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突如其来的撞击声与骚动引得安知夏抬眼望去。
只见一个刚抬脚踹向桌案的闹事者,尚未来得及发出更多声响,便在规则的接连反噬下剧烈抽搐,最终化作一滩血水,渗入青石板缝消失不见。
“这是第几次了?”安知夏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第五次了。”林天低声回应。
这些都是原先的陈老板派来的人。据林天所说,从清晨至今,对方便一直在试探酒楼的底线,如同方才那般。
或许是不甘心吧。
安知夏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她瞥见一人怀抱着一个眼熟的白玉神龛,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
安知夏脸色骤然一沉。
林天心中猛地一紧,以为这人身上有什么他未察觉的致命危险。
转眼间,安知夏已朝那人走去,他下意识紧随其后。
却见那抱着神龛的人,前脚刚跨过门槛,后脚便像是被什么击中,腿一软,双手一松。
“咔嚓”一声脆响,神龛重重摔落在地,顷刻碎裂。飞扬的木屑与玉粉中,一尊晶莹剔透的玉色神像滚落出来,神像眉心处,一道鲜红的裂痕正缓缓渗出血珠般的液体。
玉神像坠地的脆响还在空气中震颤,那名抱着神龛倒地的人已蜷缩成虾米状,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血痕。他强忍着规则的反噬,赤红的双眼死死瞪着安知夏,用尽最后气力嘶吼:
“你是渎神者——!”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如融蜡般坍缩,化作一滩暗红血水渗入青石板缝隙,只余一缕腥气袅袅不散。
“哗啦——”
围观的众人如退潮般惊惶后退,转眼间便在鸿运楼门前空出三丈见方的真空地带。卖糖人的老翁不慎撞翻摊子,晶莹的糖碎撒了满地也顾不上捡;抱着婴孩的妇人死死捂住孩子眼睛,自己却吓得双腿发软,被同伴搀着往后拖。
“她触怒了玉神...”
“鸿运楼要招灾了!”
细碎的耳语在人群中瘟疫般蔓延,每一道偷瞄安知夏的眼神都浸着恐惧与排斥,仿佛她周身缠绕着看不见的不祥。
林天急得额头冒汗,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安知夏弯腰拾起那尊仍在渗血的玉神像。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玉质的瞬间,
“嗡!”
整条红玉街突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脆响,所有玉器铺子里的玉牌玉佩同时绽开蛛网般的裂痕。就在安知夏手中神像剧烈震颤、眉心血痕即将睁开的刹那。
她面无表情地五指收紧,在神像将开未开之际,猛地将其高举过头,狠狠砸向地面!
“放肆——”
一道裹挟着凛冽威压的呵斥破空而来,伴随无形的攻击直袭安知夏面门。
安知夏不慌不忙,信手朝来人方向掷出一道字符。赤色锁链应声飞出,将来人牢牢束缚在半空,只能眼睁睁看着玉神像轰然坠地。
“咔嚓!”
玉屑四溅中,神像碎成齑粉。
“你找死!”来人目眦欲裂,周身锁链应声崩断。一只虚幻巨掌挟着狂风直扑安知夏门面。
她依然不疾不徐,对着暴怒的袭击者嫣然一笑,又一道金符脱手而出:
“一大早的火气就这么大,冷静下来再和我说话。”
金色光华流转,将那只巨掌定格在半空,也照亮了来者震惊的面容。
这是十余人的队伍,为首的男子约莫四十岁年纪,身披洁白无瑕的宽大罩袍,周身缀满玲珑玉佩,连面颊侧面都镶嵌着细碎的玉质纹路。整个人既显神圣不可侵犯,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待他回神,镶嵌在眼角的玉珠泛起血红,“你竟敢摧毁神像!”
在他厉声质问的同时,身后一名紫袍人缓步出列。那人仰头凝视着悬浮在半空的金色字符,随着他清晰的吟诵,金色的文字竟在空气中显形:
[无律者,规则弃之]
话音落下的刹那,安知夏先前抛出的金色字符悄然消散。
安知夏眉梢微挑,对此似乎并不意外。她信手又从袖中取出一张金色字符,轻描淡写地朝那紫袍人掷去。不待对方反应,她接连掏出十余张相同的字符,如同分发请柬般,精准地给对面每个人都“送”了一张。
此刻若是安知夏或其他人想要出手,这群不速之客将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毕竟安知夏这张‘安定符’的能力是:它能让人平静到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而她仅以字符应对,不亲自出手,只因城规中明确写道:不得攻击城主府人员,违者将被剥夺身份。眼前这些身披白袍、面携玉纹的,正是城主府的标志。
安知夏的课堂任务可不是成为无业游民,她还需要身份在这里开店当个大老板。
不过,若是选了“无业游民”身份的同学们,倒是可以毫无顾忌……
“歘——”
一道寒光闪过,一枚头颅带着泼洒的血线仰天飞起。
安知夏看着那数十人的队伍在眨眼间被屠戮殆尽,又被袭杀者以诡异的手段毁尸灭迹,一脸无辜地对着附近旁观者摊手道:“不是我,你们看到了,我没动手,这些人不是我杀的。”
林天:……
待安知夏重新回到鸿运楼时,楼外那些如影随形的窥视目光,已彻底消失。
那些试图夺回酒楼的人,终究是怕了。
连城主府的人都对她无可奈何,那被视为神圣的玉神像,她说摔便摔。
在找到能真正对付她的办法之前,想必不会再有人敢来自寻死路。
“你想说什么?”林天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安知夏直接发问。
“你刚才虽然没亲手杀人,但行为上构成了‘协助凶手’。按照城规,很可能会受到处罚。”林天的语气带着几分迟疑。
“什么处罚?”安知夏的语气却显得很平静。
“关押在城主府地牢十天,或者当众鞭刑。”
“哦。”安知夏应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我记得规则里写过,可以用钱来抵消惩罚吧?”
于是还没赚钱,就亏出十万岁币的安知夏脸色很黑。
她几乎能看到自己课堂任务进度上,那赤字十万的标红。
“今天生意怎么样?”等惩罚司的人拿着罚金离开,安知夏问。
林天闻言,顿了顿,说:“不怎么好。”
或者说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多少生意。不过今天突然来了批玩家,但玩家消费很少,赚不了什么。
安知夏:“应该不影响正常营业吧?”
林天:“不影响。”
那就好。
安知夏放心了,她的兼职任务到现在还没判定成功,应该和罪魁祸首没有解决有关。
任务既然接了,她是想要成功完成的。
她可不希望忙碌一阵,字符都消耗了,却因一丁点意外失败。
至于借这个酒楼完成课堂任务?
那还是别了,这个酒楼只是为了让她有‘老板’身份。
“下午两点左右有人找我,你帮我留意一下。”刚才消耗的字符,安知夏打算趁有时间再多画几张。
林天恭敬地点头。
来到林天给自己安排的房间,安知夏简单观察了一番,房间陈设简洁,一桌一椅一床,不见多余杂物。
确认没有问题,她取出符纸和笔,凝神静气开始绘符。
殊不知外界因她那十几张字符掀起的波澜,正演变成一场愈演愈烈的风暴。
尽管安知夏没有杀城主府的来人,但那些人却因字符的原因毫无还手机会就被其他人斩杀当场。
她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举足轻重,可以说,如果没有她出手定住对方,他们不会死的如此草率。
以致于动手的人都没看清。
红玉街某处僻静小巷,阴影将几道身影吞没。
“如何?”苏启云压低声音,询问打探消息归来的赵梦凡。
“回溯诡器没有捕捉到我们的正脸,暂时还没有通缉令下发。”赵梦凡语速很快,没给苏启云松口气的时间,便继续道:“你别高兴的太早,等今晚有人为了给他们报仇祭拜了玉神,请玉神出手帮忙追溯凶手,我们就有可能被打上标记。届时只要出现在人前,就会被发现。”
苏启云脸上的喜色瞬间冻结,眉头紧锁:“你不是说,没有尸体残留,他们便暂时无法追踪么?”
“之前确实是这样。”赵梦凡想到昨天晚上妈妈告诉她的话,深吸一口气,说:“现在是请神仪式期间,只要祭拜过祂的人,祂都知道。我们杀了祂的信徒,祂自然也清楚。
“那怎么办?”苏启云感到头大,随即又问,“标记是什么样的?”
“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阻止那人祭拜玉神。至于标记……”赵梦凡回忆着相关信息,声音沉了下去,“是刺青。青黑色的刺青,会出现在脸上最显眼的位置。而且这个刺青,也会影响颜值的判定。”这是最致命的,也是赵梦凡比较担心的一点。
不过她不后悔动手。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当时的时机太凑巧了。那么多人头摆在她面前,只要一个,她就可以开启自己的课堂任务进度。
于是在苏启云动手后,她也动了。
“能和安同学同班同学,我们真是太幸运了。”不然他们绝不会这么顺利。
苏启云赞同地点头。
“你联系上其他几人了吗?”他转而问道。
赵梦凡摇头:“他们撤离得太快,我只追上一个。你呢?”
“我联系到了两个。”苏启云话音未落,巷内阴影一阵晃动,悄然浮现出三道身影,两男一女。
三人彼此警惕地对视,直到看见赵梦凡与苏启云。
“C?”其中一人主动出声,吐出暗号。
紧绷的气氛顿时一松。
“情况如何?”那名开口的男子生就一张毫无特色的大众脸,属于扔进人海便再难辨认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