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傅兴家和陆天工聊了什么,傅玉只告诉了傅争那天傅兴家回家后发生的事儿。
傅争比傅玉了解社会规则:“这是被领导谈话了。”
傅玉:“应该不会吧?这不是家事儿吗?”
“怎么不会,他可是个领导,这闹大了影响厂子的名誉。而且这可不是简单的家事儿,还有领养的问题。”
傅争这么解释,傅玉就明白了,也对,现在很多人在厂里一干就是一辈子,厂里也会管其生老病死多方面。
说了这个,傅玉想起上次见傅争说的,要是时间合适请他看好戏。
当时没想到当天就拿到了通知书,也没想到自己第二天就爆发了,一点没多等。
“二哥,傅林的工作也让我弄没了。”
“怎么弄的?”要知道傅林的工作是找了关系的,只要傅兴家一天没倒,傅林的饭碗一天就还稳定。
傅争听完傅玉的流程,一脸惊叹:“妹啊,你还有多少事儿是我不知道的。”
傅玉摆摆手:“再拿了一百块钱的封口费,然后就没了。”
傅争:“佩服。”他叹了口气:“要是当年大哥有你这个劲儿就好了。”
大哥是齐香和傅兴家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养长大的,第一个孩子,感情倾注得最多。这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
正是因为傅兴家他们对大哥很好,大哥才会迟迟摆脱不了父母对他的约束。在爱情和亲情中左右摇摆,试图寻找一个两全之法。
生他那会儿,父母已经忙起来了,很多时候都是大哥带他玩,他受到的关注小,约束也更小,前几年才能做到和父母吵架,几年不回来。
傅玉更是三岁后就在老家,父母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称呼,她受到的关注少,反抗起来自然顾忌更少。
傅争感慨过后,自己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准备几号去学校?”
“一号出发。”现在火车慢,从汉阳市到首都,光是火车都要坐上三天。
“你要不要早几天,我们一起,你一个女孩子路上不安全,我先送你到学校,再去部队,路上还能找地儿玩玩。”他一开始的打算是等半个月,看傅兴家夫妻俩会不会回心转意,现在看来难,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还不如带傅玉出去玩玩。
傅玉一点没犹豫:“不要。”
傅争不懂:“为什么不要,家里有什么好待的。”
之前傅玉的想法和傅争一样,恨不得拿到通知书就跑,现在不这么想了,和钱比起来,一点麻烦不算什么。
以她对那一群人的了解,肯定还会有人搞事儿,这搞事儿可以,后面要么拿钱消灾,要么就被她收拾,怎么算都不亏。
她和傅兴家还打了一年内自力更生的赌,这不趁着现在使劲儿拿钱,后面再拿钱就不容易了。
最主要的是,如果她没记错,1960年前后,会有三年干旱,具体是哪三年她记不清楚,提前准备总是没错的。
“最近家里肯定很热闹,走了就看不到了,二哥,你要不要先走?”
傅争算了算自己的时间:“我等你一起。”他再和领导请请假,就说送妹妹上大学,领导大概率会批的,毕竟他都六年没休过假了。
“行。”有人一起,那是最好不过了。
“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
傅家,柳清心在厨房洗碗,傅林跑进来帮忙。
柳清心隐秘地看了屋外一眼,刚才傅玉提了傅争,这会儿齐香在客厅,傅兴家回了房间。
柳清心将手中洗干净的盘子递给了傅林:“傅林哥,你最近找工作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傅林接过盘子,力气不小地放到碗柜里。
“慢慢来,总会找到的,或者等二妹走了,你再让傅叔叔帮你安排一个,就是可惜,遇不上这么好的了。”
傅林冷笑一声,凭什么要等傅玉走了他才能有工作,而且傅兴家可不像想再帮他一回的样子:“我等着。”
“二妹的通知书你见过吗?我还没见过通知书是什么样子的呢?真羡慕她可以去读大学。都说大学读出来前途好,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赶上二妹了。”
傅林:“是,大学生前途无量。”就是不知道这个大学她上不上得成了:“我也没见过通知书在哪儿呢,你要不问问二妹,给我们看看。”
“行啊。”柳清心一口答应了。
傅玉回家的时候,就被傅兮拦住了:“二姐,听说考上大学了会有通知书,通知书什么样子的啊,我还没有见过呢。”
傅玉看了不远处的柳清心一眼,就凭傅兮对学习不上心的程度,都知道不是她想看,而是别人故意勾起她的兴趣的。
这个人是谁,即便没有证据,她也能猜到。
“行啊,我给你拿。”
傅玉回了房间,傅兮跟在她身后。傅玉拿出钥匙开了锁,拉开柜子,拿出里面假的那一份,递给了傅兮:“看吧,小心点别弄坏了,不然我报不了名。”
“我知道,我会小心地。”傅兮看完,问道:“清心姐她们也想看,我能给她们看看吗?”
傅玉自然不会拒绝:“可以啊。”齐香还在外面坐着呢,相信不会有人这么蠢,当着她的面儿把通知书弄坏的。
柳清心接过通知书,从上到下细细地看完,强忍着撕碎的冲动,笑着给了傅林:“咱们都开开眼界,小心点,别弄坏了。”
傅林深吸一口气,从头到尾看过一遍,指尖用力,见纸张微微皱起,他缓缓地吐出那口气来,将手指的力量卸掉。
“堂妹,还给你。”
齐香:“给我也看看,我还没见过呢。”
傅林递给了齐香,齐香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因为想起傅争的不开心都散开了好多,完事儿以后交给了傅玉:“好好收起来吧,千万别搞丢了。”
傅玉:“肯定不会,我在柜子里放得好好的。”她将东西放回了原来的位置,顺手拔了一根头发放在柜子开口处,再用锁锁上。这要是有人碰,头发很容易就掉了。
就是不知道这根头发什么时候掉了。
夜里,傅林一个人睡在房间里,翻来覆去的,最后干脆坐了起来。
他想过要不要直接去偷,又觉得不太保险,这要是没被发现还好,发现了肯定完了。
傅林翻来覆去了好久,终于有了点眉目。
今天周四,傅玉准备上完这一周就不上了。
她一早起来,就看到苗雪又来了。苗雪工作给了娘家哥哥的事儿没瞒住多久,周飞鹏心中不满,也只能咬牙认了。对于她讨好傅家的行为,更是默认支持的态度。
齐香忙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从厨房里面解放出来,即便因为六百六的彩礼对苗雪印象不好,现在也改观了不少了。
等知道苗雪工作都留给了娘家哥哥,对她更是同情居多,觉得她是生在了重男轻女家庭的可怜人。
苗雪敏锐地发现了齐香对她的改观,表现起来更卖力了。
上午,等齐香等人走了,自己收拾了屋子,才要回家去。
傅林没了工作,在家的时间都变多了,他叫住要离开的苗雪:“听说你弟弟今年也是高三。”
苗雪点了点头,这还是她上次说的:“对,怎么了?”她用疑惑的眼神儿看向傅林,她只知道傅林工作没了,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傅玉的功劳。
“没什么,你想要你弟弟上大学吗?听说只要有通知书,就能上大学。”
苗雪:“我上哪儿找通知书去。”不对,还真有。
“你们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要这么去嚯嚯别人。
傅林还是微笑:“你在说什么呢?”他是肯定不会落人把柄的。
苗雪还在犹豫,傅林推了一把:“你想清楚了,错过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了。”
苗雪一边知道这是傅林拿她当枪使,一边确实想给弟弟赚好处。她一咬牙:“你知道通知书在哪儿?”
傅林:“你想看傅玉的通知书啊?她放在房间的柜子里,你等她回来拿给你看就是了。”
傅林就这样看着苗雪推开了傅玉房间的门,走了进去,不出意外,傅玉的柜子都是上了锁的。
想也知道,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会锁上。
看着这把锁,苗雪打了退堂鼓,要知道只是拉开柜子拿东西简单,要把锁弄开,可就不容易了。
苗雪看着看好戏的傅林:“你帮我把锁弄开,通知书我拿走。”
傅林:“凭什么?我可没有好处。”
苗雪:“那行,你不弄我就不拿了,反正我弟弟不是非读大学不可。”苗雪的脚刚迈出傅玉房间门,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明天过来,我给你弄。”这把锁要么配钥匙打开,要么直接费劲儿砸开。他倒是想动静儿小点,配钥匙,可是想也知道,他不可能从傅玉手中拿到钥匙。
那就拿坚硬的东西砸开。
“行,我明天过来。”
傅林今天专门出门,找了石头回家藏起来。
傅玉当天晚上回家看到自己放到柜子开口处的头发不见了,再一打开,里面的东西还在。
这是鱼儿上钩了的意思。
吃过晚饭:“我出门走走。”
齐香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没有直接开口问去哪儿。
傅玉到了傅争处,开门见山:“二哥,有个事儿要你帮忙。”
“怎么了?”
傅玉:“我今天回家,发现有人碰了我放通知书的柜子。”
不等她说完,傅争就追问道:“通知书没事儿吧?”
“没事儿,通知书还好好的。”
傅争:“你要不要把通知书给我,我给你收着,现在家里人多,别不小心弄坏了。”
傅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相信傅争一次:“二哥,我觉得会有人故意破坏我的通知书,想让你明天帮我盯一下,听听家里的动静儿,看看都有哪些人去。”
傅争直皱眉:“通知书可是一辈子的事儿,这要是被破坏了可就来不及了,你不赶紧收好了,还用这种东西去赌,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傅玉咬了咬牙:“家里的是假的。”她相信即便把这种消息告诉傅争,他也不会让自己失望,失望了也没关系,就当自己看错了人,付出的代价她也能承受。
傅争原地转了会儿,手一抬:“你啊你,胆子大,主意也多。”
“哎呀。”傅玉捂着自己被拍的头:“你打我干什么,你就说帮不帮吧。”
傅争:“帮,我能不帮吗?”
得到了预料之内的答案,傅玉笑得乖巧:“谢谢二哥。”
傅争现在看着傅玉这么笑,感觉头皮发麻:“你可别这么对着我笑了,你只要不吭我,我对你说谢谢。”
傅玉脸上的笑容没变:“看二哥这话说的,你对我好,我才不会坑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