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秦飞放开了蒋凯辉。

　　蒋凯辉犹豫一下，刚要上前，但被文凝一个随意的目光劝退，当即讪讪：“我……我还是站着吧，站着就行，不累。”

　　他显然很惧怕文凝。

　　刚才是文凝惧怕蒋凯辉，现在是蒋凯辉惧怕文凝，一切都变了。

　　一个年轻女孩能有如此威严，其手段可见一斑。

　　“陈警官有什么话问我就行，问他没用。”文凝笑道。

　　陈益看着她：“我要闵春梅的犯罪网络。”

　　文凝并不意外，说道：“我和某些人不一样，不会出卖朋友的，梅姐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人，怎么可能让你们轻易给端了。

　　在这里不会说，到了审讯室也不会说，不必浪费时间。”

　　邵修杰知道她在说自己，尴尬了一下。

　　立场不同，都被警察抓了，死扛没有任何好处，再说了，自己和闵春梅的关系也就那样，没有利益捆绑和威慑很容易崩塌。

　　此时此刻他多少有些后怕，如果陈益没有识破文凝的身份，不知对方会不会实施报复。

　　“那好吧，这个问题先放一放。”陈益又问，“你和K集团有联系吗？”

　　文凝：“有。”

　　陈益指向蒋凯辉：“他呢？”

　　文凝：“他？算接触过吧。”

　　陈益：“看你的样子，倒像是团伙的二把手。”

　　文凝笑了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犯罪团伙内部没有那么的等级森严，全靠个人能力，大家认可你的地位，那你就是二把手，不认可，就算闵春梅扶你上位也没用。

　　“把受害者名单和去向给我总可以吧。”陈益道。

　　文凝：“陈警官这是想顺藤摸瓜啊，我很像傻子吗？”

　　陈益摇头：“不，我只是想把他们救出来，至于那些犯罪人员，重要性靠后，如果救人和抓人只能选一个，我选救人。

　　当年的你，难道不渴望被救吗？”

　　最后一句话让文凝沉默，随即冷笑：“救？你们救了吗？纳税人花钱让你们穿上这身衣服，结果是什么？如果你们把我救了，还有今晚的对话吗？”

　　陈益：“警察不是神仙，全世界范围内有太多案件悬而未决，不是他们不想破，而是各方面客观条件不允许。

　　你又怎会知道，办案人员为了侦查案件付出了多少。”

　　文凝回应两个字：“废物。”

　　陈益：“能力参差不齐在所难免，再说回受害者，你算幸运的，我在沧城云定镇见到了受害者董慧慧，她因儿子董恩被拐精神崩溃已经疯掉，董恩现在生死不明。

　　至少，你好端端坐在这里。”

　　文凝叼着香烟抱肩：“陈警官想打感情牌？像我们这种人，你觉得心是软的还是硬的？”

　　陈益：“不论软硬，残害同胞已然突破了底线，要是在国内的话，孩子或许只是换个家庭生活，但放在国外，后果如何我不说你也知道，而且，还是在蒲甘这种地方。

　　作为警察，我本不该和你讨价还价，但云定镇的遭遇让我很难无视。

　　告诉我董恩的情况，我只问董恩。”

　　线索不能断，他必须在文凝身上撕开口子。

　　至于闵春梅的犯罪网络，可以慢慢审，未来通过文凝的亲朋好友想办法撬开她的嘴，看文凝的态度，这件事不能着急。

　　现在的文凝坚定，不代表以后还会坚定，时间会慢慢消磨掉每个人的意志，包括蒋凯辉在内。

　　文凝盯着陈益看了一会，笑道：“陈警官对我客气，那我也给你面子，好，董恩的情况我可以告诉你，这孩子……我印象还挺深的。”

　　陈益：“为何？”

　　文凝：“懂事，不哭不闹，自身都难保了，还担心妈妈会着急，希望能给妈妈打个电话。”

　　陈益皱眉。

　　身后的周启宏握起拳头，杀人般的眼神扑面而来，这些人贩子，真的是没有半点怜悯心。

　　“你们……配当人吗？”他忍不住了，开骂。

　　文凝无视的这句话，并未理会。

　　“言归正传。”陈益保持了情绪稳定，“董恩在蒲甘什么地方？接手董恩的是谁。”

　　文凝：“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接手董恩的人叫觉温。”

　　陈益等了一会，不见对方接着往下说，问：“就一个名字？男的女的？”

　　文凝：“男的，有照片，存在我的手机里，手机不在身上在我房间，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我想……应该就在蒲甘东部吧。”

　　出了洛村就是蒲甘东部地区，距离很近，而且K集团就在蒲甘东部。

　　陈益点了点头，名字加照片，足以精准锁定，但在国内肯定办不到。

　　此刻，他已经开始考虑跨国办案的可能。

　　国际刑警组织成员国一百九十六个，其中包括蒲甘，这件事，需要问问何世荣。

　　不能因为孩子被送到了国外，就不管了，总要尝试一下。

　　而且……他答应了董慧慧。

　　“你要是想救他的话，只能去蒲甘。”文凝提醒，“蒲甘东部地区很乱，你就算带上百人过去，也保证不了安全。”

　　陈益：“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周队长。”

　　闻言，周启宏立即上前，掏出手铐卡在了文凝的手腕上，冷声开口：“起来！”

　　文凝站起身，被捕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或许在内心深处的角落，她也盼望着警察上门的那一天，结束这游走黑暗的生活。

　　毕竟，她曾经也是受害者。

　　一名受害者最终加入了敌方阵营，去亲手制造了更多受害人员，不知文凝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到底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还是痛苦的遭遇激发了反社会人格呢？亦或者两者都有。

　　何时新去文凝的住处拿到了觉温的照片，典型的蒲甘人，看起来年龄不大也就二十七八岁，这便是当前仅剩的线索了。

　　在查到董恩很有可能在蒲甘的那一刻，特案组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案不是在国内就能解决的。

　　“觉温什么时候还会再来？”陈益问了一句。

　　如果能在国内将觉温逮捕，倒是能省不少事情。

　　文凝回答道：“你想等他，短时间内恐怕不可能了，那边说了，梅姐被杀，现在是敏感时期，双方无限期停止合作。”

　　陈益：“那边是哪边？谁说的，怎么说的，电话吗？”

　　文凝：“觉温打的电话。”

　　陈益接过何时新递来的手机，问：“哪个号。”

　　文凝：“有备注。”

　　陈益翻阅通讯录找到了觉温的名字，手机号有了。

　　姓名，照片，手机号，该有的信息都已具备，对方只要不刻意躲起来，应该很容易找。

　　关于洛村的事情，交给周启宏处理即可，洛村有老人也有孩子，全都带走不现实，需要考虑方式方法。

　　周启宏已经打电话叫了大巴，他知道该怎么做。

　　回到车上，陈益刚拿出手机准备打给何世荣，腾大斌提前开口：“陈益，你真打算去蒲甘？”

　　陈益暂停拨号，沉默了一会后，笑道：“人家都叫我太上老君了，不努努力不行啊。”

　　腾大斌：“蒲甘和国内不同，危险性太大了，想清楚了。

　　我说的难听点，你这一去，要么功勋加身，要么国旗盖身啊。”

　　陈益看了他一眼：“有南国危险吗？”

　　腾大斌实话实说：“当然还是南国更危险。”

　　陈益：“那不就得了，你都没死在南国，觉得我能死在蒲甘？”

　　腾大斌无奈：“没有这么对比的，身份不同，太自信不是好事，我知道警察的职责，但你不止是警察，还是然然的父亲，你不能为了救别人的孩子，让自己的孩子去担风险。”

　　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说出这番话。

　　他的意思很简单，人都是自私的，差不多得了，全国那么多受害者，陈益不可能都管得过来。

　　秦飞几人没说话，反正组长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论起私交，还是腾大斌和陈益更亲近，毕竟两人经历过生死，可托付后背。

　　“先打个电话再说。”

　　陈益拨通何世荣的电话，现在已经很晚了，但就算对方睡着了也得叫起来。

　　“喂？陈益。”何世荣接的很快。

　　陈益：“何部，我在云州，向您汇报一下关于闵春梅案的调查进展。”

　　何世荣：“你说。”

　　随后，陈益提到了云定镇，提到了丰城，提到了沧城，最后说明在洛村的收获，包括蒲甘觉温的存在。

　　听完后，何世荣道：“我以为就算是你也得好几个月呢，没想到查的这么快，那就审吧，从文凝口中得到犯罪嫌疑人名单，该抓的抓，该找的找，不用着急，此案我给你充足的时间。”

　　陈益提醒：“何部，有一个受害者确定在蒲甘。”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何世荣道：“我联系国际刑警组织，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陈益：“我想去一趟。”

　　何世荣拒绝的很干脆：“不行。”

　　陈益：“何部，先不说国际刑警组织会不会尽心尽力，就算会，他们的手也伸不到那么远。”

　　何世荣冷哼：“他们不能，你能？”

　　陈益：“可以试试。”

　　何世荣：“我看你是想发疯，现在马上给我回帝城来，闵春梅的案子暂时交给云州警方处理，我会和云州省厅联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