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约隋经理出来的这个青年，看着挺平平无奇的，原来也不简单啊！怎么也不找个正式的地方约咱们隋经理，哪有这么随便来这种地方约会的？这不是降了咱们隋经理的档次吗？岳部长的公子要是知道被这么一个人随随便便打败，不得气破肚子啊！”

　　五矿公司作为省国贸集团旗下肥水最多的单位，工作也自由，动不动可以外派国外，不知道多少二代、家眷充塞其中：

　　周梅是省民政厅党组书记的儿媳，隋婧的外公是前省委副书记、父亲是东洲市委书记，在小圈子里都不是什么秘密。

　　当然，大家都有各自的小圈子，也没有说谁非要敷衍谁。

　　在一定程度上，隋婧不合群，多多少少还受到其他小圈子的排斥与轻视。

　　隋婧是东洲市委书记的女儿不假，但自小丧母，不为继母所容，自小被赶出家门，在小圈子里更不是什么秘闻。

　　奈何隋婧长了一张令人嫉妒无比的脸蛋，一米七几的高挑身量，也令无数女人相形见绌，不仅令五矿公司的未婚才俊垂涎不已，其他单位的公子哥也是如蜂逐蜜，纷纷托人说项。

　　却是隋婧回国进入五矿公司近三年以来，对这种种请托一律无视。

　　最近看上隋婧的，是从江浦市委书记任上调任省委常委、省委宣传部长的岳新明的公子岳震——周梅的公公徐则宜在调任省民政厅主持工作之前，曾在江浦市担任常务副市长、副书记，与岳家是旧识。

　　也不知道岳震在什么场合见到隋婧就视为天人，一直请托周梅帮忙出面撮合，这在小圈子里也不算秘密。

　　要不然也不会有人看到隋婧跟一个陌生青年走进名典咖啡用餐，就第一时间给周梅通风报信。

　　小圈子里都知道岳震可能是这几年来隋婧诸多追求者里条件最好的，人长得英俊潇洒不说，其父岳新明进入省常委班子，政治前途不可限量。

　　却没想到连岳震这样的人物都没有办法叫隋婧这座冰山融化，今天一个平平无奇的青年，竟然能叫隋婧面带桃花，跟染了春风似的……

　　当然，这个青年能与罗智林副省长这样的人物谈笑风生，想来也不能叫平平无奇，但追求隋婧，竟然带到她们平时当工作餐点或午后闲憩的名典咖啡来约会，她们又突然替隋婧打抱不平起来了，在周梅耳边嘀咕不休，希望周梅再去挑事。

　　没曾想周梅犹豫片刻，还是咬着嘴唇向隋婧那边走过去，众人都是一脸惊诧，不会吧，真又过去挑事了？

　　人家能跟罗副省长这样的人物谈笑风生，不应该是善茬啊！

　　看到周梅再次走过来，隋婧也是诧异，不解的问道：“周经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那个，”周梅嗫嚅道，“这位是星源的萧总吧？第一次见萧总，刚才有些失礼了，真不好意思！”

　　周梅是没有见过萧良，公开媒体也没有关于星源的报道，但她公公受罗智林分管，周梅对罗智林在东洲任职的旧事多少也是有所听闻。

　　因此，看到罗智林坐在咖啡馆角落与萧良谈笑风生的样子，周梅很快就联想到传闻中的那个青年头上：

　　那个青年早年的经历，可不就是隋婧所说的那样，曾被当作强奸嫌疑犯受到通缉，脱罪后就在地方上迅速崛起，此时已经是令省委常委、秣陵市委书记韩文松都要退避三舍的人物？

　　如此桀骜不驯的人物，都敢对韩文松甩脸子，要是公公知道自己无意间得罪了这人，还不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哈，周经理也听说过我啊，”萧良哈哈一笑，站起来跟周梅握了握手，问道，“看周经理这么意外的样子，隋婧是不是以前从来都没有在同事面前介绍过我啊？”

　　“唉唉，你当自己是谁了，谁没事要介绍你？”隋婧拉住萧良，将他扯回到座位上来，不让他顺着竿子就往上爬。

　　刚才罗智林、周召重在，隋婧便跟萧良坐到同一侧，这会儿见萧良又要坐到她身边来，似乎要将对面的卡座让给周梅落座，又忙将萧良推到对面去，不让他占半点便宜。

　　“啊，你们坐这里慢慢聊，我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吃好了，要先回单位午休；你们的单，我一起结了；顺带的事。”周梅知情识趣的不敢再留下来充当电灯泡，买过单就拉上同事离开咖啡馆。

第824章 会场上的骚动

　　第二届秣陵集成电路产业发展论坛下午的活动，照着既定的安排有序开展，刚开始并没有太受周召重中午急冲冲去找寻罗智林、萧良这事的影响。

　　四点钟过后，进入全市集成电路产业发展成果汇报环节，陪同姚洋、信息产业部副部长吕继文坐最前排的韩文松以及张运岳，便听到身后有些骚动起来了：

　　“周召重见过萧良后，第一时间拿到蜗巢科技的论文原稿，就将秣陵理工在家的几个副校长，以及化学、物理、材料等院系的学术带头人召集起来开会。张范刚刚给我发短信，说他们刚听完蜗巢科技的周怀钧到现场给他们解读论文原稿，脑壳子都还是‘嗡嗡’的，难以想象蜗巢科技去年就已经在实验室成功制备出约平方微米尺寸的石墨烯……”

　　“这怎么可能？不是早就有人断言，除了能在石墨材料观察到石墨烯结构外，现实世界是不可能制备出真正意义上单原子层石墨烯的吗？再说，国外在这方面研究多少年了，不知道有多少科学家不信邪，想在实验室里制备石墨烯，但这些年无一例外都被残酷的现实打脸。蜗巢科技在材料物理领域才有多少积累，能超越国外最顶尖的实验室及研究机构，取得关键性的突破？”

　　“具体是怎么回事，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现在都恨不得直接跑到秣理，去亲眼看一看论文原稿。这事拿短信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张范他又不是专门搞材料物理的，我看他都未必能听明白。我这时候正给秣理的李本发短信，他的判断应该要更权威一些。”

　　韩文松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见秣陵邮电学院院长孙维平正低头拿手机发短信，似乎正迫不及待打听更多的第一手消息。

　　韩文松不是学术出身，他一脸茫然，都不知道石墨烯是个什么玩意，竟然叫坐他后排的孙维平都忍不住躁动起来了。

　　杨本昌、贺新勇两人虽然没有表现得多大惊小怪，但一左一右眼珠子圆溜溜的盯住孙维平，恨不得将脸贴到孙维平的手机屏幕上去，很显然也是被这个消息震惊着了。

　　怎么回事，难道那孙子之前没有吹牛逼，确实有惊世骇俗的研究成果捏在手里，一定要盖住星视的风头？

　　“不会吧，蜗巢科技真有这么强的科研实力吗？这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受秣陵市委市政府邀请，专程为参加晶辰微电子发布第一款DSP芯片以及第二届秣陵集成电路产业发展论坛赶到秣陵的信息产业部副部长吕继文，这时候也忍不住转过头来，动容问道。

　　信息产业部自九八年从电子工业部改组而来，专门主管全国的电子信息产品制造、通信业以及软件业，推进国民经济和社会服务信息化的国家部委机构。

　　吕继文作为学者型官员，他在受邀抵达秣陵之前，当然早就知道星源系在锂电等电子元器件以及消费电子OEM制造等领域的发展历程及地位。

　　不过，他同时对江省错综复杂的地方矛盾也略有耳闻。

　　因此，别人对罗智林、萧良等人缺席今天的活动满腹怨言，他都不动声色；中午宴席上，很多人甚至将矛头指向周召重，吕继文同样是对姚洋、韩文松、杨本昌、贺新勇等人说的话充耳不闻。

　　他就是过来参加一个活动，会没事吃饱撑着搅和到地方的矛盾里去？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蜗巢科技最近放出风说要公布的重大研发成果，竟然是在实验室里制备出传说中不可能存在的物质石墨烯来了！

　　见韩文松、姚洋、张运岳都一脸的茫然，本来打定主意不搅和到地方矛盾里的吕继文，也忍不住略加解释道：

　　“星源时代将锂离子电池推进到石墨负极时代，所用的石墨，即便跟天然石墨有所区别，但从微观原子层次，还是由一层层多环延伸的石墨烯叠加构成。由于石墨烯层级间的分子力极为薄弱，有人曾设想将单原子层的石墨烯从石墨上剥离下来，使得二维物质出现在现实世界里，但实际这些年来物理学界都没人能做到这点。也有很多科学家从理论上论证了石墨烯等单原子层二维物质，不可能在现实世界制备出来。所以说这个消息也确实是够震撼，够颠覆的，恐怕全球物理学届都会为之侧目、震惊。这个发现，将刷新人们对现实物理世界的认知，要比制备一种全新的材料震撼人心多了。当然了，现在迫切要确认的，还是这一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要确认蜗巢科技目前做的研究严不严谨，能不能经得起世界顶级研究机构的认可，制备方法能不能为其他顶级研究机构所复现……”

　　吕继文也不再矜持了，眼睛就盯着孙维平拿手机发送短信，也迫切想进一步求证这事的真伪。

　　同时他又忍不住手插进裤兜里，抓住裤兜里的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找个借口走到一旁，给中科院的杨荣衍院长拨个电话，告诉他这一消息，还是说等消息进一步确认过后再说？

　　姚洋、韩文松震惊的朝贺新勇、杨本昌看过去。

　　除了晶辰微电子这次在DSP芯片开发做出重大突破，更主要还是秣陵在短短两三年内，在集成电路（芯片）、薄膜液晶以及诸多电子元件、OEM制造、手机、PC电脑制造等产业领域的发展，令作为信息产业部副部长的吕继文，应邀出席秣陵相关主办的活动，变成职责所在，却不是彼此有多深的私谊。

　　因此，在这件事上，姚洋、韩文松更相信贺新勇、杨本昌两位学界大拿的判断。

　　贺新勇、杨本昌都是中国工程院院士，而且研究领域都还跟材料有关，一个是电子工程材料，一个是高分子材料，都具备相应的深厚学术背景。

　　他们这一刻只是觉得嘴唇、嗓子眼干涩得很，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也有些茫然失措。

　　会场上还有其他秣大的教授学者受邀参加论坛活动，这时候也顾不上杨本昌、贺新勇两人的颜面，走过来小声问道：

　　“要不要我给萧总，又或者给王驰鹜打个电话，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这一发现是真的，相关论文应该发表到我们秣大学报上才对啊！”

　　杨本昌心里有些苦涩：

　　如果论文原稿在东洲大学手里，他现在还有信心抢过来，但已经被周召重抢先一步，秣大怎么可能还有机会？

　　而许志诚教授这时候凑过来这么问，说白了就是对他作为秣大校长却反应迟钝的不满——

　　秣理与秣大在学术研究上可以说是不相伯仲，秣大主要是在文科领域更胜一筹。

　　不过，由于蜗巢科技更早与秣大展开全面的联合研究合作，包括萧良本人也重回秣大读博，因此过去几年时间里，在跟蜗巢科技的合作上，秣大是全面占优的。

　　至于这次为什么秣理能够抢先一步，外人可能不知道原委，但许志诚这些秣大的教授学者可太清楚了。

　　杨本昌现在都不清楚，到退休年龄后不得不离开学校行政岗位、却依旧坚持科研、教学岗的杨正闵，会不会拿这事作文章。

　　因此，这一刻，他无比渴望秣理副校长张范传出来的消息是假的，又或者说蜗巢科技的研究成果是草率的，经不住世界顶尖科研机构的仔细推敲而最终被证伪……

　　正在台上进行成果汇报的企业代表，这时候看到台下的骚动，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讲台上。

　　作为论坛活动总策划、总负责人的常务副市长杨永义，注意到韩文松这些人已经完全被别的事情吸引过去，便走上台接过话筒，宣布活动暂停，请嘉宾们在会场暂作休息，使得场面不那么难看。

　　郑仲湘、刘柏、丁文江、韩振亚以及吴东疆、姚成毅等人作为企业代表，坐在会场前排的侧面，这会儿也听到吕继文、孙维平那边传出的议论。

　　他们一个个也是面面相觑，看吕继文、孙维平等人的反应，萧良似乎没有吹牛逼，蜗巢科技这次拿出来的研究成果真的非常了不得，但他们又不是专业出身，一时间也不明白这一发现，意义真就有多重大。

　　真能达到“不会叫全世界失望”的程度？！

　　袁可飞、梁铭章对相关的理论知识略知一二，但他们也不可能一脸震惊的凑过去给郑仲湘、刘柏他们科普；那也太不会看人眼色了。

　　苏安建悠哉游哉的坐在座位上，跷着二郎腿看着一干人又惊又妒的反应。却是杨永义拿着话筒走下台，见苏安建瞧过来，趁着别人不注意，手掌贴着长裤线缝，悄悄给苏安建比了一个中指，抱怨他早就跟星源穿一条裤子了，事前却一点风声都不透露。

　　活动既然暂停，吕继文也就不再矜持，走到一旁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片刻就听到他震惊之余不自觉的提高了声线：

　　“啊，杨书记你们已经订了机票，最快夜里九点钟就能赶到秣陵？你们的消息很灵通啊，我打这通电话还想给你通风报信呢。啊，是周召重两点钟之前，就已经将论文原稿传到中科院了啊。哦哦，我想起来了，周召重就从中科院出去的，他没有忘了中科院啊。是的，是的，光看论文原稿确实一时很难分辨真伪，还是得现场看蜗巢科技的实验制备流程、样本实物最为直观——我只是没有想杨书记你会这么沉不住气。哈哈，要是明天能安排参观蜗巢科技的实验室，杨书记你记得帮我留个位子啊。是的，我明天还不回燕京。要是能目睹实验制备过程，我多耽搁两天也没事啊！这确实是自然科学领域的重大发现……”

　　吕继文挂断电话，才注意到众人都盯着他看，将手机交给秘书，略加解释说道：

　　“周召重调来秣理之前，曾在中科院工作过。他下午拿到蜗巢科技的论文原稿之后，第一时间就先传到中科院了。中科院党组书记、院长杨荣衍本人就是材料物理领域的权威，周召重原本是想邀请杨荣衍参加论文的审核，没想到杨荣衍这么沉不住气，草草看了一遍论文原稿，就决定邀请两名该领域的在京专家一起赶来秣陵，想亲眼看一看石墨烯的实验室制备过程。哈哈，看来我明天也不用急着回燕京了，不知道明天有没有机会与杨荣衍他们一起去蜗巢科技参观……”

　　中科院作为中国自然科学最高学术机构，同时也是科学技术最高咨询机构，全国自然科学与高技术综合研究发展的核心，在国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杨本昌、贺新勇都评选上了工程院院士，没能评选上中科院院士，心里还多少有些遗憾的；在两院院士里，总觉得工程院要比中科院矮上一头。

　　一干人等也是面面相觑，研究成果能不能复现，能不能得到国际权威机构的认可还没有确定呢，杨荣衍仅仅粗看了一遍论文原稿，就迫不及待飞来秣陵，是不是太草率了，太夸张了？

　　杨荣衍代表的是中科院啊！

　　当然，大家也能想明白，杨荣衍仓促间能做这样的决定，说明他一直都有关注蜗巢科技这些年来的研究工作与成果，要不然也不可能冒这个险。

　　这在一定程度上，是不是也说明了蜗巢科技提交的论文原稿，第一时间就得到杨荣衍这种级别人物的认可？

　　杨永义、苏安建、吴东疆等人又禁不住朝姚洋、韩文松、张运岳三人看过去。

　　哪怕杨荣衍是临时决定赶来秣陵的，但他此行说到底还是代表中科院调研考察地方涌现出来的重大科研成果。

　　如果惊动省委书记王相泉或者省长刘格出席会见，秣陵市这边要不要安排人参加？

　　关键是吕继文都跟杨荣衍说好明天要去凑热闹，他们这边想装瞎装聋也不行啊。

　　更头痛的是，要是市里安排哪个常委成员凑过去，蜗巢科技却不予理会怎么办？脸会不会丢得更大？

　　杨永义不会自找霉头直接问韩文松如何应对杨荣衍此行，但有一件事他必须现在就请示韩文松、张运岳：

　　“韩书记、张市长，我们今天的活动可能就要暂时中断下来，但宣传口径要怎么定，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执行？”

　　今天的活动，他们原本要往央媒以及全国主要媒体发通稿的。

　　除了省市主要媒体，市里还特别邀请了央媒以及国内影响较大的十多名媒体记者来到秣陵，准备在各家媒体上，对晶辰微电子在DSP芯片开发取得突破以及这两年来秣陵市集成电路发展成绩，以新闻稿及专题报道等形式大书特书进行宣传。

　　也许晶辰微电子在DSP芯片开发上有所突破，对星视，对国内的芯片产业意义重大，但跟在自然科学领域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大发现比起来，却又不值一提了。

　　宣传工作要是按照原计划执行，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了，是不是要进行调整，需要韩文松、张运岳两人立即商议拿出主意来。

　　“要不要跟到场的记者都先打声招呼，通稿暂时不发了，专题报道也先撤下来？现在形势不明，市里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张运岳征询的看向韩文松问道。

　　韩文松阴沉着脸点点头，张运岳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想一意孤行，那真就是一意孤行了。

　　而蜗巢科技选择这个时机公布新研究成果，本身就有针对星视的用意在内，不容韩文松大意。

　　“嗬，秣理的李本才回复我短信，他说论文原稿已经直接以增刊的形式，上传到秣陵理工学报官网上了，我们可以直接登陆他们学校的学报官网下载！谁带了无线上网的笔记本电脑？”秣陵邮电学院院长孙维平这时候又一惊一乍的叫了起来。

　　袁可飞走到郑仲湘身边，低声问道：“要不要安排工作人员，将论文打印几份拿过来？”

　　下午的活动会场安排在希尔顿大酒店，一楼就有专门的商务中心，有提供下载打印文件服务。

　　虽然蜗巢科技选择这个时机公布石墨烯领域的研究成果，有遮挡他们锋芒的意图，但袁可飞觉得越是这种时刻，他们越要沉着冷静，表现出积极的气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