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琦祖看着他们，眼神冰冷，始终一言不发。

　　叶宝翎作为叶清堂的大小姐，她没有理由做损害公司利益的事，一个经理职位而已，只要她在家里直接承认顾宝琳就是她，想要个经理的位置有什么难的？没这个必要。

　　但有视频为证，叶宝翎跑不掉，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想公司好？想报复他这么多年对她的不重视？

　　老爷子脑子里已经有好几个想法在走过场乱窜。

　　这时，沈万杰说：“还有其他人证。”

　　这个人证就是饶秋彤。

　　饶秋彤和万希雯一起进来了。

　　进来她就盯着叶宝翎看，那眼神，就像看被野外狼群围剿的可怜小绵羊，她作为狼群中的一员，也只是想冲上去，撕咬一口，混口肉吃而已。

　　沈万杰：“这是产品部的策划饶秋彤。饶秋彤，你把你那天看到的、听到的情况，跟董事长和林总都详细说一遍。”

　　饶秋彤咽了咽喉咙，咳嗽了一声，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说话，她多少有点紧张。

　　“那天应该是第二轮盲选出结果的下午，研发组的组长被人事部门叫走了，之后研发组在会议室开会，当时研发室应该没人。我看见顾宝琳偷偷摸摸进了研发室。她进去后没待多久，很快就出来了，然后进了曲总的办公室。当天我刚好有份资料要给曲总，因为快下班了，我就也跟了过去。结果，我在曲总办公室门口，听见顾宝琳跟曲总说什么‘已经完成了。4号和9号做了对调’。”

　　林忠质疑：“你当时怎么不及时跟公司反馈这个情况？”

　　饶秋彤解释：“我压根没多想。那天顾宝琳负责盯着大家统计茉莉凉茶改良配方盲选的事，我哪知道她们会干出这种勾当。”

　　人证物证都有了。

　　沈万杰看向曲争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曲争鸣倒是比刚才平静了些，“我要报警处理。”

　　叶宝翎劝她：“报警处理，对公司上市不利。”

　　曲争鸣瞪向叶宝翎：“你心虚？还是不敢？这时候，你倒开始担心对公司上市不利了？”

　　叶宝翎又看了齐毓秀一眼，如果报警，她去调换的配方，那她就完了！

　　齐毓秀没说话。

　　目前为止，叶恺申还没出现，更不可能来保叶宝翎。

　　饶秋彤不忘踩多一脚：“顾宝琳这个人，极会钻营，完全不会顾及公司利益的。她直接跟拍广告的乙方说‘我不压你的价，以后茉莉冰茶系列的广告片都是你们团队的’，说得好像公司是她家私产似的。”

　　叶琦祖瞄了饶秋彤一眼，眼皮又耷拉下来。

　　饶秋彤继续：“还有顾宝琳昨天为了拉拢品牌部的人，在办公室大放厥词，她要花重金请咸毕来拍广告，要把钱花出去，她跟同事说什么‘如果不把钱花出去，公司上层那些没脑子的领导就会认为，推广不需要花钱，以后品牌部没办法开展工作’。这是她的原话，我一个字都没改。”

　　言外之意，“没脑子的领导”这话是顾宝琳说的，不是饶秋彤本人意思。

　　围观的人忍着笑，不敢说话。

　　林忠看向沈万杰：“沈总你认为怎么处理好？”

　　沈万杰：“看董事长和林总要怎么处理。其实可以先让她们停职调查，等公司上市后，再报警。只要没闹上媒体，其实都是小事。”

　　沈万杰希望报警，只是解聘，那太便宜她们了。

　　叶琦祖抬起头看向孙女，有点不太相信：“是真换配方了？”

　　叶宝翎反问：“你觉得呢？”

　　叶琦祖：“……”

　　众人愕然，这顾宝琳怎么敢这样对董事长说话，实在是没有规矩。

　　只有林忠劝叶宝翎：“好好说话。”

　　沈万杰看出了林忠想要和稀泥的态度，他怒斥：“顾宝琳，你不要放肆。”

　　叶宝翎没搭理他，径直走到齐毓秀面前，齐毓秀示意她冷静，但叶宝翎不管。

　　“秀姐，你不是要保我的吗？”

　　齐毓秀轻声呵斥，“你疯了。你做出这种事，我怎么保你？你先冷静，后面我跟老板们求求情。”

　　“你的同伙都要报警了，你能跟警察求情？”叶宝翎说这话的时候，瞥了沈万杰一眼。

　　吓得沈万杰赶紧说：“顾宝琳你别乱咬人！”

　　齐毓秀有心理准备，顾宝琳是有可能会在现场咬她的，她跟沈万杰想法不一样，她也不希望报警，她怕最后把自己牵扯进去，虽然对方没证据，但她也不想冒险。

　　齐毓秀双手握住叶宝翎的双臂，“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乱咬人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冷静下来，思考一下，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我们一场同事，你是我亲自提拔起来的，如果你把我当朋友，那就要相信我，现在公司上市在即，肯定也不会报警，我会跟董事长和林总求情，给你一条生路。因为你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才，也帮公司做出了业绩，这是有目共睹的。走错一点路，知错能改，公司肯定会给你机会。”

　　不得不说，齐毓秀非常能言善辩，而且话语很有迷惑性。

　　叶宝翎笑着点了点头：“好。”

　　齐毓秀这才松了口气，她现在就希望沈万杰能见好就收。

　　“但是……”叶宝翎笑着话锋一转，“你跟申总不是这么商量的。你们不是商量好了，牺牲我吗？”

　　这话把齐毓秀吓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叶宝翎怎么知道的？

　　沈万杰也是一愣，心想，她们内斗不会把他牵扯进去吧？早知道不说报警了。

　　其他几个中层干部互相看了眼，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戏似乎有点好看。

　　林忠忙问：“跟申总有什么关系？”

　　齐毓秀赶紧拉满战斗状态：“顾宝琳，你不要胡说八道，刚刚指认曲总，现在又来污蔑我。你这种人，谁做你领导谁倒霉。你刚来公司第一天，就把钱主管斗走了，之后又斗走了张来迟。好了，终于去了产品部，先是搞走陆保华，现在又来搞曲总，刚搞完曲总，又来污蔑我！你这个人简直可怕，沾谁谁倒霉！！！”

　　叶宝翎笑了。

　　“谢谢齐经理把我的丰功伟绩都说了一遍。”

　　叶宝翎：“关于沾谁谁倒霉这个话题，我先展开来说一下。为什么我会沾谁谁倒霉？因为叶清堂这个百年老号，养了一帮子的蛀虫和关系户！”

　　最后这句话简直是振聋发聩，说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在座的，有几个不是关系户或者又有几个没有带关系户进来的？

　　叶琦祖盯着孙女，心情略复杂。

　　沈万杰忙扭头吩咐底下人去叫保安，他已经预感到等会儿火势很可能要烧到他这边来。

　　叶宝翎：“那我就说说我在叶清堂一路走过的轨迹，我相信董事长一定很想听。”

　　这话让万希雯难免想要翻白眼，这个顾宝琳膨胀过头，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但叶琦祖此刻确确实实非常想听。

　　“我上班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件不小的事故。后勤部有人把公司临期凉茶送去搞公益活动，结果被媒体发现并报道，对公司影响非常糟糕。齐经理来问责，发现是钱主管私吞公司凉茶，把准备销毁的临期产品送去搞活动，齐经理第一反应不是处理钱主管，而是要把我这个新人推出去顶罪。”

　　“实话说，你们也知道，我不是吃素的。推我去顶罪，可能吗？我就暗示齐经理，我也是关系户，我表哥在法务上班，我有电梯监控作证我不可能是临期凉茶事故的责任人。”

　　“齐经理听得懂人话，她火速牺牲钱主管，把我留了下来。以上这些，法务部和后勤部都有同事可以帮我作证。”

　　“这件事之后，齐经理看我不顺眼，但我没做错事，她也拿我没办法，直到公司来了下一个关系户张来迟。这个张来迟，他说他是董事长家扫地阿姨的亲戚……”

　　叶宝翎这句话是特意说给叶琦祖听的，叶琦祖很是无语地闭了闭眼。

　　“张来迟来了之后，被齐毓秀授意，开始整我，搞出了全公司都知道的清洁工罢工事件。”

　　“清洁工事件一开始张来迟的目标就是我，而罢工的源头是，纸皮钱分配不均。”

　　说到这里齐毓秀忍不住打断她，“好了，别说废话了！”

　　“废话？你拿了这么多的纸皮钱怎么能算是废话呢？保洁科原先的两个组长，一个是齐毓秀的亲戚，一个是汪总监的亲戚，他们设计好了，不让清洁工涨工资，而是用2号仓库的纸皮钱替代涨薪，他们从中渔利，两年下来中饱私囊至少二十万港币。”

　　这么多？

　　中层管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能想到小小纸皮钱积少成多后，能这么厉害。

　　行政汪总监没想到自己会被牵扯进来，吓得满头是汗。

　　齐毓秀满脸的无辜，她假装无奈一笑：“你这是转移视线，血口喷人。”

　　恰在这时，保安进来了。

　　沈万杰赶紧说：“董事长，林总，这个顾宝琳太狡猾，她一直在转移重点，试图撇清自己，接下来我们成立一个调查组，认真调查，也不用听她在这里胡说八道东扯西扯浪费时间。”

　　说着他吩咐保安：“把顾宝琳带出去，等我们这边开完会，再来处理。”

　　两个保安看了眼一起跟来的王思敏。

　　这个时候，王思敏肯定要帮着叶宝翎啊，之前叶宝翎就给她打过预防针的。

　　她笑了笑，圆滑说道：“董事长和林总还没发话，我们也不敢乱赶人啊。我们是来维持秩序的。”

　　沈万杰尴尬了。

　　作为分公司总经理的沈万杰根本指挥不动保安科。

　　他只能看向齐毓秀。

　　齐毓秀尽量心平气和地说：“王思敏，你先让保安把顾宝琳带下去休息，她现在太激动，先让她冷静冷静。”

　　王思敏假装没听懂，“哈”了一声。

　　齐毓秀：“你哈什么哈？”

　　王思敏指了指叶宝翎：“她话没说完！”

　　齐毓秀正要呵斥，只听林总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们不要总是试图打断顾宝琳说话，我看她没激动，你们先激动了。”

　　沈万杰和齐毓秀互相看了眼，只能暂时闭嘴。

　　叶宝翎笑着微微点了点头：“我能理解齐经理你现在的心慌。”

　　“我心慌什么？我从来没管过纸皮钱的事。”

　　“是吗？我有证据。但不重要，现在不拿出来浪费大家的时间。”

　　众人：“……”

　　好嚣张的姿态。

　　好喜欢！

　　蔡雍明问她：“纸皮钱的事，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叶宝翎：“因为我想借这个事，成为齐毓秀的心腹。最终，我也如愿成了她的心腹，帮她去做一些，她想做但又不方便而且也做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