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维津和蔼道:“你们先尝尝我的手艺,我再回答你们的问题。”
陆锦澜夹了一块红烧肉,惊道:“肥而不腻,软烂入味,简直比外面酒楼做得还好。”
项如蓁尝了一口红烧鲤鱼,“确实跟酒楼差不多。”
晏维津大笑,“你是个老实人,你说差不多那一定是差不多。辛儿,你觉得如何?”
晏无辛用力点头,“好吃。娘,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晏维津叹了口气,“我六岁那年就会切菜了,八岁上灶,百十道菜信手拈来。那时候你姥姥在街边摆了一个小摊,我就跟着她一起经营,维持生计,赚钱攒学费。食客都不是有钱人,点的最多便是面前的这道炝拌土豆丝。”
晏维津尝了一下,“嗯,差强人意。二十多年没进厨房,手艺有些生疏了。”
陆锦澜诧异道:“我还以为晏家是望族。”
晏维津笑着摇头,“望族也有破落户,当年晏家的族长在御史台做御史令,而我只是她出五服的穷亲戚,八竿子打不着。小时候家穷,日子过得格外紧张。失手摔碎一只碗,都要招来一顿痛打。但我不怪任何人,都是穷惹得祸。”
她说着撩起衣袖,露出手臂上一片疤痕,“这是我九岁那年,做菜时失手被热油烫伤的。大夏天买不起药,疼得整宿睡不着,还留下了这些疤。疼得钻心时我就在想,我必须要改变这种境况,绝不能一辈子都过贫穷的生活。”
项如蓁忙问:“那您是通过读书改变的吗?”
“当然,而且我读的就是皇家学院。辛儿说你们翻阅了近二十年的存档,发现所有成绩都是假的。可惜了,你们若能翻到二十五年前的存档,会发现有一个人的成绩是真的,第一名晏维津的姓名条,就贴在她本人的试卷上。”
三人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晏维津笑道:“所以,辛儿读书不用功,着实让我生气。我是没舍得让她过一天苦日子,她也是一点苦都不肯吃。她小时候我便知道,她难成大器。别的孩子抓周,都抓笔啊剑啊的,你们猜她抓了什么?”
晏无辛急道:“这事儿就别说了。”
二人好奇,忙问:“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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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章写得太开心了,想拉两个男人出场调剂一下都没有空间,下章来点刺激的感情戏,嘿嘿
第69章 莫名其妙爬我的床
晏维津无奈道:“男人的腰带。”
“啊?”二人忍不住大笑起来,却又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呢?抓周怎么会把男人的腰带摆上去?”
晏维津无奈道:“哪是摆上去的?那天世间珍奇之物摆了上百样,她一样都不取,转身把她奶爹的腰带给拽下来了,还抱着不撒手。”
晏无辛红着脸趴在桌上,项如蓁和陆锦澜笑得直拍大腿,根本停不下来。不过,两人笑点其实不太一样。
项如蓁在笑晏无辛扯了奶爹的腰带,陆锦澜却在偷偷琢磨“奶爹”这个称呼。
她之前就听说过,这里的男人生完孩子,要服用一种催奶的药,就能产奶喂养婴儿。
不过这个过程伴随着一些堵奶涨奶的痛苦,而且看起来也不太美观。
大家都会觉得:男人胸那么大,还算男人吗?男人平胸才好看啊,不然哪个女人会喜欢呢?
所以,一般大户人家的夫郎都不亲喂,生完孩子就忙着恢复身材,会请刚生完孩子的男人来当奶爹,帮忙喂养婴儿。
陆锦澜忽然想到雨眠快生了,也不知道云州府里找好奶爹没有。
见大家都笑,晏无辛不好意思道:“娘,别说我的事儿了,你还是说您在学生时代如何独占鳌头的事儿吧。”
晏维津想了想,“用功读书,自然就考得好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我那时候也做过一件出格的事儿。”
“那时我有几个玩得好的同窗,大家家境都不太好,其中有一个同学是个孤儿,过得更贫苦些。有一年,学监贪污了贫困生的补助,那位同学本来身子就不好,大冬天只能穿着单衣,一场风寒人便没了。”
“我们几个气愤急了,干脆一把火,把学监的家给烧了。”
想不到晏维津这样的人,竟会做这么冲动的事。三人一时愕然,晏无辛忙问:“然后呢?”
“然后?呵。”她冷笑一声,“然后学监找到我们,要我们赔一千五百两银子,否则,便要告官。一旦告官,别说学籍保不住,人都要被抓进去。”
陆锦澜忙问:“这种事怎么会被发现呢?是不小心留下了什么证据吗?”
晏维津摇了摇头,自顾自饮了一杯酒,眼底冷如寒潭,“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是身边有人告密。”
“啊?怎么会这样……”大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晏维津叹息道:“我那时也如你们今日一般,惶恐不安,仿佛天都塌了。其实现在回头看,一千五百银子而已,小事一桩。可今日之我,并不能救昨日之我。”
“年轻的贫穷的我就被困在那里,一边怀念着逝去的旧友,一边忍受着朋友的背叛,一边茫然的面对着摇摇欲坠的前路,无助极了。”
“幸亏那年京中来了一位外地富商,是个初出江湖的小少娘。她义薄云天古道热肠,听闻此事便慷慨解囊,替我们出了那一千五百两。”
晏维津说到这儿,转头看向陆锦澜,“那个人就是你娘,陆今朝。”
“什……什么?”陆锦澜一愣,“我……我从来没有听我娘提起过。”
晏无辛喜道:“原来我和锦澜算世交啊,娘你怎么不早说?”
晏维津勉强一笑,“陆今朝交游广阔,为人侠义,这种事对她来说,时常发生,她大概已经不记得了。”
说到这里,晏维津没有再说下去,转移了话题。
“其实,今天看到你们三个自始至终都没有互相背叛,我特别为你们高兴。人在面临抉择的时候,总是会优先考虑自己,自私懦弱的人总是那么容易背叛。”
“能够拥有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朋友,不容易。我很羡慕你们,拥有两个这样的朋友。”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变得湿润。
她动容的搂着晏无辛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娘今天真的很高兴,我差点以为你这个女儿是个孬种,但我今天发现你特别有种,终于有点儿像我了。娘给你倒杯酒,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晏无辛霎时鼻酸,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闷头饮了那杯酒,仓惶起身道:“我去方便一下。”
项如蓁:“我也去。”
陆锦澜刚要跟着起身,晏维津忽然叫住她。
“锦澜,你等一下。”
陆锦澜不解的回过身,晏维津道:“你和你娘长得并不相像,看你的侧脸倒让我想起另一位故人。”
陆锦澜怔住,猛然想起了刚刚穿进书里时看到的画面,她笑了笑,“您觉得我像谁?”
晏维津轻笑一声,“那位故人已经离世了,你不认识。不过我很好奇,你长得不像你娘,像你爹吗?你爹叫什么?”
陆锦澜道:“我爹姓严,我倒没觉得我们长得像……”
她说这话的时候,忽然留意到晏维津脸上的神情有些微妙。虽然她极力掩饰着紧张,但陆锦澜能够感受到她非常在意她的答案。
陆锦澜突然想到,也许不该说实话。她留了个心眼,含糊道:“但是别人说我和我爹挺像的,一家人嘛,怎么可能不像呢?有时自己看不出来像,外人却能看出来像,还有人说我和我爹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
晏维津“嗯”了一声,又问:“你是几月的生日?”
“九月初六,和无辛只差了一天。”
“哦。”晏维津终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件事成为陆锦澜心底的疑云,从相府出来,她心不在焉的回学院看了下榜。
这回排的的确是公允的,她还是第一,项如蓁第二,至于晏无辛,稍有进步,四十六名。
试已经考完了,又到了暑假,陆锦澜收拾了点东西,要回家住了。
“如蓁,你跟我回家去吧。”
“不了,忠勇园虽大,但是要出城。翰林院有很多古书,我打算利用暑休多去那儿看看书。住在学校,去翰林院近很多。不过我会隔三差五去叨扰你的,不会让你太想我。”
陆锦澜一笑,“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项如蓁看着她出了门,一转身陆锦澜去而复返。
“怎么了?”
“你在翰林院能不能查到二十五年前学院的学生名单?”
项如蓁忙问:“你查这个干什么?”
陆锦澜也不知该怎么说,只道:“我很好奇,今天相尊大人说她二十五年前是第一名,我想知道她那时的同学都有谁,有没有我听说过的。”
“其实,我娘有个朋友,可能也读过皇家学院。她年纪和相尊大人相仿,我猜也许她们同年级,是一届,或者早几届晚几届都有可能。”
项如蓁问道:“你娘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叫……”陆锦澜努力回忆了一下,“叫飞卿。”
“姓什么?哪两个字?”
陆锦澜叹了口气,她记忆里的片段没有字幕,她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不知道姓什么,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字。算了,不重要,也许我想多了。你当我没说过,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讲。”
*
陆锦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其实也有可能是晏维津随口一问,未必和自己的身世有关。
她努力安慰自己,就算自己是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也未必就不是陆今朝的女儿,也许是陆今朝外面的男人给她生的呢?
但她又清醒的知道,按照男频小说的尿性,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她的亲娘多半是另一个人,但是会是谁呢?
她回到家,心事重重的陪凛丞和七郎吃了顿饭。
两人现在都大着肚子,她也没心思和他们胡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默默的想事。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进来送茶掌灯。
相貌清俊的年轻男仆温声道:“主君,这是新做的点心,您尝尝吧。”
陆锦澜一挥手,“放那吧。”
来人却没有走,伸手挽了挽她的衣袖,轻声道:“主君读书辛苦,千万要注意身体。如果您身上疲乏,便让我给您按按吧。”
陆锦澜乌眉一皱,心底一声叹息。
在这个性转版的世界,身边伺候的仆人大多都是和家主相反的性别。
前院女仆居多,做护院、做门子、做出门的随从,都是些需要抛头露面与外面接触的工作。而男仆,是在府内做活的。在陆锦澜和夫郎们居住的后宅,除了她和管家洗墨,几乎全是男仆。
一来,自然是女男有别,夫郎不能随便和其他女人接触。二来,这些男仆也是妻主潜在的性资源。
就像古代皇宫里的宫女,都是皇帝的女人一样。这府里的男人,也都算是她的男人,只要她看得上。
也许别人都这么想,但陆锦澜却从未这么想。她打过工,她琢磨着给人当牛做马已经够苦的了,还得这样那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没有这个心思,却不成想有的男人会主动送上门献殷勤。