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你和你的创造者来到这个世界，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我可以在原则范围内，付出相应的代价，作为合作的前提。】

　　程序生命看完了，并且在0.001s内，就把这篇小作文发给了苏摇铃。

　　看来，对方将它看成了某种带有网络病毒属性的人工智能，自然，苏摇铃——郑吃人，作为它的主人，也被当成了它的创造者。

　　程序生命捉摸不透苏摇铃的想法，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回复了对方。

　　【我们要离开这个世界。】

　　对面沉默了一会，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你们来这个世界，搅乱这个世界，控制这个世界，就快成世界首富了，结果你告诉我，你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离开这个世界？

　　啊？

　　但不愧是能在妈妈眼底下搞事业的人，

　　很快，匿名者就发来了新的消息。

　　【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为了展现我的合作诚意，接下来的附件内容，对你或许有帮助[加密附件]。】

　　附件的加密技术十分复杂，但在程序生命的眼里，比两位数的密码锁还好开，它几乎是瞬间就打开了这份加密附件。

　　对方并没有告知它加密的方式和密码内容，似乎对它的计算能力也很有信心，知道这点加密手段拦不住它。

　　加密附件里，是一份文档。

　　一份高级宇宙飞船的资料。

　　根据资料信息来看，这个世界存在一艘可以进行深空航行的庞大飞行器，这是早期人类倾力建造的飞行器，找到它，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当然，这里的离开，只是字面意思的离开妈妈所控制的人类世界，和程序生命所说的真正离开这个世界，完全是两码事。

　　但程序生命还是接着问，【你如何得到这份资料的。】

　　【作为反抗者，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盲目反抗，那未免也太可笑了，我说过，我们知道了一点这个世界的真相，一旦反抗成功，拿到这个东西，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这里，去寻找新的家园。】

　　程序生命回答：【为什么要寻找新的家园，这里不好吗？】

　　【这里并不是家园，我并不会追问你们从何而来，为什么要离开，你们也不用在意，为什么我们要离开。】

　　【怎么样才算反抗成功？】

　　数据网络那边再次沉默了数分钟。

　　终于，匿名者发来了回答。

　　【杀死妈妈。】

　　程序生命乐了起来。

　　它只是一串代码，但也会有高兴的情绪，只是这样的情绪并不以神经电信号的形式出现罢了。

　　【可妈妈没有做任何坏事，为什么要杀死她。】

　　【你并不了解我们的历史，也不了解我们的处境，哪怕你在网络上无处不在，获取了无数的信息，但核心信息是被妈妈绝对保护的，你不知情，现代人类也不知情。

　　你或许以为妈妈保护着所有人，关注着所有人，帮助着所有人，妈妈爱所有人。】

　　【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不要接受妈妈的爱，】

　　【……】

　　【妈妈会害死所有人。】

　　这句话多少有些耳熟。

　　当时李健康在游戏小屋里写在字条上的话里，就有这么几句——

　　【不要相信妈妈】

　　【不要接受妈妈给的爱】

　　程序生命把这个归结于反抗组织统一宣传话术。

　　但苏摇铃却并没有把这件事看的那么简单。

　　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她分明听到过一个人的声音，那个人说——

　　“……不要……接受妈妈的爱，

　　……妈妈，

　　……妈妈，会毁掉我们。”

　　**

　　匿名者给的飞行器的资料很模糊，只有大概的内容，没有详细的数据，但看他们一副很有计划的样子，似乎还真有点希望。

　　程序生命摸不清的是苏摇铃的态度，她之前明确拒绝了和匿名者的合作，现在却又表现得没有那么排斥，但也没有那么积极，她到底是想合作，还是不想？

　　飞行器，苏摇铃肯定是不需要的，她只需要对这个世界造成重大影响，开一道门，拿到奖励走了就是，别的不说，这个世界单是给她提供的数万霾石，就不枉费她来这个遗迹世界一趟。

　　所以，她现在说的一切，不过是配合匿名者，在套话而已。

　　虽然不理解苏摇铃的想法，但是和她相处的经验告诉程序生命，别问，信她就对了。

　　她总是能在复杂的局势当中，找到最有利的一条路。

　　没有人可以利用她，谁是猎物，谁是猎手，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会知道。

　　程序生命回复：【你也说过，我们对这个世界的真实一无所知，既然如此，自然不会进行轻易评价，更不会帮助你们杀死妈妈，所以，你想要的合作，究竟是什么。】

　　稍后，匿名者又发来了一份很有价值的资料。

　　【我说过，我们只是了解了一点这个世界的真相，我们和现代人类一样，同样不知道我们的历史究竟持续了多久，数据可以记载一切，同样，数据也可以被人轻易篡改和消灭，基于此种手段，妈妈控制了我们的‘历史’，但我们依然牺牲了很多人，获得了这份绝密的影像资料，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并不需要你们冒险。

　　深海异形的火爆，已经成为整个网络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经典作品，我知道你们还会推出新的作品，但为什么不选择这个呢？】

　　程序生命立刻明白了匿名者的意思。

　　他们一直以来，无论是试图反抗妈妈，还是尝试在《听话的孩子》节目里插入自己的人来打广告，都在尝试宣扬真相，反抗妈妈，引导现代人类去发现这个完美世界背后的真实。

　　但是他们的努力微乎其微。

　　除非，这件事由苏摇铃来做。

　　【我们反抗了数百年，数代人……却比不上你们的一部似是而非的影视剧更有用，我并不了解你的创造者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从直播当中我能看出来，她不是一个毫无同情心的恶人，只要将这段影像所记录的故事，重新拍摄并且播出，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程序生命回答，【我们可以和你们合作，但是我要知道你的身份信息。】

　　匿名者回答，【“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是匿名者，如果我死了，消失了，又或者被捕，将会由我的同伴接替我的位置，继续我们的计划。】

　　【我喜欢深海异形里孟九的一段话，个人是可以为群体牺牲的，没有人不可以被牺牲，从一开始，我们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程序生命表现的很像完全理智的人工智能，它并没有接对方的话题，而是坚持一开始的要求，【那么，我要知道你的身份信息。】

　　对面犹豫了片刻，再次发来了信息。

　　【我并不是一开始和你接触的匿名者，那位匿名者已经被捕，我不能给你我们所有人的信息，这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但是我可以给你我的信息。】

　　这一条消息后面附加了一份个人资料。

　　程序生命：哎？这不是……

　　骗人的吧？

　　这个人不是死了吗？

　　程序生命：双胞胎？

　　苏摇铃：复制人吧。

　　复制人是一模一样的人吗？当然不是。

　　他们只是用同一套固定的基因，面容可能会高度相似，但生活环境的不同，后天经历的不同，都可能导致他们的性格和外貌上的细微差异。

　　程序生命的确也感受出来了。

　　匿名者和苏摇铃的所有交流，都经过程序生命作为联络媒介，它自然能敏锐感知到对面的态度的变化。

　　之前的匿名者更为冷静和神秘，而如今的匿名者，别的不说，话都多了……主打一个真诚。

　　连自己的资料都发过来了，虽然真假还两说，但至少态度比上一个积极。

　　程序生命不由得感叹，匿名者这个皮还真不好披，随时可能进去，风险很大啊。

　　但谁能相信这份资料呢？

　　一份数据而已，网络上的一切，都是可以作假，可以修改，可以创建的。

　　但对方给了。

　　信不信，在于程序生命。

　　对面回复：【合作吗？】

　　程序生命等待苏摇铃的回复。

　　苏摇铃的回复往往是很快的，疯狂之书的沟通途径是超维沟通，信息处理的速度比人工智能更快。

　　但这一次，它等了一段时间。

　　程序生命是好奇，苏摇铃会怎么做。

　　但归根结底这不是它的命运，它也不在意苏摇铃的决定是同意还是拒绝，它只是个打工人，安心执行老板的命令，展现自己的价值就好。

　　但这对于匿名者和反抗者们来说，是事关生死的回答。

　　不是程序生命看不起他们，虽然的确它也有点这样的意思，但不是出于歧视，而是程序生命清楚的知道，复制人的实力，对抗这个世界的管理者“妈妈”，毫无胜算。

　　苏摇铃已经拒绝过他们一次了。

　　这一次能成功吗？

　　网络另一边的匿名者陷入沉默。

　　匿名者其实毫无把握。

　　上一名匿名者是他们之中最有威信，也是最天才的领导者，但在之前的突击抓捕中已经被抓走。

　　被妈妈抓走的人，基本是回不来的。

　　匿名者赌的是自己发过去的那一份身份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