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旁人插手家事此女岂会为了讨宋瓒这厮欢心来央着他来照顾季玹舟,怕是此女知晓宋瓒不喜他们这些太监,婉言的说辞罢了。
思及此,王芳更恶宋瓒,不愿同其多说一句,看着眼前的容显资,见这蠢货无意间漏了这么“攸关”的消息,还照顾他这阉人脸面,说话便又客气了三分。
“姑娘说得是,这银子咱家就收下了,”王芳打开看了一眼,有些诧异其数额“大人倒是对姑娘十分看重啊。”
那是老娘自己这一路上讹人的伟绩和原本的积蓄,姓宋的这厮只会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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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房内站在窗边的宋瓒侧身冷眼看着容老板,微风吹得他青丝微扬,就着月夜窗框,美得像修罗。
容老板却未退让,只周旋道:“大人既已知晓草民同孟提督商讨的具体让利,也定知晓草民寻女一事,小女同容姑娘多有肖似之处,骨肉分离三年有余,草民思女心切,见到容姑娘实在一见如故。”
怕再多言引得宋瓒多心,容老板立刻又道:“不过一纳妾礼节罢了,草民也不过是一个还未来得及看着亲女出嫁的父亲罢了。”
恍惚间,宋瓒想起容显资在马车说自己父母皆亡于地动的样子。
是该给她个体面的。
他并未反应过来这是一个于他而言很荒缪的想法,宋瓒那两房通房自被母亲安排来便束之高阁,从未踏足,他自不会去体谅这二位女子的难处。
现下居然留心了给容显资一个纳妾的礼数。
那藕粉色的荷包并不精致,微微毛边挠着他掌心纹路,只是简单缝制在了一起,许因为女子怕银钱丢失而缝制得格外厚。
他突然很想见她。
夜雾愈发浓厚,宋瓒深吸一口气,水雾通达肺腑,却没有清静灵台:“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
以为还会唇舌一番的容老板诧异抬头,却见宋瓒似乎并不想再多言,敛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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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毛不拔的宋瓒让容老板离开的声音隔着两层楼通过耳机传到容显资这里,她心下一紧,宋瓒是能察觉她溜出去的人。
他让容老板离开,也代表没人绊住他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容显资客套笑了两声告辞,此刻耳机里宋瓒竟念叨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那三个字混着电流声,像是藤蔓一样缠住容显资的心脏,竟让她感受到一股恶寒。
她来不及多想,立马翻窗下楼,独留王芳看着她背影沉思。
容显资上一次翻墙这么快,还是抓那个集体二等功,一路下来她险些失足,刚从窗户一落地自己房间,便看见宋瓒推门而入。
这动静瞒的过旁人自然瞒不过他,宋瓒皱着眉问道:“你在做甚?”
极限运动后的心脏快要跳出容显资胸膛,她咽了一口气才开口:“坐窗上,看风景。”
因着容显资动静小,亦无内力,宋瓒并未多想,只拧眉走上前,揽过容显资腰身远离窗台:“你胆子倒是大,坐不得肩舆,这下倒敢坐这绝壁上了?”
虽然一路上两人心照不宣“以后”会是什么关系,在帐内宋瓒还决绝要她跟随他,可这是宋瓒第一次同她接触这么亲密。
连上药二人也未多有触碰。
但宋瓒不会给她拒绝的资格,容显资别开脸掩下不愉,走到桌前给宋瓒倒茶。
美人楚腰离开,手里的温热一下子小消散,宋瓒看着掌心,缓缓握住。
“大人来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容显资倒好茶,示意宋瓒来桌边坐着说。
抱过容显资的手负在身后,宋瓒走上前看着坐着的容显资,这么看去女子挺翘的鼻梁十分惹人注意。
这么想着,宋瓒便抬手轻刮了一下容显资鼻梁:“给容老板塞银子做什么?”
这个动作实在亲昵,容显资难掩不适,不动声色想挪得离宋瓒远一点:“大人既然看见了还问我做甚,贿赂呗。”
挪开的动作刚有一点,容显资便感觉肩膀上突然压下一股力,不疼却让她起不了身,是宋瓒按住了她,却没揭穿她动作,笑道:“整座山扒开了,还有比本官更值得贿赂的人吗?”
此话狂妄,却并无不妥,突然容显资想到初见容老板时,方巡检塞给容老板银子,宋瓒朝自己那一瞥。
她本以为那埋怨的情绪是她会错了意,现在……他难道是因为自己没贿赂他?
桌上,烛台滴下一滴蜡油,没发出什么声响便凝固了。
容显资微微侧头,余光扫到按着她肩膀站着的宋瓒:“大人是不满我没有上交供奉吗?”
烛火只照亮了宋瓒下半张脸,男子嘴角勾起弧度却看不清眼睛什么情绪,一声闷笑,宋瓒方才坐在容显资身边的凳子上:“那容老板要认你做女儿。”
“很好,”容显资从善如流接过他转移的话题“这样我就会很有钱了。”
似是不惊讶容显资会有这个回答,宋瓒拿出那个藕粉色荷包,容显资犹豫片刻便上手去夺,被宋瓒抬手挡开。
“你倒是舍得。”宋瓒把荷包里的银钱弄得哗哗作响。
“大人家财万贯,莫不是还贪我这点不成?”容显资眉尾下耷。
宋瓒盯着容显资:“不可以吗?”
容显资正了正神色,想着容老板既然来了,她后面应该也不缺钱了,抿抿嘴:“那赃款上交,荷包还我。”
说完又伸手去勾,宋瓒抬手躲开,将荷包与容显资拉开距离:“这荷包为何如此重要?”
容显资面不改色:“这荷包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自然珍贵。”
听到荷包是她母亲留给她时,容显资明显感觉宋瓒放松了一些,周围的空气也没那么凝重了。
此刻宋瓒才将荷包轻扔给容显资:“既如此,本官大发慈悲将这赃物还你,不过你得再交一个补上。”
荷包一抛过来容显资立马摸了摸她塞监听器的地方,摸到那指甲片大小的东西还在时松了口气,也没留意宋瓒的话:“怎么补?”
旁边久久不回声,容显资刚转身想看看他,便感觉自己脖子上被人轻轻扼住。
力度并不是要置她于死地,却也微微吐气不畅。
宋瓒感受着容显资的脉搏,她的生机。
这件事他或许想做很久了。
因为他当下忆起了第一天容显资给自己准备沐浴时那双带有青筋的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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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被一个强于自己的人扼住命门,容显资不敢动作,过了片刻,宋瓒方才开口:“你给本官做一个,权当乞巧节礼物。”
“大人,虽然今年有闰六月,但乞巧节应该也过了很久了。”容显资试探着伸出两根手指想推开宋瓒的手,却不动分毫。
“不久,”宋瓒看着她,眼神晦暗“你救本x官那天,便是乞巧节。”
“权当你一路上所花费的报酬。”
“大人,我跟着您一路,是因为您的缘故毁了我的屋子,这是您金口许的承诺。”
闻言,宋瓒掐着容显资脖颈的力度微微加大,容显资不得不抬头,那晚在季氏当铺看见伙计死状的恐慌又涌上心头。
宋瓒没觉得那有什么值得补偿的,当时不过随口一说罢了,他不必同一个村女算人情账,现在亦然。
“那就当那些衣裳的花费。”他说得漫不经心。
“大人那些衣裳并不是我要的,何况它们的最终处置权在您手上,您让它不见便……”
“本官说,”宋瓒的手挪至容显资下颚,摩挲着她滢亮的桃唇“你给本官做一个乞巧节礼物。”
在他揉拧的手指快要探进容显资唇内时,容显资立马开口:“但此地并无材料。”
见着容显资有点慌乱了,宋瓒方才心满意足松手:“嗯,到了成都府,用最好的。”
此刻宋瓒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的异样。
偏头一望,却见容显资恢复了那姑射神人,不染凡尘的样子,慌乱不显。
身下不堪更甚,他只抿了口茶。
此地简陋,他不愿意委屈了自己。
他告诉自己。
容显资并非无知少女,自然能察觉身旁男人异常,抬手擦了擦他摸过的地方,一把拿过宋瓒茶杯:“这茶泡久了浓,也凉了,大人贵体,还是不喝的好。”
说罢又将那茶杯推得更远,起身俯首,同宋瓒对视:“大人眸子生的极好,可要擦亮了。”
二人不过寸余距离,容显资的呼吸打在宋瓒脸上,那股陌生的香味又向宋瓒涌来。
不等宋瓒反应,容显资大步走向门口拔开门栓:“大人还请先回去休息吧,我劳累一天了,伺候不起。”
话里带着不敬,宋瓒却未计较,含笑看了她片刻,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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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出发,便又是珠围翠绕的宝马香车了。
容显资叼了一个梨子下楼,便看见乌泱泱一大批人恭身而站,看得她好生羡慕,见宋瓒在吩咐什么,她走到姜百户生身边问自己怎么安排。
这时一旁的容老板打断:“女儿,您同为父一辆马车。”
为父?您?这措辞不太孝吧?
此刻旁边的宋瓒冷眼看过来,容老板挡在容显资身前拦下宋瓒的目光:“大人,未婚女子不宜同外男同车。”
看见容老板挡在她前面的身影,容显资心里盈上一股蜜意,那个清冷渺然的身影又浮上脑海。
其实不必容老板出声,今日宋瓒同从蜀中而来的在明面上的锦衣卫汇合,必有一番安排,不会让容显资同他一路。
故而她本来也打算今天同容老板传气,见宋瓒脸色愈发森然,容显资啃了一口梨子:“本来我今天也没打扮,宋大人您先忙,待下车了我收拾得鲜眉亮眼的来给您逗趣。”
说罢打了个响指,便撺掇着容老板先上车了,那样子同街边纨绔别无二致。
被调戏的宋瓒竟被气笑了,转头示意旁边人:“盯着。”
旁边那锦衣卫见自家大人竟就这么被哄了,一时间拿不准怎么“盯着”容家父女,私下偷偷请教了姜百户。
姜百户一言难尽看向他,语气难以名状:“你只管听着就行,但也别听那女子话太多,毕竟……那女子算大人家事”
想了一下,又补道:“再多派几人守着那女子,护她周全。”
闻言那锦衣卫哑然抬头,姜百户拍拍他肩膀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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