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很多问题是没有答案的，而我们在漫长的岁月里，也在倾尽所有去寻找答案，这就是我们做那么多实验的目的，基因锁是什么，是谁设置的，目的是什么，效果是什么？”

　　半遮眼看向苏摇铭：“你知道贝塔大师的实验吗？”

　　贝塔大师的实验，苏摇铭只碰到过一个，那就是在西欧奥斯遗迹之中的鲜花城，那也是她第一次碰到还是初级实验员的程序生命的时候。

　　“你是说，鲜花城？”

　　当时她只知道程序生命在那里做实验，模拟人类社会发展，似乎在找某个东西，却不知道找的是什么。

　　后来苏摇铭在那里拿到了红钥 ，她也怀疑过是不是要找这个东西，但红钥需要海量的生命和鲜血才能凝聚出来，鲜花城的实验员任务并不是养猪后杀掉，而是保证他们的历史和人类历史相同。

　　所以，苏摇铭推测，贝塔大师要找的不是某种东西，而是某个信息。

　　只有保证历史进程相同，才能找到的信息。

　　“是的，鲜花城，”

　　半遮眼带着苏摇铭离开陈列馆，穿过长长的走廊，“这件事是机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贝塔大师只告诉了我，我们曾经得到过一个信息，当毁灭来临时，只有一个东西可以帮助我们活下去，而这个东西，就藏在14~16世纪的人类世界，范围也是划定的地域，但当我们抵达地球时，目标世纪已经结束了，即便是那个世纪留下的资料和记录并不少，但也会有遗漏，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遗漏。”

　　苏摇铭走在红裙女孩身侧，思索道：“所以你们建立了一个模型，模拟14~16世纪，接近千年的时间内，该区域发生的一切？”

　　这就是贝塔大师的实验，果然很严谨。

　　“建立了实验基地，我们留下了两位初级实验员观察并且记录这一切，后来，实验基地出现了一些问题，被……”

　　半遮眼说到这儿，还笑了一声：“被摧毁了，后来，其他实验员进入该世界，勉强取出了一些资料，作为实验成果，上交给了上面的实验组。”

　　“什么资料？”

　　“一些手稿。”

　　半遮眼推开面前的走廊门，带着苏摇铭走上旋转楼梯，来到二楼的会客厅，才坐了下来，“那不是一般的手稿，是达芬奇的手稿。”

　　说到达芬奇，苏摇铭的脑子里浮现出了某位胡子拉碴，满口胡话的发明，雕像和手工爱好者的面容。

　　“达芬奇或许对于人类社会来说是非常伟大且重要的画师，但对于程序文明来说，也不过只是个普通人类吧。”

　　苏摇铭是知道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手稿的，但其中很多都并不能实现，“你为什么觉得这样的手稿不一般？”

　　“不是我觉得手稿不一般，是科研权限觉得不一般，”

　　半遮眼说，“这件事并非我经手，总之，贝塔大师认为，达芬奇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的画具有某种特殊的魔力，而既然下面的实验员将这些画作为数千年来的观察结果上交上来，也说明了这些画本身就不一般。”

　　苏摇铭问道：“所以，是什么画？”

　　是她给他画饼的飞行器，还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其他发明？又或者是大头娃娃？

　　“是长着四只眼睛的类人爬行生物。”

　　半遮眼说：“贝塔大师深信我们之前得到的信息，程序文明的灾难近在眼前，必须找到让我们从灾难中存续下去的方法，这个东西，就算是假的，也必须试一试。”

　　“所以，你们开始研究四只眼睛的类人生物？”

　　“不，”

　　半遮眼说，“一开始，他们在宇宙的各个世界寻找类似的生物，但八只眼睛的有，八条腿的爬行类人生物也有，唯独没有四只眼睛的类人爬行生物，即便是有相似的，要不是多了些什么，就是少了点什么，和手稿上的画怎么也对不上，最后，科研权限认为，这些类人生物应该是由人类进化而来的，但人类目前的进化进度……还没有到这个程度，人类也不可能莫名其妙进化出四只眼睛，除非受到外力干涉。”

　　777在疯狂之书吐槽道：“他们在外面当然找不到，让他们去地下室一趟就有了！”

　　苏摇铭看向半遮眼，心情复杂：“你们的实验杀死了很多无辜的人。”

　　“是的，可如果不进行实验，死的就是我们。”

　　半遮眼说：“我说这段话，并不是为了科研权限的所作所为开脱，这些实验，没有战争权限的帮助，它们也无法开展，所以，我们都参与其中，以前的我并不觉得这些行为有什么问题，但是……”

　　她垂下眼眸，眼中流露出独属于人类的复杂情绪：“自从我不再只是A之后，当我复制了你的生命，成为了和你一样的人类之后，回顾这一切，我才发现这些行为有多疯狂，有多荒诞。”

　　“站在另一个种族的角度来看，当初贝塔大师他们进行的这些实验，更像是一个濒死的种族，毫无理智地进行的最后疯狂举动，我们一直自诩高维，高等，其实所作所为，有时候和低等生命毫无区别。”

　　苏摇铭直接进行危险发言：“或许核心城坠落毁灭，程序文明走向濒死的边缘，也并非是一件坏事，它们走的太快太远，拥有了太强的权利和力量，却不懂得谦虚和帮助，只会掠夺和压榨低等生命，自我膨胀和蔑视其他文明与生命的傲慢，终究让它们走向了毁灭。”

　　正如地球上的人类，当他们拥有了强大的武器和无尽的贪婪时，便开始用其他的种族做实验，发动战争掠夺资源，将其他的生命当做自己理所当然的资源和实验对象，甚至殖民自己的同类。

　　实验本身并没有错，没有实验，就没有信息，也没有文明的进步和发展。

　　但有些实验，却超过了它本身的限度，变成了屠杀和虐待。

　　程序生命，的确有时候就和人类一样。

　　半遮眼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着看向她：“同意。”

　　苏摇铭又定定看向她：“从见面开始，你一直在以高维的口气和角度在向我解释这一切，那个时候，你的确很像是A，但之后刚才，我相信……”

　　苏摇铭：“你不是A，你就是你，你是半遮眼。”

　　半遮眼：“这个我知道，”

　　她的语气也轻松起来，靠近了些苏摇铭，压低声音道：“人类拉进彼此关系的第一手段，就是共同说另一个人的坏话。”

　　“虽然不知道贝塔大师怎么想的，但我认为，四只眼睛的类人生物，应该不是什么所谓的，能拯救所有人于大灾难之中的希望。”

　　苏摇铭说：“你找我来，只是想告诉我，人类身体里也有基因锁，以及贝塔大师的邪恶实验吗？”

　　半遮眼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我听说你打开了万神殿。”

　　“是的，万神殿虽然也在你们的实验区域之内，但它修建于古罗马时期，和14世纪对不上，应该和你们的信息没有关系。”

　　苏摇铭没有隐瞒，如今她和半遮眼都一样被困在这里，是同伴，也是战友——“万神殿内部，是一个小型的‘黑洞’，但我更加倾向于那是一个能量口，或者虫洞入口，我还不太清楚，要彻底激活它，需要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有足够庞大的能量，第二，输入口令。”

　　“如果能在太阳风暴抵达这里之前，满足这两个条件，是不是就有希望度过这次灾难了？”

　　半遮眼说：“万神殿虽然不是修建于14世纪，但14世纪时，它依然存在于那片大地上，而我听白簌说过，万神殿并不是独立使用的，它和一首歌谣有关，那首歌提到了钥匙，万神，鲜花，是不是还有什么信息藏在里面，还没有被破解？”

　　苏摇铭看向她：“也许吧，所以你觉得……”

　　“玫瑰城的信息都在你那里，如果你能找到贝塔大师没有找到的东西，是不是意味着……”

　　半遮眼顿了顿，道：“你可以掌握那个‘让我们于大灾难之中活下去’的方法？”

　　苏摇铭微微蹙眉。

　　刚才半遮眼说这些的时候，她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还有什么被忽略了？

　　还有什么没有被找到？

　　突然，她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雕像，一个苍白的石像，静静矗立在翡冷翠的街头。

　　它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一动不动，任凭风吹雨打。

　　而那个时候，苏摇铭从它身边经过，看了它一眼。

　　苏摇铭猛地一颤，从记忆深处回过神来。

　　“是那个东西吗？”

第978章 第三旋臂27

　　雕像是会“说话”的。

　　这里的说话，并不是指开口发出声音，而是传递信息。

　　就像是对于法医来说，尸体会“说话”一样。

　　雕像上，是有信息的！

　　苏摇铭记忆中那一个雕像的形象越来越清晰，是一尊怜爱世人的天使雕像，但雕像的模样，主题，材质，都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鲜花城的每一尊雕像下面，都有刻字！

　　半遮眼刚才的那段话激活了她的记忆，贝塔大师设定鲜花城实验场的目的，是为了找到某种关键的信息。

　　“找到”这两个字，就是匹配信息的关键字！

　　其中有一个雕像，下面的刻字就是——

　　苏摇铭喃语着说出那段话：“找到它的名字……”

　　半遮眼看向她：“你想起来了？”

　　“算是，但不完全。”

　　苏摇铭回答道：“我只是觉得，鲜花城中，天使雕像上所写的这句意义不明的话，或许和你说的东西有所关联。”

　　但它究竟是谁，它的名字又是什么？

　　只是一个简单的名字，就能拯救一个文明吗？就连程序生命这么强大的存在，让最强大的科研程序之一的贝塔大师，寻找了无数岁月的东西，只是一个名字？

　　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被她抓住了，但是又一闪而过。

　　苏摇铭有一种预感。

　　她已经距离答案很近了，甚至那个答案就在她的记忆里，但记忆浩渺，穿越古今，细节庞大如星海，想要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名字的力量有时候远比我们想的要强大，”

　　半遮眼看出苏摇铭的疑惑，她开口道：“正是因为有了‘名字’，我们才能掌控万物，也因为有了‘名字’，我们才能和万物区分开来。你应该接触过西欧奥斯的文字，一个字，就可以掌握一种规则的力量，生老病死，生命，保护，杀戮的……所谓的名字，既有可能是姓名，也可能是称谓，但无论是什么，一定是一个力量非常强大的东西，强大到可以让我们度过大灾难。”

　　她顿了顿，又道：“如果贝塔大师的计划没错，这东西能帮助程序文明免于覆灭，那一定非常强大，如果真的找到了，用来抵御掠夺者的袭击，必然也不是难事，只是一直到核心城出事，我们也没有找到它。”

　　“你好像对我很了解。”

　　苏摇铭看向半遮眼：“但你一直也没有见我，是担心那个时候还在我身体里沉睡的F吗？”

　　在F苏醒之前，如果他们见面，苏摇铭对于身份的认知就会出现混乱，而那个时候的她还很弱小，或许根本不是F的对手，会直接被F“覆盖”。

　　“我一直在观察你，但正如你所想，如果我过早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会带来很多不可控的因素和危险，现在，其实也是一样。”

　　半遮眼说：“一直到现在，我也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准确来说，是无法在这个时候告诉你，但你很聪明，不会去追问这些暂时不能被你所知晓的东西，而且，我们现在也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还有立方体……”

　　半遮眼看了一眼苏摇铭，见她没说什么，又继续道：“立方体是我从一号核心城带出来的唯一的神器，是它保护我的核心程序来到你身边，完成了复制重生，后来它也保护了很多次苏摇铃。”

　　“但它出现在黑塔里，黑塔收纳各个世界的能量和宝贝，又开放向玩家兑换，”苏摇铭展示了一下立方体，里面可以隐约可见两个影子，一黑一白，“我是在游览馆里得到它的。”

　　“我的时间线和你不同，你进入游戏的时候，我已经走在了你的前面，所以，后来的你比我更需要它的保护。”

　　半遮眼提起立方体，没有要收回它的意思，只是解释了它的来历：“我将它交给黑塔，用来兑换我需要的东西，而条件就是，这东西只能被你得到，进入黑塔的人有很多，但只有你能触发游览馆的副本世界，至于立方体最后会被谁得到，我相信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