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背头,夹着公文包。
很标准的日本上班族。
“电视台的?”老周问道。
“是的,我是福岛电视台的编导。您叫我田中就好。”
“田中先生?汉语说得这么好,您是中国人?”
“不,我是日本人。我在北京留过学,我在电视台里还兼职翻译。”
老周点头,这就明白了。
“長弓先生,您是不懂日语吗?”
老周摇头,“不懂。”
“那您能看得懂吗?”
老周还是摇头。
“好的,这个情况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复杂些。”
“田中先生这么早就跑过来,有何贵干?”
“哦,是这样的,其实,我昨天晚上就来了。不过,当时的气氛太过热烈了,我不方便打扰大家。后来您又开始了命运转轮,我就更加没有机会了。所以定好了一大早的闹钟,特地来拜会您。”
“啥转轮?”老周没听明白。
“命运转轮呀。”田中说道。
“啥是命运转轮?”
“您不知道这个?”田中很惊讶。
“很有名吗?”
田中打量了一下老周,问道,“您不上网吗?”
老周还是摇了摇头。
田中扶了一下额头,好像遇到了人类活化石一般的无语。
“那您知道昨天那些人,为什么要到这里打卡拍照吗?”田中问道。
“知道,因为我抽了那位警官的耳光嘛。绿三和紫七都来过了,他们告诉我的。”老周答道。
“绿什么?”田中没听清楚。
“就是竞选的那两个人,一个三号,一个七号。他们叫什么,我给搞忘了。”老周说道。
“哦,对,您说的是大里先生和另外那位。除了抽警察的耳光以外,您还知道其他的事情吗?”田中问道。
“其他的事情?听您的意思,好像还有人挨了耳光?”老周问道。
“就是您口中的那位紫七,他挨耳光的事情,您是一点也不知情喽?”田中问道。
“他也被人抽耳光了?这我可就真不知道了。他随身跟着那么多保镖,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抽耳光呢?真奇怪,是谁能这么厉害呀?”老周问道。
“这个抽他耳光的人……”田中说到这里,只是看着老周。
“看我干啥?又不是我抽的。我只抽过那个警察。很万幸没被关起来,那个紫七,势力要比那位警察大的多吧?谁这么大胆子,敢抽他的耳光呀?不想活了?”老周心有余悸地说道。
田中还是看着老周,并且伸出了一个大拇哥。
老周看了一会儿田中的动作,琢磨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您是想说,抽紫七耳光的那个人,是我?”老周瞪圆了眼睛。
田中笑着点头。
“我……抽……怎么可能……您肯定是搞错了,我没有打过紫七,您是他派来找我的?昨天他来的时候,是带着记者的,还有一堆的随从,问问他们就知道了,不可能是我。他是不是记错了?为啥要把这锅往我身上扣呀?我就是一个穷鬼,一个流浪汉,连张正经的床都没有,我怎么敢打他呀,他嫁祸给我,图什么呀?”老周一连串地不服气。
田中不慌不忙地掏出了手机,找出了一张图片,递给了老周。
老周一看,心就凉了一半儿。
刚才老周就有一点儿预感了。
昨天紫七来让老周帮忙,让老周给拒绝了。
当时他就使了一个手段,让记者来拍照,好像就是趁着他被老周推搡的当口,有记者给抓拍了下来。
但那顶多也就是争执呀,没有实质上的接触动作,更别提抽耳光了。
结果,这张照片一亮出来,老周才由衷地佩服这些记者。
这也生动地证明了,看问题的角度有多么的重要。
照片上,老周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大帽子都快压不住了。
嘴角略显狰狞。
左手掐住了紫七的咽喉,右手刚好滑过紫七的脸。
而紫七,背靠在铁皮墙上。
铁皮上糊着几张破旧的报纸。
第224章 谶语
就这?可恶的紫七,就凭这张照片,指责老周动手抽了他耳光?
“我一个流浪汉,他紫七随便动动手指,我就招架不住,我怎么值得他动这么多的脑筋,来对付我呢?”老周疑惑道。
田中笑了笑,“長弓先生,不要妄自菲薄,您在当下福岛的政治圈层里,还是有一定的象征意义的。”
“象征?象征什么?”
“那就要看谁来解读您的意义了,至少在大里先生那里,您是他所代表的社会中下层民众的一个缩影。”田中说道。
“这么说,最开始我抽警察耳光的照片,也是被大里他们给利用了呗?”老周问道。
“额……这个我不方便评论。”田中说道。
“所以,紫七想把我这颗砝码,从大里那边的盘子里给扔出来,就不惜亲自上阵,设计了这张照片,让人看到我抽了紫七的耳光,顺便紫七还可以添油加醋地把我的黑料给挖出来晒晒,把我的坏形象摆出来以后,大家也就不会愿意让我来当他们的阶层缩影了。我在大家的眼里,也就成了一个随意生起事端、到处攻击他人的流氓无赖。而我抽警察耳光的事情,也就没有人们自行脑补的那么有价值,有意义了。对吗?”老周说道。
田中点头。
“那,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放出来的?”老周问道。
“紫七要去下一个市搞演讲,新闻稿是在路上发出来的,应该从你这里离开没有一会儿吧。”田中说道。
“那不对呀,昨天来这里的人一拨接一拨。那么多人,不可能都不上网呀?他们看到我抽了紫七的耳光,怎么还会跑到我这里来呢?”
田中笑了。
“是不是事情被紫七给搞砸了,他没有骗到大家,你再仔细看看这照片,被抽耳光怎么可能是这个表情。你只要把我上次抽警察的那张照片拿出来一对比就一目了然了。这个紫七,根本就没挨上我的巴掌。”老周激动地说道。
“他确实搞砸了,但突破点不是你的巴掌到底有没有抽到他的脸。”田中说道。
“这么明显地做假,都不算突破点吗?”老周问道。
“政客们的思维不可能这么规规矩矩的,如果只是一个说抽了耳光,另一方反驳说没抽,这就变成了小学生吵架了,没有新闻点,即便是吵赢了,也没有多大的收益的。”田中说道。
“收益?你的意思是,大里先生也下场了?”老周问道。
田中没有回答,只是在手机里又找了一会儿,把另一张照片拿给老周看。
而田中自己,则是走到了那个加了屋檐的打卡点,仔细地凑上去瞅着。
老周看到的这张照片,跟刚才的那张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稍稍做了裁剪。
老周的脸几乎被裁得看不到了。
画面里基本就是紫七硕大的脸撑在那里。
头上一左一右,两块新闻标题被圈了起来。
圈起来的还不是完整的标题,只是刚好被水打湿的,是标题中的几个字。
左边打湿的是“献妻”两个字,右边打湿的,是“赤尾”。
“献妻?赤尾?这是啥意思?”老周不自觉地就读了出来。
“就是字面意思。”田中收回了手机,说道。
“字面意思?那是啥意思?”老周还是不理解。
田中皱了下鼻子,坏笑了一下,说道,“第一个词,总能看得懂吧?”
“献出妻子?”老周试探着说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至于赤尾,您不明白也算正常。紫七,叫百田良平。”田中说道。
“哦,对,对,我总算是想起来了,他是叫百田,他的翻译和我说过,我给搞忘了。”老周插话道。
“百田,政治筹码并不太够,他在他的派别里一直只是个助手级别的,这次他之所以能够竞选县知事,派别内部是提供了很强的资源支持的。有三位前辈为他说话,其中一位是前大阪市长,一位是前东京都知事,还有一位是现任的参议员。这在外界看来,就很反常。既然要支持他,早些年,百田正值壮年的时候其实是更合适的。现在把百田推出来,有点儿像授予终身成就奖的意思,也最多只能做一个县知事,太迟了。
大家都能看得明白,是赤尾帮了他。
百田在多年以前为赤尾作过秘书。而这次站出来的三位前辈,都与赤尾的交情不错。
但赤尾是绝对不会为了一点点旧交情,就帮百田这么大一个忙的。
所以,就有传言,说百田的妻子的事务所,去年搬到了池袋。
为赤尾的小儿子提供形象顾问。
赤尾的小儿子今年四十多岁了,借助他父亲的影响力,创办了几个政治沙龙,还有一个双年举办的国际间论坛。
普通人知道的事情,到此为止。”田中说道。
“那您还知道其它的内幕?”老周问道。
“呵呵,我也是普通人,这些内幕,我是不知道的。但借着您的这张图片,内幕被不小心地泄露了出来。”田中说道。
“是大里那边泄露的?”老周猜道。
“可以说是大里,但真正把消息放出来的,应该比大里还要高,否则,这关系到赤尾那个级别的人,一般的参议员都没有这个胆子的。”田中说道。
“既然他们之间有恩怨,为什么不早把这消息给放出来?”老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