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突然死寂。
董其昌盯着周阳故作为难的表情，突然福至心灵。
“周总，我懂规矩！这事绝不能让你难做，这样，我们十二家院线联名写请愿书递到相关部门，就说是市场紧急自救……”
他边说边掏出手机：“我现在就拉群让各家盖章，保证把程序走得漂漂亮亮！”
周阳闻言皱眉：“老董你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哪能啊！”董其昌压低声音道：“《功夫篮球》本就是国产片，又没违反保护月精神。再说李正涛自己不肯提前上映，总不能看着全国影院喝西北风吧？”他忽然凑近：“您要实在过意不去，排片率我们压到35%以下，绝不超过《菊花台》的待遇！”
走廊顶灯在周阳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他沉默良久，突然轻笑出声：“老董，要尊重市场选择，市场觉得可以，我们就可以……”
话音未落，董其昌的手机已响起一连串提示音，紧接着，秘书匆匆带过来一份数据。
“华影、天行、风语三家盖章文件发过来了！”董其昌把最新消息举到周阳眼前：“您看这措辞——'鉴于当前市场特殊状况'，'为保障国产电影健康发展'，句句都在理上！”
周阳的目光在“张忠雷“的签名上停留片刻，忽然长叹一声：“你们这是害苦了我啊！”
他接过数据，幽幽再次叹了一声：“老董，不是我虚伪，而是，这件事立场有些不对，所有人都知道，我们都是穿同一条裤子的，而且，我们算是晚辈，要尊重三大院线的前辈，你来负责，这不是逾越吗？”
“我懂，我懂！这些请愿书应该由三大院线的前辈们来牵头！我们完全是出于市场考虑，为了顾全大局，迫于无奈才同意的.”
“让【天娱】也签份协议吧……不然不够名正言顺……”
“明白！”
……………………
夜。
深了！
邓百川死死盯着手中的请愿书，指节捏得发白。
窗外暴雨拍打着玻璃，像极了他胸腔里翻涌的怒火。
这份盖着十二家院线红章的文书，字里行间都透着荒唐——三大院线竟联名恳求死对头周阳的电影救市！
他妈的！
“邓总.签吧，院线方都是这个意思，而且，就在刚才，华夏四大电影公司都签了一份《功夫篮球》的联合出品书，我们签了，也能联合出品，可以拿到一些票房分成……”
秘书递来钢笔时，他猛地将文件摔在桌上。
他的脸色铁青……
电话突然响起，【华影国际】李明浩沙哑的声音传来：“老邓，签吧.”
“《菊花台》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不能现在消耗观众热情.而且，股票市场，情况不容乐观……我们要讨好资本！”
邓百川望向墙上《菊花台》海报，李正涛儒雅的笑容此刻像在嘲讽。
他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签！
但……
最终他还是睁开眼睛，签了那么一份请愿书！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他忽然摇摇头。
这场仗还没开打，他们这些旧时代的枭雄，竟已沦落到要借仇敌的粮草苟活。
他妈的！
其他的国产电影，都死绝了吗！
………………………………
深夜的办公室电话突然响起，周阳看着屏幕上“张长龙“的来电显示。
“领导，这么晚.”周阳的声音突然变得很疲惫和困倦……
“行了小周！”电话那头传来张长龙哭笑不得的声音：“三十家院线的联名文件都堆到我办公桌上了，连三大院线的老李都亲自来电话说情。”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透过话筒传来：“你这出戏啊演得李正涛今早都给我递了份《支持市场自救》的声明。”
周阳摸着没戴眼镜的鼻梁：“领导，我这真是被架在火上.我也是遵守规定的……但，不是要走个流程吗，所以我就……”
“行了行了！我批了！你也别搞这种戏码了……”张长龙笑骂着打断：“明天《功夫篮球》上映吧，但衔接时候的舆论尽量少一些，给《王之盛宴》留一点体面，梁晓刚毕竟是五代导演的代表人物，是有才华的，如果你们有机会合作，那就更好了，我愿意从中调和一下，另外……”他忽然压低声音：“八月李正涛电影上映时，你帮他撑一撑场面……李导是华夏电影代表人物，这个旗帜，不能倒！”
“好！领导，其实，我也很尊敬那些前辈的，之前做的事情，其实是不得已，而这一次，其实，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
“好了小周，你也不用试探我们的态度。我们的原则很明确——只要国产电影能够健康发展，电影人遵纪守法、合规经营，我们就会全力支持，不管是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啊好！”
“还有……”
“您说……”
“以后少跟我玩这套把戏，有什么屁话直说就行，再这样小心我抽你啊！”
“咳，咳……”
电话那头突然画风突变，周阳猝不及防被呛到，忍不住咳嗽起来。
……………………
早上八点钟。
早上八点，李正涛导演一边喝着咖啡提神，一边随手点开了《功夫篮球》的预告片。
画面一开始还挺正常——阳光明媚的篮球场，几个年轻人挥汗如雨地运球、投篮，标准的青春热血运动片既视感。
李正涛点点头，心想：“嗯，周阳这次总算拍了个正经题材……”
然而下一秒——
“唰！”篮球场上，一个球员突然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转720度，然后“轰”地一声把球扣进篮筐，篮架直接炸裂！
李正涛一口咖啡喷在屏幕上。
“？？？”
第324章 这帮人憋什么坏水
7月23日。
上午8点15分。
雨过天晴，阳光灿烂。
【华盛兄弟】导演办公室里。
梁小刚坐在椅子上，一根一根地抽着烟，地上满是散落的烟蒂。
昨夜他彻夜未眠，却固执地拒绝查看任何票房数据或网络评论，只是将自己反锁在办公室，任由香烟的迷雾模糊视线。
直到黎明破晓，秘书战战兢兢推门而入，将那份刺眼的报表轻轻放在桌上——
《王之盛宴》上映23天，总票房1.6亿人民币，单日票房已跌破百万。
曾经铺天盖地的“东方史诗”宣传标语，如今沦为影评人口中的“美学灾难”；耗资2.3亿搭建的黄金宫殿，在观众眼里不过是“暴发户的审美废墟”。
他忽然低笑出声，自嘲一般地摇摇头，掐灭最后一根烟蒂以后，叹了一口气。
这二十多天时间里，他曾经愤怒、不甘、甚至一度骂影迷不识货，但此刻，所有的情绪都已消散殆尽，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绝望感。
电话此起彼伏地响起，听筒里传来的全是投资者的怒骂声。
这部赌上他职业生涯尊严的作品，最终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办公室的门再次开了起来。
“梁导，周总给您来电话了……”秘书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
“哪个周总？”梁小刚头也不抬，声音沙哑。
“是周阳周总.”
梁小刚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讽：“呵，来看我笑话的？”
“不是的梁导……”秘书连忙解释，“周总说想请您去看场电影“
“什么？”梁小刚愣住了，手中的烟蒂掉在地上：“看什么电影？”
“是今天刚上映的《功夫篮球》，周总说说想请您这位前辈指点指点”
梁小刚的表情凝固了，他缓缓靠回椅背，半晌才发出一声冷笑：“呵，指点？这人”他握紧拳头，微微颤抖：“我他妈的看他就是想羞辱我！你回他，我他妈不去！”
秘书迟疑地站在原地，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梁小刚颓然地松开拳头，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算了.还是去吧。”
………………………………
上午9点50。
燕京郊区外，《功夫篮球》首映现场。
【炫世商城】外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尽管《功夫篮球》没有任何宣传，但首映现场却人山人海，影迷们高举着海报，兴奋地讨论着周阳公司的新作品。
梁小刚站在人群外围，看着人山人海的现场，脸色有些阴沉。
问答:《王之盛宴》的惨败对他打击极大。
若在以往，面对周阳的邀约，他必定断然拒绝甚至破口大骂。
但此刻，或许是迫于市场压力，认清现实以后，开始想看看年轻观众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电影；
或许是担心拒绝会招致周阳在媒体上渲染他“心胸狭隘“，然后借机大肆嘲讽；
又或许是认清了影视圈格局已变，周阳几乎一手遮天的现实让他不得不低头.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赴约。
当然，这一次赴约，他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他太清楚周阳的为人了，自然将这次邀请视为一场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