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舟是商人之子,就其地位而言确不及宋瓒,故而宋瓒觉其卑贱,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可这于情爱有何干系。
或许有吧,毕竟常言贫贱夫妻百事哀,但谁叫她是容显资呢?
恰好是她容显资喜欢上了季玹舟,恰好容显资自出生起就不需要背叛自己的喜恶去什么,恰好容显资喜欢一个人从不权衡利弊。
她从未如此喜欢过一个人。
如若在现代,遇见如此一个合她心意的人,她甚至会警惕是不是杀猪盘。
可季玹舟爱上的是在古代身无分文的她。
当思绪想到“合她心意”时,容显资不由得也讥笑起自己来。
还嘲讽宋瓒呢,自己何尝不是另一种烂人真心。
容显资想开口骂难不成是我求着你让你把你的喜欢卖给我的吗,宋瓒却已步伐仓皇地出了门。
他随手唤来一个婢子,却顿了好久才开口吩咐:“温一壶热水。”
他从怀中拿出一药包:“将这个放在里面。”
第49章
季玹舟今日在云鹤坊给容显资那瓶新药已在马车上被宋瓒搜出, 眼下他拿着那药,喜怒不辨地看着容显资。
“我知晓你不能用汤药太晚,给你备的药还未好, 你先将就着。”他倒出一枚, 喂给容显资。
盛着温水的月白茶盏被宋瓒小心递至容显资嘴边,薄瓷边缘泛着莹光。
那药被容显资含在嘴里,苦味已然蔓延开来,容显资没有迟疑, 捧过小盏将药咽下。
宋瓒立于床头,注视着容显资一点一点将水喝完。
随着杯盏见底,透过窗的日光也消弭殆尽,容显资看着这白盏也变得灰暗起来。
他接过空杯放回托盘,却未离去, 还是那般注视着容显资。
“我累了,你可以走了。”容显资声音冷冽, 逐客之意明显。
可宋瓒的影子仍然沉沉打在她身上, 房内黯淡, 她抬眼看去,只见那眸子里惯常的冰冷和锐利正在消退。
容显资觉着自己脑袋有x些许发沉,她闷声:“你在等什么?”
这股突如其来的眩晕让她不得不撑在手肘, 容显资以为是药力所致, 可随后她感觉到一股灼热在经络间游走,惊觉不妙,然此时强吐那碗清水已经于事无补。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刹那便反应过来身子异样。
此时宋瓒沁凉的手抚上她的脸庞,为她理理散乱的发丝:“你性子刚烈,我也是怕伤着你才出此下策。”
容显资眸中怒火几欲将始作俑者焚烧殆尽, 她愤而抬手,却被他轻而易举握住。
那锁链随手而作的哗啦声格外清冽突兀。
宋瓒自上而下地用目光描摹容显资绯红的脸唇,古井无波开口:“现在,容显资,求我。”
这药几乎让容显资连抬腕的力都没了,她用力咬了咬舌尖,用甜腥使自己灵台清明。
“宋瓒,你不觉得这样做恶心吗?”她连说话都带着一股灼热,开始胡乱抓挠自己颈脖。
宋瓒俯身,离容显资更近了些,将她挠自己的双手抓住:“求我,上.你。”
这双略有薄茧杀人如麻的手,在碰上容显资的刹那,那股能缓解她焦灼的凉意几乎摧毁她的意志。
浑身酥软的容显资带着恨意看向宋瓒,随后用几乎自毁的语气道:“宋瓒,你没自己解决过吗?”
宋瓒被她问得一怔,钳制容显资的手松了些,让她得以从他手下滑出。
“女子也可以。”容显资突然笑得有些狰狞,连眼角都好像有看不见的线扯着。
宋瓒还没反应过这句话是何意味,就看见容显资带着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笑朝她自己身下探去了。
容显资直直盯着宋瓒,朱唇笑得毛骨悚然,红血丝攀附上的眸子黑得浑浊,这般夸张的神情却十分僵硬。
看着她凌乱地捞起她身下繁复的裙裾,宋瓒终明了她要作何。
一股莫大的羞怯和耻辱当头劈下。
他跪踩上床榻,单手抢过锁着容显资双手的锁链,猛地向上拽过她头顶,另一只手则残暴地伸向她的衣裳。
一种无法遏制的破坏欲攫住了他,随着一尖锐的裂锦声,他的动作愈发狂乱。
当那雪白的肌肤和紧致的曲线再度暴露在宋瓒眼前时,他想到了他灌她酒的那夜。
不该这样的。
宋瓒生平第一次涌上悔意。
当初不该放过她,若是一不做二不休,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应该说兰席给的药是很好的。
他甚至能感觉到容显资的身躯在背叛她的魂灵,生涩的他也能感知到那不可忽视的,迎接他的淋漓。
不对,应该是我与她本就天作之合。
宋瓒在灭顶的欢愉里暗想。
在烛影摇晃间,宋瓒看见了容显资眼角似乎有什么在闪烁。
他捞起容显资,坐拥住她,自下而上描摹过她的面容,却没再看见任何晶莹,只有汗湿的发丝。
但这一捞让他又发现了其他乐趣,他埋在温香中,突然呐呐道:“阿声,我真怕这样,你会全纳进去而受伤。”
话音一落,满室死寂,连狂欢中的宋瓒也僵住了。
一声带着沙哑的讥笑打破这诡异的沉静,容显资嫌恶道:“你不是瞧玹舟不起么,这是何时听的床脚,怎么还学他?”
她在药效中挤出全身的力拽住宋瓒发梢,叫他不得不仰头看自己:“东施效颦。”
日落时容显资饮下了那碗温水,故而房内并无烛火,只有院里檐下的琉璃灯葳蕤照亮这一隅。
可那厌恶的神情太外显,叫宋瓒怎么也骗不过自己。
那尖锐的痛苦和屈辱缠得宋瓒呼吸错乱,他掐着容显资腰骨,将她转了一面。
看不见就好了。
她只是太累了,所以有些烦我。
这一转让二人贴合得更紧密。
在几乎眩晕的边缘,容显资似乎觉得外面下起了寒雨,淅淅沥沥。
在这听不真切的雨声里,宋瓒闷笑。
“显资,你失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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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宋瓒拿着明黄圣旨裹挟着风雪入门时,容显资已经坐在床上看着那金锁链很久了。
一旁立侍的婢女行礼后战战兢兢开口:“夫人醒后,洗漱完就这么坐着了,换了好几轮膳,连茶水也不肯用。”
本还意气风发的宋瓒闻言,那笑便淡了几分,他抬手让房内丫鬟先下去了,想要坐在容显资身边却担心身上寒气沁着她,便脱下带着雪粒子的大氅,放得远远的:“川地和扬州一行的功绩,圣上今日颁旨,提了我做锦衣卫都指挥佥事。”
他以为容显资接着出神,却不想容显资居然搭理他了。
容显资麻木地看向他手里的圣旨:“是正三品,是吗?”
宋瓒挑眉一笑,将圣旨递了过去:“自然。今后你就是正三品官员的宅眷了。”
容显资睫毛极快地眨了几下,再出口的话有些无力:“也就是,普天之下,你的恶行告到哪,都走不了司法程序了,对吗?”
宋瓒的笑终于彻底撑不下去了,他缓缓将圣旨收回,搁在一旁桌几:“显资,我说了,不要看太多话本子。”
他用手背碰了碰茶壶,见还温热便斟了一杯递给容显资:“就算我把你送到宫里告御状,你以为你还能活下去吗?”
宋瓒俯下身同容显资没了光彩的双眼对视:“你能扛得住那些男子官员的传讯和验伤吗?”
那盛着温水的白玉茶杯被宋瓒递至容显资干裂的唇边:“显资,昨夜我很小心,也仔细帮你洁净了,你没有受伤。莫要犯傻,放着好好的官眷不做,去受万人鄙夷。”
容显资终于转了眼眸,看向了宋瓒,那死水般的眼神让宋瓒呼吸一窒。
“okey,”容显资说得极快极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那般,又重复了一遍“ok。”
“什么?”宋瓒没听明白。
“我说,知晓了。”容显资道。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似将所有浑浊与污垢濯出一般,而后沉着漠然开口:“我饿了。”
见容显资又像往常模样,宋瓒轻声笑了笑:“我去吩咐膳房,想吃什么?”
容显资掀开被褥下床:“我去季夫人院里吃。”
宋瓒拿过她的鞋袜:“你总寻她二人,今日我升迁,尚未告知任何人便来寻你了,你且陪我吧。”
容显资由着他给自己穿鞋袜,她则随意扎了个辫子:“我对你说不了什么好话,你去找愿意恭贺你的人。”
闻言宋瓒抬头,还想说些什么软话,却被容显资堵住了嘴:“我不会吃你的东西了。”
望着容显资眼中冷意,宋瓒明白容显资是在说昨夜那碗水。
他僵了片刻,钳住将要出门的容显资手臂:“我若不放药,你会因挣扎而受伤。”
容显资听出他的意思了。
是怕她受伤,所以才放药。
却不言他想做什么,所以才放药。
宋瓒又道:“但你今日,不得离开院子,就陪着我。”
容显资未同他争辩:“你答应过,我可以去寻阿婉和季夫人。”
“是,”宋瓒看着容显资冷峻的侧颜“但你昨日,见了不该见的人。”
“显资,是你先不听话的。”
这话让容显资嗤笑出声:“我见什么人,需得你来明确‘该不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