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骑在高头骏马的锦衣卫。
其中, 在最前方的人面如冠玉,如有感知般抬眼,同容显资对视。
宋瓒单手握着马缰,所立之处楼宇挡尽日华,倚在窗沿上的容显资迎着余霞,在他眼里影影绰绰。
容显资眯着眼睛看清楚来人后,只作未瞧见般别开眼,刚要关窗就有一白玉般的手替她合上了。
玉兰花的气息,是季玹舟。
容显资立马从善如流靠在他身上:“有点没睡醒,你帮我洗洗脸好不好?”
她感觉到脸颊贴着的胸膛有些闷震,头上传来带着笑意的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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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已经耽搁了几天,孟回也未下船摆宴给宋瓒接风,只简单在甲板处迎接他。
“多日未见,宋大人愈发气宇轩昂了,此番大人厥功甚伟,回京必定平步青云啊。”孟回带着几个小太监站在舷梯口处恭候着,兰家兄妹和容季二人在另一侧。
宋婉走上前行礼:“见过兄长。”
这几日她恶补礼仪,行为举止间看不出任何差错,仪态已然同兰婷这位京城贵女不分轩轾。
宋瓒没有接孟回的话,淡淡看了一眼阿婉,阿婉承接着他的目光,并未闪躲。
他竟隐隐从这婢子身上看见容显资的身影。
让他更加厌恶这婢子。
还是兰席上来搭话,他走上前玩笑道:“宋大人这回得道了别忘记提携我啊。”
容显资注意到原本对宋瓒热络的兰婷驻足原地并未上前。
宋瓒微微颔首以示同兰席打过照面,将绣春刀抛给姜百户,像是才看见季玹舟一般:“你倒是命大,我母亲十分惦念你,有空给她送道信。”
季玹舟一身霜色衣衫,玉容佚貌,不卑不亢行礼:“劳烦姑母记挂。”
并未同宋瓒见礼。
旁边的容显资岿然不动,把玩着季玹舟的发尾,宋瓒背着众人,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商人之子不得从仕,你倒是会选。”
此话一落,船上众人皆屏气敛声,目光流连在三人身上。
容显资已经准备好面对宋瓒口出恶言了,但她没想到他居然拿季玹舟开刀,x捏着季玹舟发尾的手一顿,提了一口气冷冷开口:“大人忘了……”
“多谢表兄提醒,”季玹冷冷开口“但鄙人没记错的话,十年前令尊牢狱之灾,是姑母找我父一介商人拿的银钱打点。”
他面不改色同宋瓒对视:“然姑母现状,倒是符合大人与令尊品性。”
孟回瞅瞅冷若冰霜的季玹舟,又瞅瞅看着想撸袖子的容显资,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宋瓒的背影上。
他是想看热闹,但也不能在他的船上第一面就闹起来,他笑道:“宋大人一路劳累,还请移步舱内,咱家给大人备了宴席接风。”
见孟回开口圆场子,季玹舟愿意全孟回脸面却不想看见宋瓒,他牵过容显资把弄他发尾的手:“孟提督,在下伤病未愈,今日风大阿声也没休息好,我们便先回房了。”
说罢直接拉着容显资离开了。
孟回挑眉,面不改色抬抬手:“宋大人,请。”
宋瓒未曾多言,抬步走去,傍晚河风有些凉,他瞟到容显资二人离去的背影,竟有些不知为何的不悦,他同孟回道:“他二人同住一处?”
“原是男女眷各住东西厢房,”孟回语气平淡“是容姑娘说担心季公子的伤病,劳我在北面腾了个房间。”
一旁见证全程的王芳看着自家提督面不红心不跳的样子,暗道这俩谁伺候谁?能不能把这俩塞船底别在一群太监面前晃?!
宋瓒冷冷一笑,突然想到从文川到成都府,容显资总千方百计避开与他共处一室。
就两夜共处,竟都是他以强权胁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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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玹舟你不拦着刚刚我绝对能跟他干起来,”容显资倒退着走,河风吹的她发丝有些凌乱,落日前天地一片靛蓝,映得她白皙的脸庞也带了色“我俩一块能弄掉他吗?”
看着眼前替自己生气的蓝瑰玉,季玹舟笑笑,一只手虚虚扶着她腰间怕她跌:“你我二人对上他与姜百户的话,倒是五五开。”
容显资琢磨了一下:“那岂不是你能和我打个平手?”
季玹舟笑意更显:“阿声我打不过你。”
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容显资心满意足旋了个身背着手走在他前面:“算你识相。”
又想到了什么,容显资背后那看不见的翘尾巴又耷拉下去:“但我们还是得和他打照面,孟回交代那事我俩办不好估计他就得把我俩办了。”
她又补了一句“还是和叫瓒的一起。”
回想到方才宋瓒看容显资的眼神,季玹舟的心像是被扎了一样又有股担忧涌上,他面上不显柔声道:“阿声你不必同他多言,交给我就好。”
闻言容显资回头看着季玹舟,见他还是那温润如玉的样子,并未将话说开,只退后两步同他并肩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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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现代香水与玉兰花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还带了些别的味道。屋外冷风习习,屋内烈火干柴。
每次行事容显资都能感觉到季玹舟想在她身上索取些什么,那股迫切甚至压过了人欲,为此她毫不怀疑季玹舟愿意奉上他的所有,她只能拼命拥抱他,亲吻他。
这种所求她今夜感觉格外明显,如果说往日是细密至极的春雨淋透她周身,今日便是将她彻底拉入温泉深处,强迫她靠渡气支撑。
她能够觉察季玹舟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自己,如果她有那么一丝想要上浮的想法,她敢肯定季玹舟会立马松开抱住她的双手托着她离开水面,然后他自己一个人留在水里等待死亡。
容显资和季玹舟都是能自控的人,这些时日虽然邻着的房间没人,两人也十分克制发出声音,今日此面厢房尽数去招待宋瓒了,二人便微微放松了些,但也是仅仅在这一隅之地。
渐渐地,温泉池水被释放殆尽,二人相拥着露出水面。
季玹舟坐姿仪态端方,他托着容显资的脊梁,将她压向自己颈窝喘息平复。他很喜欢容显资完全将她放在自己身上,修长的手足环着他,他从不让容显资用一分力。
他能感觉容显资在纵容他。
也带着一丝隐秘的疯狂。
容显资啄了啄他锁骨,撑起脑袋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好漂亮。”
闻言季玹舟抬头,将脸庞完全展现在容显资眼下:“那阿声多看看我,也让我多看看阿声。”
纤长的手指抚过美人的鼻梁,眼睛,嘴唇最后摩挲着他的脸颊。容显资从小便十分喜欢照镜子,故而对美是有一定抵抗的,这种抵抗随着审美的积累转化为属于她独特的喜好,她不通美学,不知道在学术界怎么找到一个名词描述她的喜好。
但现在,对于她这个美术文盲而言,这个名词叫季玹舟。
待气息平缓后,季玹舟用内力将冷茶温了喂给容显资,又暖了早早备好的水给她擦洗了一番,方才随意收拾了一下自己端着器皿去打水浣洗。
心思还陷在疯狂后的余韵,季玹舟嘴角还带着未尽笑意,一转身却看见一个鬼影站在游廊拐角处,直直看着这个房间。
被压制许久的怒意彻底爆发,季玹舟那温玉似的眸子附满寒霜,收着动静全力将木盆打向宋瓒,后者一拳破开那带着十足内力的攻势,木盆碎裂却因季玹舟的内力并未发出什么声响,宋瓒并未注意到这个末节,立刻反击。
季玹舟迟疑了刹那,他不想惊扰刚歇下的容显资便未正面格挡,多费了些内力消解对方攻势,宋瓒从未动过如此文雅的手,终是忍不住使出狠招。
季玹舟本就年岁小于宋瓒,又不似他那般趟过尸山血海,武功便不如对方,正思量着这一招接下来怕是得有些动静了,突然一道身影挡在他面前,接下了宋瓒这一脚。
容显资就没看宋瓒顺眼过,更何况一开门就看见他在欺负季玹舟,无名孽火直达灵台,她索性弃了格挡,全力将宋瓒腹部划出血口,自己也被他踢到肩膀。
见容显资落下的身影,季玹舟被吓得魂不附体跃起接住她腰身将她揽在怀里,而宋瓒也脱力跌下,向后踉跄几步。
这一脚宋瓒下了狠手,容显资被踹得吐了口血,一抹袖子擦去,缓了一下才直起身子:“我说玹舟怎么还没回来,原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她嗤笑了一下:“宋大人也不是洁身自好的,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以去寻些消遣法子。做什么来听自己舅表弟的调风弄月,岂非隔靴搔痒。”
这话说得季玹舟心有些疼,他环着容显资的手更紧了一些,容显资轻拍他手臂示意无事。
当容显资说那句“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时候,便有话凝在宋瓒喉头,他看着二人亲密的样子,莫名舌尖泛起一股淡淡的,未曾有过的酸涩。
“为什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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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看有些菩萨读者大大问我会不会跑路
不会,日更,但具体日更3456不能保证,也请不要担心俺会不会因为夹子收不是很理想所以砍纲[好的]这本我会好好写完的[好的]预计35w+
第28章
季玹舟并未理会宋瓒, 他探着容显资的脉,确认她没有受内伤后心下一松。
可被他环着的容显资倒是一个字不落地全听了进去,她气极反笑:“宋大人这话叫人听不明白了, 什么叫选了谁, 我怎么不知这一路上宋大人竟还给过我什么选择?”
闻言季玹舟薄唇紧绷,微微切齿,强硬掰过容显资手里的军刀,直直朝宋瓒打去。
此刻季玹舟不必再注意是否要收声, 与宋瓒三招两式间竟隐隐有点疯意,而宋瓒被容显资划过的伤口随着动作而溢出鲜血。
看着二人这荒唐场面,容显资拿起刀鞘从行廊围杆处向下砸去,朝着楼下道:“孟回你热闹看够了吗,再不来收拾你今天这船别想要了。”
那细嫩的声音隔着一层传来:“容姑娘, 咱家也是才惊觉这动静啊!”
得了孟提督的回话,容显资转身同季玹舟一道动手, 她抬臂接住宋瓒一掌:"宋大人, 有什么话咱好好说, 不然二打一传出去别人说我们欺负你。"
见是容显资接招,宋瓒收了力气,腹部的伤口像是对他毫无影响, 他顿了片刻:“是他先动手的。”
容显资恍若未闻, 轻轻x挪了步子将季玹舟挡在自己身后:“大人,咱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到了扬州大人不还给我们安排了事么?”
这时热闹看得差不多的孟回终于悠哉悠哉地上来了:“哟, 大人咋还受伤了,谁把大人划成这样看着怪可怜的,快, 王芳去拿药。”
可怜个屁啊?
“我划的。”容显资白了一眼,她毫不怀疑要是宋瓒死了爹孟回都是敲锣打鼓第一个上坟的。
她瞥了一眼宋瓒的伤口,没多问一句。
既然孟回来收拾场子了,容显资也不想再同其多言,她转过身放软了嗓子,按着自己肩膀:“有点疼。”
季玹舟那带了杀意的眸子顷刻软了下来:“房里有药,我替你处理。”
说罢便揽着容显资回房了。
孟回侧着眼看着二人相顾相护的样子,又欣赏了一下被剌了的宋瓒,挺着身子道:“大人莫见怪,这容姑娘甚是护短,别说季公子了,昨个令妹的茶老了些,容姑娘都把我好一通数落。”
大抵是知道回京宋瓒功高,自己必落不着好,不如现下耍点嘴皮子快活。孟回刻意道:“哦,就是那个阿婉姑娘,宋大人还没适应自己有个胞妹吧?”
屋内的容显资传来声音:“孟回你要死别死我房门口。”
孟回悻悻住嘴,扫了一眼宋瓒:“大人,走吧也别在这站着了,赶快处理一下。”
孟回等着宋瓒发怒,却不想宋瓒竟真安静地随他下楼,他也不敢回头看宋瓒脸色,却在下楼梯时感到后背有猛力踹来,他滚落到楼梯底,带着血味的皮革碾在了他脸上。
“大人拿我出气做甚,”孟回看了眼同此处有些距离的容显资房间“还等到现在才动手,莫不是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