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的天空中,还有一个空军歼击航空兵旅和一个陆航直升机旅,负责在各自所属的高度范围内进行不间断巡逻,力求排除所有的潜在威胁和隐患……
……
与此同时在基地内部,核工业集团和庐州物质科学研究院的技术人员正在进行点火前最后的检查。
尽管前两次联调全都非常顺利,但这一次毕竟是真正的“点火”,没有任何人敢有丝毫懈怠。
而在距离反应堆主体约一公里处的常规岛综合控制室内,常浩南正坐在总指挥席上,双眼紧盯着前面大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数据和曲线。
内部通讯频道中,各系统的汇报声依次传来:
“超导磁体系统自检完成,状态正常。”
“低温系统准备就绪,开始向恒温器注入液氮。”
“报告,各监测点温度持续下降,线圈冷却进程符合预期。”
“超导状态确认!所有环向场线圈、极向场线圈进入超导态!”
“线圈开始通电,电流上升……”
“环向场磁场强度达到17.5特斯拉设定值!磁场形态调整中……锁定完成!”
“真空室本底真空度维持1.0e-8 Pa,稳定。”
“磁流体发电机组预热完毕,接入待命。”
“……”
直到最后的准备步骤完成——
中子与锂在氚增值模块内发生碰撞,产出用于聚变的燃料氚,随后与早已储存好的燃料氘混合,被注入到用于容纳高能等离子体的真空室当中……
控制室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主屏幕中央那个代表等离子体能量的数值上。
它目前还是一条平静的直线。
这样,就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闭上眼睑,等待苏醒。
常浩南把一只手掌放在身前,感受心脏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
紧接着,凑到麦克风旁边:
“各单位注意,聚能一号示范堆,点火!”
坐在前方控制台后的彭觉先随即打开保护锁盖,按下启动按键。
在这一个瞬间,他想起了当年在反应堆物理实验室里啃着硬馒头计算数据的日子,想起了为了一个关键参数争得面红耳赤的同事,想起了无数个在试验场通宵达旦的夜晚……
从裂变到聚变,从受制于人到引领前沿,这条路走了太久。
而今天,华夏终于要代表全人类,抵达一个前所未有的里程碑……
另一边,按钮按下的指令穿越光缆与电缆,抵达真空室核心。
强大的能量瞬间涌入微小的燃料靶丸。
主屏幕上,那条代表等离子体能量的曲线,猛地向上蹿升!
真空室内,微观世界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极高的温度和压力下,氘核与氚核克服了彼此间的静电斥力,猛烈地相撞在一起。
一颗微型的“太阳”,在人类建造的电磁牢笼中被瞬间点燃!
等效温度在接下来很短的时间内飙升至超过1.5亿摄氏度。
然而,狂暴的能量并未肆虐,而是被那18个D形超导磁体所构建的磁场牢牢束缚,温顺得就像一只绵羊。
屏幕上,代表等离子体形态的模拟图显示出一圈明亮而稳定的环状光带,此刻正按照磁力线的指引运行,将无序能量转化为可控的热流。
控制室内只剩下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以及偶尔出现的、压低了音量的汇报声。
“报告!”大约一分钟后,梁建国紧盯着眼前的监测屏幕,声音中带着被压抑的兴奋,“边缘等离子体厚度开始下降,湍流抑制效果显著,磁约束方案有效!等离子体运行状况稳定良好!”
一阵短暂而克制的掌声在控制室内响起,但很快又平息下去。
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又过了几分钟,梁建国的声音再次响起:
“探测到聚变中子通量,氚回收系统监测到新增氚素,浓度上升!”
这表明聚变反应释放出的中子已经回到氚增值装置,并且与液锂发生接触。
二者产生出新的氚素,又重新被送往真空室。
这是一个极其关键的信号,意味着反应堆可以不再需要外部中子介入,氚自持循环得以成功建立。
常浩南再次检查了所有的关键参数,确认一切都在预期之内,甚至优于预期。
常浩南下达了新的指令:“关闭外中子源!”
最关键的时刻来临。
这是验证反应堆是否真正实现自持燃烧的最后一步。
彭觉先深吸一口气,将中子源屏蔽手柄从“OFF”位旋至“ON”位。
外中子供应被彻底切断。
所有人心头一紧,目光死死锁定屏幕。
在屏蔽启动的瞬间,代表等离子体密度、温度、位置以及中子产额的几条关键曲线,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
一秒……两秒……三秒……
波动逐渐平息。
所有曲线以惊人的稳定性,维持在预设的绿色安全区间内。
300秒。
整整五分钟,没有外中子源的持续“点火”,聚变反应依靠自身维持,在强大的磁约束下持续、稳定地工作着。
一切顺利。
时间一到,常浩南缓缓从指挥席上起身。
总控室内所有人员,也如同听到无声的号令,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常浩南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充满期待、紧张和无限自豪的脸庞。
“我宣布,‘聚能一号’磁约束聚变示范堆点火成功!”
他的声音响彻在控制中心,并通过专线,传递到基地每一个角落:
“反应堆达到自持燃烧状态,运行稳定,并已与1号磁流体发电机组成功连通并网,当前输出功率25500兆瓦!”
“预计四台发电机组全部连通后,总输出功率将突破十万兆瓦设计容量!”
短暂的、极致的寂静。
随即,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掌声、激动的呐喊声声音交织在一起。
人们相互拥抱、击掌,许多人激动地跳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泪光。
所有的压力、紧张、无数个日夜的奋战,在这一刻化为了无与伦比的喜悦和自豪。
在一片沸腾的欢庆声中,常浩南缓缓坐回自己的位置,呼吸因为激动而有些急促。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工作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拿起笔,认真地写下了一行字:
【2017年3月1日。】
【人类距离太阳,1.2公里。】
——
后日谈:踏上火星
五年后。
基隆航天港。
“报告,萤火六号正在改变轨道,准备进入火星大气层!”0号航天指挥员向坐在身后的一众首长汇报道。
而前面的大屏幕上,则正在显示着萤火六号的情况。
指令舱内,三名经历了超过两百天航行的华夏航天员,正全神贯注地执行着最后的着陆准备程序。
尽管面容略显疲惫,但他们的眼神却异常明亮,紧紧盯着舷窗外那颗越来越清晰的红色星球。
火星的大气远比地球更加稀薄,因此不会像进入地球大气层那样产生猛烈的热效应和电磁屏蔽。
三人得以全程看到舷窗外的景象。
随着高度不断下降,火星地表那荒凉、赭红色的地貌特征愈发清晰——
巨大的陨击坑、蜿蜒的峡谷、起伏的沙丘……
就在这时,指令长突然伸手指向侧前方的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
“看那里!”
另外二人循声望去。
在预定的着陆点附近,一片显然非自然形成的结构映入他们的眼帘!
那是由多个银白色、灰色模块组成的复合体,在红色的荒漠中显得格外醒目。
几个大型舱段通过粗壮的廊道连接,整体呈紧凑的环形布局。舱段外部可见整齐排列的太阳能电池板、散热鳍片以及疑似通信天线的装置。
更远处,似乎还有一个规模不小的、由机器人预先铺设的平整场地。
“第勒尼安海”火星基地。
这座基地已经在无人值守的状态下运行了超过一年,如今终于等到了来自遥远地球故乡的访客。
飞船继续下降,着陆发动机点火,喷出的火焰吹起漫天红沙。
稳稳地,萤火六号降落在了距离基地仅数百米之遥的预定着陆场上。
舱内,三名航天员互相对视,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