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翰也兴奋地搓着手:
“难怪常院士您那天提到镥铝石榴石呢……有这么一种材料,解决色差和像差问题的难度大大降低!”
而张汝宁则已经想到了更上一层:
“不不不,不光是色差和像差的问题……”
他伸手沾了点水,在茶几上比划着:“还能简化光刻机物镜组的复杂程度,给整个物镜组的孔径角留出提升空间……这样就只需要解决一个光路遮挡问题……”
他的思路越来清晰,人也越说越激动,甚至有些坐不住了。
仿佛下一秒就要起身冲回长光开始画设计图。
不过,常浩南却没有着急。
还抛出了下一个关键点。
“张研究员,您刚才提到的折反式系统设计中,除了色差和像差,似乎还有一个核心难题?”
张汝宁立刻点头,眉头微蹙:“是的。那就是光路遮挡问题。”
他拿起笔,在便签纸上快速勾勒出三组简化的折反式物镜示意图。
“在折反系统中,我们使用反射镜来折叠光路,缩小系统体积。”
他指着草图上的反射镜位置:
“对于反射镜而言光线越接近垂直入射就越有利于图像校准,但完全垂直的入射光又必然导致两个反射镜之间遮拦成像光束,这是一个根本性的矛盾。”
张汝宁在代表光束的线条上画了个叉。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目前的主流方案,是采用离轴非对称的视场设计。”
“简单说,就是让光束不是对称地通过系统中心,而是偏心地、非对称地通过。”
“同时,增加反射镜之间的距离,为光束留出通过的空间。”
他在草图上示意了光束的偏转路径和反射镜之间拉开的距离。
“但这又带来了新的问题:非对称视场会导致系统像差,尤其是彗差和像散急剧增大,校正极其困难。”
“同时增加镜间距也会导致系统体积增大,失去折反系统‘紧凑’的优势,很难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点。”
张汝宁放下笔,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这也是折反式物镜设计的核心瓶颈之一。”
他看向常浩南,想听听对方有何高见。
和半个小时的心态已经截然不同。
常浩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那张草图,仔细端详了片刻。
“刚才你们看到的Ga-Ge(0001)材料,除了具有负折射率的特性之外,还有另一个非常重要的性质。”
他手指轻轻点在那片代表负折射材料的“透镜”位置上:
“它是一种高度各向异性的材料……主要体现在它对不同偏振方向、不同入射角度光线的透明度上。”
说到这里,常浩南也觉得有点戏剧性。
当初之所以把这东西弄成各向异性的,纯粹是无奈之举。
因为各向同性的负折射率材料实在做不到透明。
结果,反而派上了用场。
“也就是说通过控制其晶向和表面处理……”
他还在组织语言的时候,张汝宁已经想到了后面的内容:
“有可能让同一块镜片对某些范围入射的光线进行折射,而对另外一个范围入射的光线进行反射?”
跟聪明的内行说话就是省事。
常浩南直接点头:“就是这样。”
张汝宁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所以……我们可以设计一种……混合元件?”
“它既能在某些区域充当负折射透镜,又能在其他区域充当反射镜?甚至诱导全内反射来改变光路方向?”
“而且这一切,是可以通过材料的本征特性和设计来实现的?”
其实他基本确定自己的思路没错。
但这一切实在过于美好,以至于根本就不像是真的。
如果真能实现,就不仅仅是简化设计,而是完全跳出传统折反和折射系统的框架,几乎重构了物镜组的实现方式!
“我现在脑子有点乱……”张汝宁揉了揉额角,“但从我的经验判断,如果引入这种材料,那么折反系统的设计难度……大概能降低到和全折射系统类似的水平。”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看向常浩南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和敬佩。
“常院士,我收回之前所有的疑虑。”
“您带来的,不仅仅是新材料,更是一种颠覆性的光学设计哲学!”
“我请求立刻启动三方联合攻关!”
“ArF-1800的设计方案,必须,也必然要基于此,进行彻底的、革命性的重构!”
“……”
这下子,连吴明翰也忍不住要插上一嘴:
“如果是要把折射系统和折反系统融合,那么我们华芯国际……应该也能提供一定帮助。”
第1611章 乔治城的密谋(改出来了)
当天的稍晚些时候。
地球另一端。
华盛顿特区,乔治城一处隐秘的私人俱乐部内。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外界的阳光。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雪茄烟味,以及威士忌的醇香。
这里正在进行一场密会。
一场规模不大,但可能影响全球科技产业格局的密会。
一边是三位西装革履、神情严肃的参议员。
他们是国会中科技与产业政策的重要推手。
另一边,是以伊利亚·科恩为首的几位顶级游说代表。
代表着一个由十几家北美顶尖科技企业组成的“战略协调联盟”。
“先生们,”科恩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打破了短暂的沉寂,“时间紧迫,客套话就不多说了。”
他指了指身后一块电子屏幕,目光扫过三位议员。
“现在的情况非常明显,华夏在科技领域,尤其是在通讯技术标准制定方面,已经对我们构成了前所未有的、系统性的重大威胁。”
屏幕上适时投影出几组数据图表。
“看看IPV6地址的分配和根服务器的部署现状,再看看他们在3GPP(5G标准组织)中的提案数量和核心专利占比。”
“按照目前的趋势,最迟五年内,在决定未来十年乃至二十年技术走向的关键标准领域,我们就有可能面临一个令人极度不安的局面:美国、日本、德国和加拿大在相关国际组织中的话语权总和,大致与华夏一国相当!”
科恩的语气变得沉重:
“因此我们希望,能想办法从司法层面入手,对华夏的科技产业发展做出限制!”
三位议员看着屏幕上触目惊心的曲线,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并非从业者,但不难看出科恩所言非虚。
华夏在通讯技术标准上的崛起速度,快得令人心惊。
但作为议员,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
“科恩先生,我们理解业界的担忧。”为首的一位资深议员,罗伯特·钱伯斯缓缓开口,“但您也清楚,采取过激的、全面的技术封锁和脱钩政策,风险非常巨大。”
旁边另一人也表达了赞同:
“全球产业链的融合程度已经很深,要是强行切割,很可能导致供应链体系混乱,甚至全球化市场走向崩溃……这会直接伤害我们本土企业和消费者的利益。”
他坦率地摊了摊手:
“科恩,我们也是老熟人了,没必要遮遮掩掩。中期选举在即,两年后又是大选,如果因此引发大规模的经济波动……”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选票会受到严重影响。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
另一名游说代表赶紧接口道:
“我们也不是真的想要和华夏完全脱钩,毕竟很多企业都还需要他们的市场,生产基地也有不少在那边。”
科恩此时回头按下翻页笔,屏幕上转而显示出了一个方案:
“我们的策略是以技术封锁为筹码,施压迫使其让步,而最终目标则是,达成一个稳定的、对我们有利的规则框架!”
对面三名议员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但眼神和表情却显示出,他们已经开始感兴趣了。
科恩见状,再一次切换画面。
“这个框架类似于当年的《华盛顿海军条约》,只不过是在通讯、半导体、人工智能等关键科技领域……按照技术实力、市场规模和历史贡献,明确划分各主要国家和地区在全球专利池和标准必要专利(SEP)中的份额上限。”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饼状图:
“按照初步构想,一个合理的比例是:华夏:美国:日本:欧盟:韩国:独联体= 4 : 4 : 3 : 2 : 1 : 1。”
另一名年轻些的参议员马克·弗林突然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