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脸色越来越不好，说话都跟从齿尖挤出来一样，整个人都软下来，全靠苏如意撑着才没倒在地上。
“药在哪啊？”
老李头哆哆嗦嗦朝着屋子里指：“抽，抽屉……”
苏如意一边叫人帮忙,一边将老爷子一把抱了起来，直接就朝着屋子里奔。
苏如意原本还想问在哪个抽屉，一进屋发现不需要问，这屋子就一个有抽屉的桌子。
苏如意将老李头放在椅子上，连忙将桌子三个抽屉都给拉开，很快就找到了一瓶速效救心丸。
她连忙拿出几粒塞到了老李头嘴里，又拿起桌上的已经老旧的茶壶，直接就往老李头嘴里灌。
一顿混乱过后，老李头的脸色渐渐恢复过来，心脏也逐渐平稳。
“小姑娘，谢谢你。”老李头呼吸逐渐放缓。
“没事，我也是正好碰上，您没事就好。保险起见，您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老李头点点头，可那模样明显就是敷衍。
苏如意也不好多说什么，谁都知道早点看病能避免更大问题，可当家里没钱的时候，根本没有勇气去医院。会不由自主自欺欺人，只要查不出来我就没事，心存侥幸。
很多人因此小病拖成了大病，不是那些人不可理喻，而是他们连小病都治不起。
老李头家房子看着还挺宽敞，可是已经很老旧了，屋子里更是家徒四壁。
祖上情况还不错，能够在县城里有个独门独院，位置虽然偏僻了点，却也是很好的了，可现在明显不行了。
苏如意想到刚才听到的话，老爷子的孙子生病了，很可能因病致贫。
“您以后把药放在身上，万一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也好拿药顶着。”
“哎，我记住了，谢谢你小姑娘。”老李头不停感谢，一缓过劲儿，就要站起来，“小姑娘，我也没啥谢你的，我家桃子熟了，我给你拿点桃子吃。”
苏如意连忙拦住他：“大爷，您别动，您先坐这休息。”
苏如意看老爷子非要坚持，要是不给她点东西当谢礼，根本坐不住，便是道：
“您别动，我自己去摘。”
“我没事，我平时身体好着呢，就是刚才猛地一下没喘过气来。”
“那也不用您，我自个来就行，我在乡下长大，最擅长摘果子了。”
院子里的桃子树很高大，都超过房屋了，树冠将正屋一半的光都给挡住了。
下面的桃子摘得差不多了，顶上的基本没怎么动，看着红彤彤的，特别诱人。
树顶上的已经自然熟了，只是没人采摘，还高高挂着。
“李叔，你没事吧？”
苏如意正准备上树，就有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急忙走了进来。
“我刚听人说，彭志勇那小子又过来找事了……”
女人长得不高，估计只有一米五出头，长得也比较敦实，脸圆圆的看起来很和善。
她看到苏如意微微怔了怔，上下打量着她：“你是谁啊？怎么在这啊？”
老李头听到动静，从屋子里慢慢走了出来。
“是小刘啊，我刚才不舒服，是这小姑娘带我进屋，帮我找药的。”
老李头想到刚才苏如意将自己一把抱起来，顿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个好姑娘，看着就是个热心肠。”
刘秀芝笑眯眯道，她脸上带着个酒窝，看着就很讨喜。
她的目光很快从苏如意身上掠过，朝着老李头道：
“李叔，彭志勇那边你别理他，我就不信还无法无天了。他说房子多少钱就多少钱，他算老几啊。等我家那口子回来，找他说道说道。邻里邻居这么多年了，怎么能趁火打劫呢。”
老李头没吭声，一脸愁苦。
刘秀芝也跟着叹气：“小宝情况怎么样了？我这几天忙，也没什么时间去看他，婶子现在在医院陪着呢？”
“嗯。”
老李头声音闷闷的，他习惯性地去掏烟袋，手都伸过去了才想起他早就把烟给戒了，烟斗都给卖了。
“李叔，你也知道我们家情况，孩子大了要娶媳妇啥的，我们也比较紧张，这也没多少钱，这些钱你先拿着，给小宝买点营养品也好。”
刘秀芝从兜里掏出一把钱，五块两块一毛的都有，硬是塞到了老李头怀里。
“这钱我不能要！”老李头连忙推回去。
“我是给小宝的，不是给您的，我们做了那么多年邻居了，我这个做婶子的，不得给孩子买点东西，那怎么也说不过去。”
两人推搡了好一会儿，老李头最后还是收下了，手紧紧地捏着手里的钱，眼眶红红的，谢字难以从嘴里挤出来。
“晃眼过去那么多年，你们家三个小子都长那么大了。”
“可不是，我感觉昨儿才刚生了他们，现在连老三都到了娶媳妇的年纪。”
“都有对象了吗？”
刘秀芝叹气：“老大已经定下来了，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屋，老二有对象，可结婚了没地方住，老三呢，之前相亲时，不少姑娘都看上他，可一看到我们家，扭头就走了。
现在的姑娘不像我们那时候，凑合凑合也能过一辈子，现在彩礼啥的不说，还得要求有房子。不过仔细想想，结婚后总得有个单独的屋不是。”
老李头低着头依旧没吭声，刘秀芝抿了抿唇，也没停留多久就离开了。
“李叔，要是有啥事就去找我们家志刚，咱们做邻居那么多年了，别跟我们客气。”
刘秀芝临走的时候，看了苏如意一眼，朝着她笑了笑就走了。
“大爷，那我也先回了，您好好照顾好自己。”
苏如意早就想走了，只是刘秀芝的话特别密，她都找不到机会说自己要走了。
“别急，桃子还没摘呢。”老李头连忙叫住她。
苏如意刚才看老李头心事重重，刘秀芝说什么他反应都很迟钝，还以为他忘了这事呢。
“那上面的桃子不好摘，我以前都是用杆子一个个拧下来的，现在我家事比较多，没空搞这个，你要是能摘就摘走，省得熟透掉地上也是浪费。”
老李头以前都是在长长的杆子上绑个小篓子，然后一个个套桃子然后拧下来。
那样做速度很慢，可高处的桃子也能摘下来。
反正他不急，慢慢摘总能摘完，而且一天摘一点拿出去卖，也正好合适，可现在没这空闲了。
苏如意仰头看向那高高的桃子树，道：“行，那我来摘吧。”
不管是哪一世，苏如意小时候都很会爬树，这棵桃子树长得也比较懂事，树杈子长得正正好，也比较容易爬。
于是苏如意跟老李头拿了个筐子背在身后爬树，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不过很快就找到感觉了，一下就给上去了。
苏如意内心充满成就感，站在树上吹风的感觉还挺好。
“你小心点啊，拿不到就不要了。”
“大爷，您放心吧，我从小爬的树能围着地球转一圈。”
苏如意虽然这么说，实际非常小心，只站在粗的枝丫上，手也抓得稳稳的。
这棵桃子树非常争气，长出了很多果子，苏如意没多久就把筐子摘满了，她都还没有摘过瘾呢。
苏如意从桃子树上下来，将满满一筐桃子放在地上。
“大爷，我要不再帮你摘两筐，有一些放不住了，摘下来直接拿去卖，就算便宜卖也比烂掉的好。”
“这……”
老李头很心动，他是经历过饥荒的，根本看不得浪费。
“这太麻烦你了吧。”
“不麻烦，我觉得好玩。我家是南方山里的，到处都是树，平时就喜欢爬树玩。来这边都看不到几棵，正好解馋了。”
老李头哪里不知道苏如意故意哄他的，最终也没说反对的话。
苏如意让老李头找根长绳子，她摘好一筐，然后用绳子吊下来，自己也就不用一筐筐背下来了。
她只摘了一部分最熟的，还能放一阵子的，都先不动。
苏如意在树上摘了一个最大最红看起来汁水最饱满的桃子吃了起来，桃子已经熟透变软了，皮轻轻一撕就能剥下来。
“大爷，您家这桃子真是绝了，这也太好吃了吧！”
轻轻一咬，水分就在口里炸开，水分很多又很甜，比苏如意以前买的一个十来块钱的水蜜桃都要好吃。
老李头难得露出笑容：“我家这棵桃子树可有来头，咱们整个榴林县都没有比我们家桃子好吃。我两个孙子都特别喜欢，尤其是小孙子……”
老李头说到这顿时卡住了，苏如意看得很清楚，老爷子开始抹泪。
苏如意以为他说的小孙子就是医院那个，安慰道：
“大爷，您孙子的病很快就会好的，等我把最甜的桃子摘下来，您一会去医院送给他。”
这句话并没有安慰到老爷子，他反而更难过了，颤颤巍巍地找了个凳子坐下，整个人都灰败了。
苏如意叹了一口气，看来孩子病情非常糟糕，虽然彼此是陌生人，苏如意也跟着感到低落。
她刚才观察这个家，感觉这个家并没有老李头儿子这一代的生活痕迹。
而且根据老李头和刘秀芝的对话，好像也没有最该顶门户的第二代的信息。
具体什么情况，苏如意不清楚也不好多问，如果这一家子，只有老人和孩子，那就更难熬了。
苏如意只摘了三个筐子就停手了，她专门挑已经熟透了的桃子，那些还能挂一阵的，都不急着摘下来。
“大爷，你一般在哪里摆摊啊？我帮你背过去呗。”
这一片巷子都是居民区，没什么店铺，人流量也不大，现在天也不早了，在这里卖肯定是卖不完的。
苏如意已经帮到这里了，干脆送佛送到西。
“不用不用，你都拿回家吃吧。”
苏如意：“大爷，您就别跟我推来推去了，我家里人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而且我一个人也带不回去这么多啊，现在天也不早了，我家离得远，也不能为了这些吃不完的桃子来回跑。”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