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我们大举进军茶饮市场,又把钱董、赵董、郭董拉过来,努力完善上游的产业配套,他们在狮山建厂,生产成本也能跟着大幅下降。我肯定不能拦着钱董、赵董、郭董,不做鸿臣的生意,是不是?”
“哈哈,宿云生物这么高的产能,这么大的采购量,我们两家都很难吃得下,还能想其他的啊?”赵瀚哈哈笑道。
赵瀚跟朱玮兴是认识的,早两年也曾试图游说鸿臣在香港做PET瓶装草本凉茶,顺便能接下鸿臣的订单,他对朱玮兴等人还是相当巴结的,交际也多。
因此,赵瀚到狮山跟朱玮兴见到面后,很快就被上了眼药水。
他原本还想着跟朱玮兴好好聊一聊,鼓动鸿臣在内地投资建厂,做PET瓶装凉茶,但哪里想到局势眨眼间变化这么快?
赵瀚也没觉得朱玮兴对萧良这个人的感观评价有多深的偏见,看刚才双方在小礼堂上针锋相对的势态,他也觉得萧良确实有点嚣张兼狂妄的那种性格,但这影响做生意吗?
当然,他在狮山建厂,以后产能扩大了,肯定也希望多做几家的生意,但肯定也没有必要这时候不给萧良面子。
萧良又继续说道:“……现在华东地区的茶饮料市场,基本还是空白,我们要投入很大的宣传力度,才能把这个新的分类市场做起来,市场推广、宣传等方面的成本投入都要大得多,是件费劲的事情;后来者却有树荫下好乘凉的便利。所以说,我们提前一步大规模进军茶饮市场,鸿臣除了脸面上有些难看外,实质还是得大利的。鸿臣要是看不到这点,轻易就退出去,那他们的水平还真就不值得我们去重视了。”
见顾培军跟他哥欲言又止,萧良笑着问道:
“你们想说什么?怕我把鸿臣给刺激太狠了,刺激到他们大幅追加投资,反而是给我们自己找麻烦,凭白无故惹来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我是想这么说来着,但我又想,你肯定会说你不是吓大的,还怕一个鸿臣?!”顾培军笑道。
许建强、唐继华都哈哈笑起来,觉得这很符合萧良的风格。
萧良笑着摇头道:
“你这是要误导我们的新朋友啊,会让熊先生、钱董、赵董、郭董误以为我骨子里是个很轻狂无谓的人啊。如果在鸿臣的人面前,我肯定会把语气说得更张狂一点,因为我真的很希望他们在狮山加大筹码。不过,在熊先生、钱董面前,我还是要把背后的逻辑解释清楚,不能真让熊先生、钱董觉得我是个很难相处的人。我刚才话也说了,茶饮料在华东地区还是一个相对空白的市场,做这个市场,就相当于开垦荒地,一家做,不如两家做,两家做不如大家一起做。在一个空白领域,想要将茶饮料的概念在普通民众的心目中迅速树立起来,还有就是产业配套的问题,一家做,注定是件艰难的事;刺激鸿臣大步进场,能分担掉我们开荒期相当大的压力。再一个,没有鸿臣,我们以后在华东地区,在全国市场也注定会遇到其他强劲的竞争对手。这块市场做起来后,也不会缺更多的优秀后来者进入。我不是不把鸿臣放在眼里,而是我知道我们要做的,始终是跟自己竞争。至于对地方经济发展的好处,这些高调就更不用我去唱了吧?”
熊志远这几天毕竟没有怎么跟萧良直接接触,即便从许建强的描述里,就叫他心存仰慕,然而还是远不如萧良此时意气风发说这番话,给他更深刻的触动。
这样的格局与自信,真是令人向往,难怪许建强如此出色的人,也早被折服。
熊志远忍不住拍掌,跟许建强说道:“小萧总这番话,真的能蛊惑人心啊,我看今天就算是赶赵董、郭董走,他们也要死皮赖脸在狮山投资了。”
“钱董很少夸人,他电话联系我,说东洲有大格局的官员与他同行,催我赶紧过来走一趟、聊一聊,我开始就觉得钱董在夸大其词,骗我们过来,”郭秉厢感慨道,“看来,我还是低估钱董的眼光了啊。就凭小萧总这席话,这个厂我是投定了!”
赵瀚也有些糊涂了,朱玮兴灌输给他对萧良的印象也模糊起来,真要是一个嚣张轻狂的人,能说出这种话来?
当然,赵瀚表态却不会犹豫,跟郭秉厢说道:“宿云生物的生产基地分两处,要不我们两家一处投一家厂?”
六亿只PET瓶坯的订单看着不小,但他与郭秉厢都有能力勉强吃下来——萧良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一个性格,他吃不准了,但做生意嘛,动作怎么能慢?
“你前两天要直接说出新产品线的投资计划,我就不喊郭董、赵董过来了,”钱晋章笑道,“我们瑞安顺便也可以把瓶坯厂给投了!”
六亿只PET高质量聚酯瓶坯,大概都用不到两万吨瓶级PET,但也算得上大客户了。
而瓶坯的制造,主要是吹塑机的设备投资,工艺及生产管理并不存在多大的复杂性。
就算瑞安化工更关注主营业务的投资,但要是下游产业链真要缺了这一环,也是不介意直接投这一块的。
当然了,新澄、新瑞愿意过来落地建厂,将下游规模做大起来,对专注PET合成线投资的瑞安化工来说,更是利大于弊的。
“赵董也别高兴得太早啊,”萧良笑道,“所谓无利不起早,我这么巴望着赵董、郭董过来投资建厂,肯定是希望能大幅降低我们的采购成本。我们下一步会核算你们建厂投资以及原材料采购、薪资成本,谈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大宗采购价格……”
“这个是肯定的,”郭秉厢笑道,“我们真要坚持市场价供给,对小萧总来说,拉谁建厂不是建?”
目前内地塑料制品以PE瓶(俗称聚乙烯瓶)为主,而PET瓶(聚酯瓶)除了透明光泽程度更高外,并不占其他的优势,当前在国内市场上的使用范围还很窄。
PET瓶坯的生产厂商少、生产规模有限,市场供应价就偏高。
而PET瓶的生产工艺跟PE瓶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在真正成熟的市场,PET聚酯瓶的市场售价,基本上也都是跟着上游瓶级PET以及劳动力成本走。
大宗采购议价能力强,本身就是行业的常态。
短暂的接触,郭秉厢已经能够看出萧良对整个行业乃至上下游产业链的了解都极深,不比他在这个行业浸淫半辈人的差,甚至还要强得多。
在明白人面前,郭秉厢也不觉得需要拉扯什么,很爽快就答应了萧良的条件。
大宗采购会大幅压低价格,但并不意味着总的利润规模就小了。
利薄而量大,只要进行更深层次的捆绑,总体利润规模也会相当可观。
再说了,他们在云社投资年产六亿只PET瓶的工厂,分别出售给几十家小饮料厂,看上去是能卖出更高的售价,但那些有形、无形的成本,又会增加多少?
郭秉厢在香港做了半辈子的工厂,规模是算不上多大,但很多事情是通透的。
眼下这个年轻人不可欺,那就拿出最大的诚意,把事情做成,先依托宿云生物的大宗采购,把根先在内地扎下来,再谈后面的机会才有意义。
第244章 未必是坏事
朱鸿召从主楼小礼堂离开,还犯不着跟周康元、沈君鹏、孙仰军他们跑到某个地方密议什么找回脸面。他与鸿臣的工作人员,直接回到县里给他们妥帖单独安排的一栋小楼。
在会客厅里,朱鸿召将鸿臣的工作人员都召集起来,就“敲打”儿子朱玮兴起来:
“你啊,骨子里有傲气,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我们既然决定到内地投资发展,还不把自以为是的优势感放下来,还想着居高临下想别人捧着夸奖,这是做给谁看呢?你要是不能摆正心态,就很难真正的独当一面。”
朱鸿召即便到这时候还不知道俱乐部发生冲突的事,但知子莫若父,朱玮兴看到内地经济发展建设那么滞后,打心底瞧不上内地,朱鸿召还是清楚的。
当然,对自己儿子,朱鸿召也只会往好处想,将这一切视作他骨子里有傲气,是没有琢磨成熟、年轻人特有的轻狂肆意。
因此,他对小辈间的意气之争也很不以为是,只是希望不要影响到鸿臣在内地的投资与经营。
朱玮兴在小礼堂已经很窝火了,但此时在父亲朱鸿召面前,也只能郁闷的坐在沙发一角,闷声问道:
“宿云生物说年底六亿瓶茶饮产能投资达产,不像是胡说八道,我们要怎么做?”
“茶饮料的市场占有量还很小,宿云生物下一步真要如此规模的进军茶饮市场,表面看我们刚起步,就要直接面临一个强大,甚至是碾压性的竞争对手,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能让你们的心气提起来嘛,不会觉得内地市场真都是目光短浅、缺乏魄力的无能之辈,”
朱鸿召说道,
“至于具体的好处,相信也不需要我教你,这些年送你们去英国深造,也不能是白花了钱。至于后面要怎么做,我还得回去跟祎琳他爸、他哥商议。总之,就算宿云生物有这么大的计划,我们也得先耐住性子,看宿云生物能不能真把市场做起来。好戏不怕晚,这一块市场空间真的很大,宿云生物也不可能都占了去,最终考验的还是双方经营企业、开拓市场的能力。这是硬功夫,我们要是争不过,那就是争不过,不可能因为先进场、后进场,真能有确切绝对性的优势。另外,他们开发的茶饮料,跟我们的草本凉茶,到底是不是趋同,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也得人家拿出产品来,才能知道……”
鸿臣创始人有四人,朱鸿召仅是其中之一,甚至这两年因为身体的缘故,都已经退出集团的日常管理了。
而朱祎琳的大哥朱玮益,在小一辈里年纪最长,也最成熟稳重,一直被当成鸿臣的接班人培养,目前担任鸿臣的总裁,负责集团日常事务。
目前集团决策,老一辈都会充分尊重朱玮益的意见。
鸿臣不是华兴那样的超大型集团,几千万港元的项目,熊志远坚持就能确定下来;鸿臣在狮山的投资,要不要做进一步的调整变动,还得鸿臣集团总部讨论决策。
听父亲这么说,朱玮兴心里就有些烦躁。
他其实内心一直抱怨祎琳他爸、他哥太保守,却又太关注香港楼市的发展,暗感不努力争取,真要按部就班的执行既定投资计划,他得被那姓萧的嚣张跋扈骑在脸上嘲笑多少时日?
…………
…………
“这狗东西!我就不信他能一直猖狂下去!”
孙仰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气急败坏过。
丢这么大脸,但本来就是装逼反被抽脸,也没有什么好聚集起来商议对策的。
这么晚真要将朱金奇、周健齐、袁桐他们都拉到周康元的县长楼里干坐,他们也只会更加脸面无光。
孙仰军入住的房间,安排的时候特意跟沈君鹏挨着。
这时候孙仰军坐在沈君鹏的房间里,还是忍不住痛骂那小杆子两句,才稍稍宣泄心头的恨意。
沈君鹏检查门窗有没有都关严实,以免孙仰军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叫别人听进耳朵里更是丢脸。
沈君鹏拿出雪茄盒打开来,递给孙仰军。
孙仰军犹豫了一下,也不管这么晚抽雪茄劲是不是太大,拿了一根雪茄,将头部剪开点上,他也意识到自己心态有点崩,但坐那里还是忍不住生闷气。
“这事嘛,是挺丢脸的,但实际不能算是坏事,”沈君鹏美美的吸了一口雪茄,说道,“你想啊,我们是有点丢颜面,但实际并没有损失——”
“说是这么说,但你肚量大,能受得了这种档次的货色耀武扬威,我可忍不了!”孙仰军愤恨说道。
“我南下闯荡这么多,比今天更尴尬的场面也不是没有,除了背后骂几句,以后见面懒得去搭理外,谁还能少块肉啊?生闷气还不如以后逮到机会再狠狠收拾这些家伙呢,”
沈君鹏心平气和的笑道,
“说到这次,我们是丢了颜面,但鸿臣面临的问题要更大一些,已经不简单是朱家公子丢不丢面子的事情了。”
见孙仰军还有些情绪上头,沈君鹏循循善诱道:“你大概不会觉得鸿臣会因为朱玮兴今天丢了脸,就要撤出,不在狮山投资了吧?又或者被宿云生物的产能扩张计划吓住,不敢再试水茶饮料市场了吧?”
“那倒不至于,”孙仰军说道,“他们本来就是试水,现在有人大力帮着探路,更方便他们观察茶饮料市场有没有做起来的潜力。”
“对啊,他们不可能就因为这种简单的意气之争,又或者被宿云生物的新产品线计划吓住,”沈君鹏说道,“朱玮兴还是很有傲气的一个人,如果他能做主,他肯定要跟姓萧的打擂台,加大鸿臣在狮山的茶饮投资力度,甚至短期内就渴望超越宿云生物——你这时候再想想,姓萧的小杆子今天逞了口舌之利,对我们是好还是坏?”
“……”
孙仰军微微蹙紧眉头,说道,
“如果鸿臣这次受到刺激,决定加大狮山的茶饮投资力度,又依赖嘉乐的销售团队及经销商网络推向市场,整件事对嘉乐必然是有大利。不过,鸿臣要比我们想象稳健得多,这件事恐怕也轮不到朱玮兴做主吧?还有,朱鸿召看着也挺气定神闲的,应该也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
“肯定不能指望朱玮兴现在就能决定鸿臣的投资战略,朱玮兴也未必会将他跟萧良的私人恩怨宣扬得人皆尽知,”沈君鹏笑道,“但只要朱玮兴代表鸿臣在狮山主持工作,只要他内心渴望压过姓萧的一头,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引导工作呀?”
“这么说,今天受那狗东西的气,还真不能算是坏事!”孙仰军眉头舒展开来,说道,“看来我也要多花些心思在狮山了。”
“你这段时间就应该住在狮山或东洲,”沈君鹏说道,“我也会尽可能将广省、香港的事业交给下面人打理,保证一个月里能有一半时间在东洲。接下来是嘉乐发展很关键的时期,朱金奇、张健他们闯劲很大,但也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
“是啊,资金到位了,应该打硬仗了,我这个董事长也不能空挂,”
孙仰军感慨道,
“宿云生物应该没有别的融资渠道,这次也看不出有港资投他们,宿云生物年底前茶饮料达产规模是鸿臣的二十倍,岂不是投资也是他们的二十倍?也难怪那狗东西如此张狂!”
“投资体量应该没有那么高,但小两亿肯定也是要的,”
孙仰军主要是做转融贷,对生产组织的事不了解,沈君鹏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不同品类的生产线,投资差距很大,说道,
“不过,如果这些都是宿云生物的自筹资金,确实够吓人了!”
孙仰军点点头。
他们之前一直都有试图估算“脑健灵”的盈利能力,特别是春节期间宿云生物到底赚了多少钱,张健、袁桐等人判断是两三千万,朱金奇则预估有五千万净赚,而狮山县有一些人有小道消息渠道,则传一两千万。
都说以讹传讹,应该数目越来越夸张才对,但宿云生物春节期间的盈利,在特定圈层内并没有被夸张,甚至还被严重低估了。
这实在是一家乡镇初创企业,短短三五十天能盈利一两千万,就已经突破大部分人的想象力了。
沈君鹏、孙仰军跟鸿臣的投资代表谈判交流的时候,是采用朱金奇的判断,但这主要也是增强鸿臣投资嘉乐的说服力,他们内心其实并不确信。
要不然萧良之前声称宿云生物价值二十亿时,他们就不会嗤之以鼻了。
现在看来,还是朱金奇的判断更为准确,甚至都还有些保守了。
“现在可以消消气去睡觉了吧?”沈君鹏站起来,拍了拍孙仰军的肩膀,“我们能聚集这么多的资源,相信未来的发展不会比宿云生物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