖水大行其道，若是跨地区竞争，没有优势，反倒绿茶饮料令人耳目一新，可以当做玉阑青云的招牌饮料。”罗学云道，“要做大，就得大做，跑步前进。”

　　袁晓成道：“你的意思是优先扩大绿茶产线？”

　　“对，甜酒不管，专攻绿茶饮料，争取年前三省城同时上市，尽快走完手续，准备好足够产量。”

　　罗学云缓缓道：“我忽然意识到，绿茶饮料不像蔬菜零食这些东西，还没有成熟的同类对手，我们不应该以挑战者心态进入市场，而是创新者引领者。

　　假设我们遵循前面的经验，总是想以产品质量取胜，若是被竞争对手察觉，开始仿制，我们就失去一个绝好的成名机会。”

　　说完，他眼神凝重看着袁晓成。

　　“我犯了一个巨大的毛病。”

　　袁晓成下意识问道：“什么毛病？”

　　“很多时候，我轻视了青云公司的力量，也轻视了自己，说是求稳求实，实际上是小富且安，只想着在舒适圈里扑腾。”

　　罗学云深吸一口气。

　　“董朋学跟我讲的，和青云食品做的，并非同一类事，有些东西我理解错了，倘若青云产品有轰动和竞争的资格，该当拼一拼，而不是学乌龟慢腾腾地爬，把机会送给别人。”

　　袁晓成不晓得罗学云具体指的什么，只能猜测是不要在青云公司上做文章，保持做人做公司的低调，可产品却不能因噎废食，变得不敢宣传不敢竞争，从而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和创意，白白让别人学去。

　　最关键的是心态，不要总是把自己当后起之秀，跟在别人后面讨饭吃的，认为只有活做得更好，才有资格分一口饭，有些领域，青云已经走在前列，该当仁不让地发出声音，甚至指手画脚。

　　这对袁晓成来说，同样是一个巨大挑战，要他在心态上转变，敢于面对风雨。

　　“其实没那么难。”袁晓成深吸一口气，“毕竟我们是合资公司，这方面有些优待，清兰在三地毫不吝啬地支援建厂，几乎到了不加辨认的地步，不看僧面看佛面总是应该的吧。”

　　罗学云笑道：“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清兰替我们开路似的。”

　　袁晓成道：“难道不是吗？都是陶总心血，不可能看着咱们开花结果，不来遮风挡雨吧，我瞧报纸上清兰在江城投资的一些工厂，未必比青云有前途。”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看来你对将来怎么做心里有数。”罗学云道，“招人不要怕多，买设备不要怕贵，要打心眼觉得青云公司能成为食品领域数一数二的存在，并为之努力。”

　　袁晓成悠然长叹。

　　“那可是让我大放光彩啊。”

第459章 有奔头

　　拖拉机的烟囱轰隆隆冒着黑烟，停在队部门口，王立志夫妇从车斗跳下来。

　　“建军，别站着看热闹，来搭把手。”

　　路过的好事者连忙围过来，摸着方方正正的铁箱子，问道：“志哥，这是啥玩意？”

　　陈芳笑道：“真空**机。”

　　“啥？”

　　“真空就是没有空气，这机器能把袋子空气抽空，咸鸭蛋装在里面，能放更长时间不坏。”

　　“嚯，还挺沉。”

　　乔建军招呼同伴帮忙，半人高的机器，着实不轻。

　　“嫂子，这新鲜玩意哪来的？”

　　未等陈芳回答，同伴取笑道：“叫你不读书，连青云食品的铭牌都不认得，看这编号都知道是青云厂卤制食品车间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