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拽得踉跄的兰婷一脸不服气,噘嘴偷瞄宋瓒:“哥哥你吃好吃的不叫我,再说了她不也来了?”
此刻兰席才注意兰婷后面还跟着一个婢子拿着披风,行礼后亲手亲脚走到容显资身边,正是阿婉。
兰婷这是在驿站里看见给容显资送披风的婢子,跟过来了。
兰席和宋瓒对视一眼,一旁容显资岿然不动,只将阿婉拉坐下。
那兰婷大概是看容显资哪也不爽:“下人就是下人,哪来的礼数让婢子也上桌了。”
话虽刺耳,却没让阿婉害怕,她看了看容显资的脸色,安心坐着。
容显资嘴角淡笑:“兰小姐误会了,我只是一孤女,哪里买得起婢子,这是我小妹罢了。”
随后抬眼,直直看着兰婷:“还是兰小姐觉得,宋大人此番出行险恶丛生,还会买个女婢伺候。”
兰婷的话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容显资又抬手给宋瓒夹菜:“不信你可以问宋大人。”
这婢子自是买来为着容显资的,这件事情屋里五人都心知肚明,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兰婷是兰席胞妹,又或许是他将来主母,他没必要在二人面前特地说他办事路上看上一孤女,还为她特地多带一婢子。
宋瓒冷冷开口:“自然。”
兰婷虽然被呛,但总归人太小心思太直,思附了一下她更接受不了宋大哥哥为了容显资,在哪怕昼夜赶路的情况下也带了一个婢女这件事情,也便没说话,径直坐下了。
大人间三言两语决定了一婢子是奴是民,各自继续闲聊,可被决定的阿婉却压不住的抖,睁着的眼睛包不住泪水,又怕惹大人不快,慌乱低头。
容显资在桌子下捏了捏阿婉微微出汗的手,给阿婉夹了筷子菜。
兰席随口道:“婷婷你记得给家里母亲回话,不然惹得长辈担心。”
“我知道啦,”兰婷脆生生回答,又偷偷瞄了眼宋瓒“宋大哥哥什么时候回去?”
宋瓒莞尔一笑:“你玩一会我就派人送你回京了。”
兰婷瞪眼:“我才来没多会。”
她指着容显资:“那她呢,服侍宋大哥哥吗?”
宋瓒凝眉,正欲打断却听见容显资开口:“自然,兰小姐管这么宽吗?”
从兰婷视角看去,那一个非常挑衅的眼神,她左右一看并无外人,抬手砸过去一个杯子。
那杯子被宋瓒稳稳拦下,阿婉本欲替容显资遮挡的身子顿住,看见容显资眼下盈着的水光,立马环住容显资:“姑娘何故作贱人?我家……姐姐她陪着宋大人是宋大人的要求……”
这话还没说完,那兰婷更气,又欲砸过一茶杯,被兰席按住,宋瓒捏着拦下那杯子的手发白,而后狠狠砸向地面:“行了。”
房间顿时鸦雀无声,宋瓒长呼一口浊气:“你带她先回去。”
阿婉低头看了看容显资,见她并没多言,便环着她离开了。
容显资一离开,宋瓒便忍不住按了按自己额头,兰席瞥了一眼不语的宋瓒:“我小妹一会我自己送回。”
犹豫片刻,又补充道:“宋瓒,有些女子就是得宠而娇,你要是惯着她便好好惯着,安了你那春心,如若不然,便好好管束,免得府上不宁。”
宋瓒并未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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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刚一回到官驿的容显资风风火火直接去找了容老板,一进门容老板还没多说两句,她就自己端起茶壶给自己灌了半壶凉茶。
“容老板,孟回还有多久到,姓宋的老子真一眼不想看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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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见容显资鬼火冒的样子,容老板瞥了眼阿婉,阿婉摊手摇头,他犹豫着开口:“孟回派人请过兰席,兰席没去,那边孟回本人就快马加鞭来了。”
容显资皱眉,回想席上宋兰二人谈话:“为何锦衣卫不曾察觉孟回来?”
容老板道:“到底是上面派来和锦衣卫扳腕子的,有自己的本事。”
迎着容显资的目光,容老板开口:“孟回带着季公子的人,我们自然知道。”
容显资了然,脑海里又回荡今天宋瓒带她去青楼这事,手上的茶壶出现裂痕:“容老板,劳驾您透点蛛丝马迹,叫宋瓒知道孟回这边来人了,但不要叫他知道孟回本人来了。”
容老板应声,容显资又问:“容老板可有法子截获兰婷的家书?”
容老板不解,仍道:“可以,虽然她是官家小姐,但到底只是家书,好截的。”
容显资点头:“你盯着她,给京城的家书不截,但近京的时候接手,正常送达。”
此刻院外传来脚步声,三人立刻噤声,一丝不苟的声音传进屋子,是姜百户:“容姑娘,大人请您去书房。”
三人相互看看,阿婉立刻朝外应道:“知道了,姑娘收拾一下就来。”
容老板压低声音:“姑娘若是不愿同宋瓒委蛇,我们的人也可直接杀去救季公子,或者带姑娘离开。”
容显资冷下声音:“胜算几成?”
“三成。”
容显资冷着看向院外的姜百户:“那就让锦衣卫杀去,何况……”
那龟裂的茶壶终于碎在手上。
“他灌我的酒,总得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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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书房,容显资便觉风雨欲来,她淡淡看向端坐着的男子。
宋瓒抬头:“为什么引兰婷来?”
“她言语羞辱我,”容显资直直看过去,语气不卑不亢“我想让她在您面前出丑。”
宋瓒没想到容显资这么直言不讳,那话一琢磨,他心下火气小了几分。
“你同她计较什么?何况她年岁尚小,未必是你主母。”宋瓒抬手示意容显资走近。
看着容显资委屈却憋着的样子,那唯一剩的火荡然无存,他轻笑着:“那婢子你想要就拿去,算计我做什么?”
容显资捏了捏宋瓒衣袖:“太贵了,买不起,大人不是说她不是婢女吗,怎么销户籍?”
不过一婢子尔,宋瓒并未多心:“叫姜百户带她去官府就行,不过身边伺候的人,还是奴籍的好。”
容显资挑眉:“总归大人说了她不是婢女。”
“你这样以后本官不带你出门了,你便在家等着我。”宋瓒轻抬眼眸,示意容显资上前。
容显资走近,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出阴影,嘴唇翕动,最终伸手轻轻扯了扯宋瓒衣袖:“你不带我出去,兰大人也不带他妹妹出去,我害怕兰小姐。”
那兰婷将才还派人去找容显资麻烦,被姜百户拦住,宋瓒也知道,看着容显资碰到自己那点点衣角:“你也知道怕她?”
当然不怕,兰婷又来找她麻烦就是因为她让人在兰婷面前碎嘴子宋瓒同她的事情,又稍微煽风点火了一下,才让小姑娘沉不住气的。
容显资声音闷闷的,瞥了宋瓒一眼又立刻垂下:“气上头了不怕,消气了就后怕了。”
这话惹得宋瓒发笑,他抬手环住容显资的手腕:“本官这几天可不是风花雪月去。”
闻言容显资立马抬头,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宋瓒:“大人要去做大事吗?”
被容显资盯得走了会儿神,宋瓒道:“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十分凶险,你也要跟着?”
“凶险?”容显资闻言更是惊喜,连语气都是上扬的“那不就可以见识大人的威武不凡了?我更得去了。”
宋瓒笑得愈发开心,摩挲着她手腕内侧:“那边跟着吧。”
“谢谢大人!”
容显资欢呼起身,此刻外面传来敲门声,时间拿捏得刚好,正是阿婉。
“大人,我来给姐姐换衣物。”
宋瓒这才想起容显资现在来了小日子,想多说会儿话的心思便歇下了,抬手示意容显资退下。
容显资走后,宋瓒只觉得书房冷清,空空荡荡,出声唤来了姜百户,却不知道要说什么,看着待命的姜百户,他开口:“女子来月事,是不是都会很痛?x”
严阵以待的姜百户愣了,抬眼看了看宋瓒:“大概……应当是。”
“有什么法子吗?”
姜百户:…………………
姜百户:“好像,注意饮食,切记寒凉之物。”
宋瓒想起他给容显资夹那筷子蟹酿橙,吩咐道:“你让婆子煮些东西过去,另外,我让你打的东西打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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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容显资刚回屋子,便有下人端来了燕窝红枣羹,还带着许多头面首饰。
阿婉打开看了看,将那汤羹搁在一旁:“姐姐你今天才喝了这个,这碗便别喝了,看着也没我做的那个好。”
随后她瞄到在首饰里造型别致的东西,拿给容显资:“这镯子看着别致,是姐姐你要的吗?”
是一条首尾衔接的蛇,但打造之人将蛇弄得十分纤细,并不让人看着恶寒,反而有些许弱柳扶风。
容显资接过来拎了两下,又递给了阿婉:“是金子,你拿去融了吧,打个你喜欢。这些头面首饰留几件,剩下也帮我换卖了,左右不过这几天也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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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宋瓒忙得不可开交,却都抽那么一会儿让容显资来陪他说话或者带她出去看曲赏宴,容显资偶尔套几句话,但多是宋瓒让她讲话。
他好像很喜欢听容显资说话,让她讲她小时候的故事,又或继续听她讲之前的“北欧神话”。
今天容显资坐躺在软榻上,拿着块墨慢悠悠研着:“……不过没多会儿我爹就过来把我拉走了,说我要是再翘数学课就断我零花钱,但我本身存了点钱,当时太小了脑子里全是‘我是盖世英雄’,第二天又去端那小子了,逼着他去给被他踹飞瓶子的老奶奶道歉,我爹妈嘴上骂我但大肆宣扬她们闺女打趴半大小子的战绩,那小子家里也臊得慌没找来,不过我爹妈觉得还是不能让我太自由生长了,立马给我转学到公立初中了,虽然管得严让我有点不舒服,但确实环境好很多,没那么多少爷小姐,大家都平平淡淡埋头读书,我成绩确实飞跃了不少。”
容显资丝毫不顾及宋瓒能不能听明白,起先她还尽量编得像模像样些,后面发现宋瓒纯把她说话当白噪音听。
堪比现代刷网文。
一旁看公函的宋瓒拧眉,虽然容显资话语间有些词他不曾听过,但从字面上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接过话:“你同小子打架?”
容显资闻言立马瞪过去:“我很少和女生打架!”
宋瓒无语:“到底男女有别,你一女子,纵使替别人打抱不平,也不该动手,成何体统,告知师长即可。”
“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容显资别别嘴,压下自己年少峥嵘岁月被人否定的不满,忽略他的爹味说教“转到公立后那个期末全市联考我就考了全市第七,这让我妈在她好友圈子里倍有面子,看着她朋友那群酒囊饭袋的子女,二话不说就奖励我去……”
正要说把她母上带她去法国过暑假结果偶遇罢工游行被冲散了的事情润色一番说出,容显资灵光一转:“……去爬了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