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哪家瓶装水厂商按捺不住跳出来进行反击,效果则更佳。
当然这也是大概率会发生的事情,这个年代大多数厂商应对汹涌而来的媒体舆论,还真未必有完整的应对之策。
“嗨嗨,小伙子你哪个单位的,也不看看这里什么地方,就往里面闯?你想干什么,出去,出去!”
萧良心里想着事,看到市政府大门敞开着,下意识就径直往大院里走去,被人从值班室窜出来一把拽住,要将他往外赶。
萧良看了一眼手表,说道:“不好意思,刚刚想事情走神了——是钟市长办公室通知我这个点过来见钟市长的。你给钟市长办公室打电话联系一下,我叫萧良。”
那人将信将疑的打量了萧良两眼,见他一副车间职工打扮的模样,眼神严厉的盘问道:“钟市长办公室谁联系你的?你知不知道对方的电话号码?”
这时候又有一名身穿灰蓝色夹克衫的中年人从值班室里走出来,不耐烦的催促他先站到警戒线外面再说话:“去去,退到那条线后面再说话,一点规矩都不懂!是谁联系你过来的?”
还真是奇怪了,萧良没想到他在市政府大门口会受到这样的待遇,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就是接了一通电话,对方说了这个点让我过来找钟市长,就将电话挂了。”
“你当这里是菜市场,什么破借口?”中年男人不耐烦的说道。
见两人不再理睬自己就走回值班室拿起报纸看起来,而值班室里的其他人都是冷漠的看着自己,萧良硬着头皮凑到玻璃窗前,对中年男人说道:“你要么帮我联系一下袁唯山秘书长。”
中年男人不耐烦的拉开玻璃小窗,训斥道:“不要以为知道几个领导的名字就在这里胡扯,你先站在外面想清楚到底是谁联系你再说话!”说完话又“啪”的一声将玻璃小窗关上。
萧良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所穿的灰蓝色帆布工装服,这身打扮怎么会成了踏进市政府大门的障碍,连帮忙打电话联络一下都不行?
然而越是如此,对这些冷漠将他挡在大门外、事不关己的值班人员,萧良的心也越发坚硬冰冷,就坐在值班岗亭外的马路牙子上,将两份报纸摊开来慢慢看……
第442章 闹剧
萧良坐马路牙子上将两份报纸看完,看时间不知不觉都过一个半小时了。
他掏出寻呼机,见这段时间竟然没有谁联络他,似乎连约他来见钟云峰的人也都忘了这茬,还真是有趣啊。
萧良伸了伸腿,回头看了一眼门岗值班室那边,值班人员看他的眼神更是冷漠、警惕,心里无声悲哀一叹:
在国企经营越发困难,不得不推进改革的当下,矛盾越发严峻、突出,一度引以自豪的国企职工,这一刻难道已成为需要时时警惕防范的“敌人”了?
萧良又在马路牙子坐了半个小时,这时候到了下班时间,陆续有工作人员走出大院下班回家去,经过大门时看到萧良坐在马路牙子上,或饶有兴致的打望两眼,或冷漠的走开。
这时候门岗多了四名武警,那名穿夹克衫的中年人也走到值班室外面来,抽着烟,眼睛不时往萧良瞟来,似乎只要萧良有所异动,敢趁领导坐车出市政府大院时惹是生非,他就会毫不犹豫带着武警一拥而上,让市领导看到他处理异常事件果断利落的一面。
萧良盘起腿来,从裤兜里掏出一包阿诗玛,拿打火机点着,刚吸两口,就见钟云峰的二号奥迪小车从市政府大院里平稳而缓慢驶出。
萧良将半截香烟捻灭在路牙上,刚想站起来,夹克衫中年男眼疾手快,一箭步冲过来,手按住萧良的肩膀,厉声喝斥:“坐下,你想干什么?”
武警没有动弹,另外两个做好防备的值班人员这时候跑也似的冲过来,挡在萧良面前,防止他跳起来冲击市长的座驾。
萧良就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奥迪车停下来后,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钟云峰略显阴沉而诧异的不悦面容。
袁唯山从另一侧走下车,他也完全不清楚之前两个小时在市政府门口上演的这出无声剧,而是盯住竟然还坐在马路牙子上的萧良,不满的质问道:
“不是约好三点半钟过来见面吗,你怎么这个点才过来?钟市长今天在办公室整整等了你两个小时,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有什么事不能及时过来,难道就不能打电话过来说一声?”
萧良抬头看了一眼手还按在他肩膀上,身子却明显僵硬住的夹克衫中年男,冷冷的问道:“现在我可以站起来了吗?”
萧良将肩膀上的手像掸灰尘一般掸开,撑住马路牙子站起来,腿脚都有些发麻,在原地跺了两脚,皮笑肉不笑的看了袁唯山一眼:
“袁秘书长,你这次是冤枉我了,不是我想钟市长白等,实在是市政府这个门实在太难进。我两个小时之前就准时到市政府了,请门岗值班的同志,帮忙我联系钟市长办公室,联系袁秘书长您,但人家就是不搭理我,你叫我怎么办?市政府大院之森严堪比白虎堂啊,我要是闯了,袁秘书长给我定个流放充军的罪名,我可不是冤大了!”
袁唯山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眼值班工作人员:这孙子被拦在大门口两个小时?
几名值班工作人员就像石化了一般:这孙子真是钟市长约来的?
萧良双手插兜,眼睛冰冷的扫了值班工作人员一眼,带着笑意的话就像刀子般往袁唯山的心窝扎去,说道,
“今天也真是巧了,我见传呼机半天也没谁联系我,还以为钟市长正忙着别的事情,不急着找我谈事情——我就想在哪里等不是等,坐马路牙子上等也没有区别是不是?袁秘书长,你看我都把两份报纸一个字都不拉的给看完了。你还没有看今天的报纸吧?送你了。”
萧良将两份报纸硬塞过来,袁唯山手抖了一下,似乎报纸叫火点着,烫着他了。
袁唯山当然不想看到钟云峰在徐海科工的资产并购等事上轻易就向萧良妥协,下午见萧良过了约定时间都没有出现,他就有意没有打电话联络。
袁唯山还是希望钟云峰看到萧良倨傲、对他钟云峰也敢不守时的一面。
却不想一等就是小半个小时,萧良不仅没有出现,甚至都没有打通电话解释一下,而钟云峰坐在办公室里也没有吭声。
袁唯山照理来说,当时或者稍早一些,他就应该走到钟云峰办公室,请示钟云峰要不要主动打电话询问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他内心更渴望钟云峰内心对萧良憋着的不满继续滋长,最好能恼羞化作满腔的愤怒。
袁唯山决定玩一把火,临时从钟云峰视野里消失,跑去机关事务处召开了一个小会。
等到五点钟再回办公室,袁唯山假装他才知道萧良一直没有出现,找钟云峰请示要不要打电话联系一下。
钟云峰那时候的脸阴沉得都能拧出冰水来,他怎么可能在办公室里苦苦等了一个半小时之后,再打电话给萧良?
他堂堂东洲党委副书记、市长的脸都不要了?
袁唯山以为他妙计得售,却哪里能想到这孙子一肚子里憋的全他妈是坏水,看他这架势,大概他们这个点不从市政府大院出来,他会一直像个傻逼坐在马路牙子上等下去。
袁唯山强忍住转头去看钟云峰脸色的冲动,盯住门岗值班人员,恨不得找把菜刀将他们砍成稀巴烂,怒不可遏的破口大骂:“你们他妈在这里吃干饭的,谁给你们这么大胆子,将钟市长的重要客人拦外面?”
“不怪他们,不怪他们,都怪我没有记住袁秘书长您的电话号码,”
萧良人还怪好的,连忙帮值班人员辩解,指着街斜对面的公用电话亭说道,
“要不然他们就算偷懒、怕麻烦,不乐意帮我打一通电话联系钟市长办公室,我也可以到对面的电话亭联系袁秘书长您的!当然了,同时也怨我在袁秘书长您心目里太没地位了,要不然袁秘书长你中途想到我没有到,给我打一下传呼,我就可以拿着袁秘书长打给我的传呼,证明给值班同志看了。所以,这事真的主要还是怪我。市政府值班同志,怎么可以随便为一个普通民众打电话打搅到领导呢?”
萧良阴阳怪气、一口一个“传呼机”,似乎生怕他随身不带手机的破毛病还有谁不知道,袁唯山脸皮子抽搐了好几下,硬着头皮给自己解释:
“钟市长下午是比较忙;我呢,下午也临时有个会议,直到五点钟才知道你还没有到。那时候离约定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了,还以为你有事耽搁了。再个隋婧刚从英国回来,钟市长今天肯定要准时回家的,夜里没有时间约你谈话,就想着改天再约也是一样的。也确实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你会被挡在大门口,我跟你道歉!”
萧良冷冷看了袁唯山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袁秘书长你这么说,怎么叫我担待得起?既然钟市长与袁秘书长下午确实都有事在忙,没有白白等我,那真就没有什么事了。我反正在市政府接待室里等是等,坐在马路牙子上等也是等,无碍的,无碍的!”
无碍尼妈!袁唯山心里在咆哮。
钟云峰黑着脸,甚至扭头打望那几个值班人员的动作都显得极其僵硬。
半晌后,钟云峰对袁唯山说道:“你留在这里等周福圣出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好的。”袁唯山沉着应道。
钟云峰又别过头看向萧良,问道:“隋婧这两天刚从英国回来,一年也见不到两回,可能过两天又跑去国外了,我这时候要赶回去陪她吃一顿饭。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就到我家吃晚饭吧,顺带把事给聊了。”
英国高校春假是三月中旬开始,萧良从袁文海那里知道隋婧这两天刚回国,今天上午到了东洲,中午还到狮山约了警队几名同事出来吃饭。
萧良原本想着隋婧不愿相见,他凑过去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但内心也就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上钟云峰的二号小车。
袁唯山看着二号小车扬长而去,夹克衫中年男胆战心惊的小声辩解道:“袁秘书长,我们真不知道他是钟市长的客人。现在风声这么紧,我们看他装扮就给周处长汇报了,周处长也要我们小心提防啊。再个,他自己也没有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来找钟市长啊!”
“他有没有报名字,有没有说是来找钟市长的,有没有请你们打电话联系我或钟市长办公室?”袁唯山胸臆里似藏着无数雷霆,要朝这个夹克衫中年男头顶劈去,压低声音咆哮问道。
“他说他叫萧良……”说到这里夹克衫中年男,脑子里闪过一念,这个名字跟传说中的那个人,整个人就像被雷霆劈中一般。
“你们他妈有脸自己去跟钟市长解释去!”
袁唯山一肚子邪火没处发泄,脸都能拧出水来,骂道,
“一群吃屎的狗逼玩意,我想问问门岗工作职责为什么松懈到连钟市长重要客人到访,连个联系电话都懒得打一下!你们还有脸狡辩!是不是钟市长过来上班,也要被你们狗逼东西挡在大门外!?打电话把狗日的周秃子给喊出来!”
第443章 家宴上的不速之客(一)
坐上车萧良见钟云峰微微颔首后就作思虑状,知道这是身居高位者给部下没事别他妈吭声说话的身体语言。
萧良心理可要比钟云峰想象的强大得多。
市长乘坐的奥迪车后排确实要比桑塔纳宽大得多,萧良一米八几的个子,都可以从容不迫的跷起二郎脚。
除了司机外,副驾驶位还坐着钟云峰的秘书,他原本与袁唯山一起搭钟云峰的车回家,顺带在车上汇报一些工作,这时候坐在前面,生怕呼吸重了一点却犯了杀头大罪。
“隋婧这次回国,我还是从她以前同事那里知道这事,”
萧良就算想再给钟云峰一些压力,也不想在隋婧回国期间,跟钟云峰的关系搞得太僵,主动找话题打破僵局,说道,
“一会儿隋婧看到我,不知道会不会说我不要脸跑过去蹭饭吃!”
“哦,隋婧说话就是这种性子,说得好听是特立独行,说得不好听是任性妄为,”钟云峰略有些冷淡的回应道,“以前读警校、进警队,说出国就出国,也完全没有找人商议一下的意思,也不知道出国这一年有没有懂事一点。”
从市政府到市委家属院就五六分钟的车程,也不需要尬聊太久。
驶入市委家属院,坐前排的秘书松了一大口气,又生怕太放松了,忍不住会发出长吐气的声音来,于是没有等车停稳,就迫不及待下车来,小跑绕到侧面帮钟云峰打开车门。
萧良推开车门走下车,隔着铁艺栅栏,看到身穿黑呢风衣的隋婧正与孙菲菲以及温骏坐在院子长椅上说话。
钟云峰的小女儿却是喜欢隋婧,几乎是趴在隋婧的大腿上,听她们聊天。
“啊!你怎么过来了?”
看清楚是萧良从她爸的车里下来,隋婧几乎从藤编长椅上高兴地跳下来,跑过来将院门打开,看着萧良叫道,
“呀,我还特意叮嘱袁队不要跟你说我来东洲呢,他怎么转身就把我给卖了?”
“你就算不想见我,也不要说得这么兴高采烈啊!”萧良笑道,“真这么不乐意见到我呀?”
看到隋婧相较以往略显清瘦的明艳脸蛋,深邃的眼眸焕发着迷人的光彩,萧良这一刻内心如涌入一股暖流,也不再为此时见到孙菲菲、温骏在这里心烦了。
“你现在发达了,我怕自己太穷,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我自卑不行啊?”
隋婧歪着脑袋,虽然内心一直犹豫着不想相见,见着却又是如此的亲切,拉开铁艺大门,又打量了萧良好几眼,问道,
“以你现在的身家,你怎么不整几套阿玛尼穿身上,怎么穿得跟下岗职工似的?”
“我整天泡实验室里,多少件阿玛尼也不够我糟蹋的!还是工装穿着结实耐操啊!”萧良说道,将身上所穿的灰蓝色工装拉起来给隋婧看帆布料多厚实。
这会儿一辆黑色奔驰从岔道拐过来,停到院子前。
萧良看到沈君鹏、孙仰车下车后挥手让司机先将车开走,也不知道是他们早就约好参加今晚的饭局,还是得袁唯山通风报信,特意赶过来凑热闹的。
隋婧似乎知道他与温骏存在过节,没有要刻意介绍他跟温骏认识的意思。
她也只是客气的跟沈君鹏、孙仰军招呼了一声,就将萧良拉到院子一角的葡萄藤架旁,两人双手插兜聊天。
沈君鹏、孙仰军以及孙菲菲、温骏也没有那么不知情识趣硬凑过来,而是与钟云峰站在房子台阶前说着话。
“嗨,之前一个个都说没有空,怎么这会儿又都凑过来了?你们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都担心夜里准备的菜不够吃了!”
沈美婷从客厅里走出来,先看到沈君鹏、孙仰军站在台阶前跟丈夫说话,嗔怨道,
“云峰你也真是的,把人都请过来,还让大家在外面吹冷风;叫别人看到,还以为我舍不得多添两样菜,等着他们走人呢。”
沈美婷待要招呼大家进屋,才看到与隋婧站在葡萄藤架前聊天的萧良,脸色一冷,却是忍着没有发作,声音略冷的说道:
“饭菜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准备好,你们先进屋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